孟渺渺正傷感呢,無意中瞥見一個黑影一閃,往東面去了,一時大奇,感傷全無,腳步一緊,跟隨其后,看背影,似是一女子,步態輕盈婀娜,所幸她走得并不太快,孟渺渺能輕松的跟住她,左拐右繞后,她在一廂房前停住,抬手在門上輕叩了三下。
“嗒嗒嗒”的敲門聲自暗夜中清晰的傳入孟渺渺耳中,門“吱呀”一聲開了,女子一閃身進了門。屋內燭火搖曳,窗子上清晰的印著兩個緊緊相擁,重疊在一起的人影。
深夜私會?孟渺渺心跳加速,嘴里蹦出這四個字。不知這深夜私會的男女是何許人,禁不住好奇,躡手躡腳,屏住呼吸挨近窗戶,用食指往嘴里醮了一點唾沫,在窗戶紙上潤濕出一個小洞,湊近一看,一個女人正癱倒在一個男人懷里,女人是盈貴妃劉盈盈,再看男人,卻是京城名角兒李清玉。
孟渺渺才恍然大悟,難怪剛才看背影似是女人,有如此婀娜身姿的男人,除了他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屋里的燭光瞬間息滅,接著是一陣男女之間的嗯嗯啊啊聲……孟渺渺臉一紅,再也無心聽下去,急忙往原路返回,正走著,卻一頭撞到一個人懷里,唔!抬頭一看,一張胖乎乎的臉蛋,滾圓的身材。
“哎呀,這是誰呀?我,尿尿,尿尿。”對方顯然也很吃驚,提了提褲子,轉身快速離開了。
晦氣!今晚上觸霉頭啊,先碰到一對偷情的,這會兒又碰到半夜出來撒尿的男人。孟渺渺仿佛聞到了地上散發出的尿臊味,嫌惡的皺了皺眉,趕緊離開了。
由于是給皇后教授舞藝的,與那些端茶倒水侍奉的丫鬟又有不同,宮娥婢女們倒也不敢小覷,再資深的太監總管也得尊稱她一聲“孟姑娘”,而且她為人謙順平和,最重要的一點是不會說三道四,不只皇后,連宮女婢仆都對她懷有好感。
技不如人的痛和對盈貴妃的怨憤,是蘇妙音最大的動力,剛開始她練得很刻苦,也很勤奮,但畢竟年華逝去,效果并不佳,幾天后就有些倦怠,只在心情好的時候練上一會兒,并不定時。
這天蘇妙音睡了個好愜意的午覺后,傳孟渺渺去見她,孟渺渺便收拾好行頭,心想這皇后也太隨性,什么時候來興致了,還必須隨傳隨到,都說“伴君如伴虎”,這皇后也是一個理兒,幸好有將軍的免死金牌,她捏了捏兜里的這個硬東西,象吃了顆定心丸般就鎮定了。
剛睡醒的蘇妙音,容光煥發,看來心情不錯,正交談間,旋風般走進一個人,卻是十三太子李天賜,邊走揚聲喊:“母后,母后……”
“天賜,你已經貴為儲君,以后將會是大唐未來的天子,行事要沉穩,還這么毛躁……”蘇妙音望著來人嗔怪道。
“知道了,母后。”
“還知道來看望母后,又去哪兒瘋玩了?”
“母后,這哪叫瘋玩,我是太子,自然是去各地調查民情去了。”
“就你嘴滑,我是你娘,你是從我肚子里出來的,你想什么我會不知道?”
“嘿嘿嘿……那是,娘親最疼我了。”
看這對母子舌來舌往,孟渺渺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唔,這就是娘的舞蹈先生么?”
汗!什么先生,把一個嫩生生的女孩子硬是叫得老了六十年。
“嗯,算是吧,她叫孟渺渺。”
“渺渺先生。”太子作勢朝她恭敬一笑,呃!這什么笑,完全沒有尊敬的成份嘛。
“不過,你手段還真夠高明的,居然混進宮里了,即便全皇宮被你所迷惑,你也騙不過我,別再起惡念玩花招,在我面前,你是赤果果的,只有我知道你不為人知的丑惡行徑。”
“記住了,你還有一個身份,你是我的一只耳朵哦,必須隨傳隨到。”乘皇后不注意,太子附在孟渺渺耳邊悄聲說道,口里呼出的溫熱氣息弄得脖頸又癢又麻,突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該死!孟渺渺又驚又怒,臉刷的又紅了。
“天賜,將軍府還算平靜吧?聽說……”
“呃,沒發生什么大事,我和瑞王相處甚好,將軍已經還家,在府中休養。”李天賜一改往日嬉皮風范,正色道。
“段瑞剛滿十六就封為王,我看皇上真是鬼迷心竅了。可我聽說,秦麗君居然在大堂之上直呼我名,還進行辱罵之能事,真有其事么?”蘇妙音說著也面有慍色。
“這……”李天賜瞥了一眼旁邊垂手而立的孟渺渺。
“不妨事,孟姑娘是啞女,她不會說話,自然也不會亂說的,而且我也聽說秦麗君對她并無好感,兩人相交甚惡。”蘇妙音用鼓勵的眼神看向李天賜。
“母后,秦夫人當天突然心神混亂,不知怎么就叫出了您的名字,我想她嘴里喊的人不一定是您。”
“你怎么知道不會是我?”蘇妙音雖沒說出,但一副“你就會偏袒人”的模樣。
“這……”李天賜一時語塞。
孟渺渺趕緊寫了幾句話遞給他。
“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很多,況且皇后母儀天下,您的名字已經家喻戶曉,盛傳民間有生女孩的多取名為妙音,視為吉祥好運,有福氣的好名字。”李天賜說出這幾句話后,蘇妙音臉色稍緩。
雖然孟渺渺覺得有點小拍馬屁之嫌,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雖然對秦麗君并無好感,但她不希望將軍府因此有事。
禍從口出,看來孟渺渺不會說話,在這皇宮之中,倒似乎不算件壞事了。
“母后和秦夫人認識嗎?”李天賜疑惑道。也問出了孟渺渺心里的問題。
“何止是認識,以前我們是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一個舞妓,居然癡心妄想入宮為后,她又怎么可能和我鎮南大將軍之女相比擬,狂妄自大的女人,哼!總有一天我會讓她知道我的歷害,讓她擺正自己應處的位置,雖然我們以前是蜜友,但現在她只是一個將軍的姨夫人,而我是堂堂大唐母儀天下的皇后!”說到最后,蘇妙音已有怒色。
“好啦,母后,別想那些陳年舊事了,女人生氣會老的,我想母后永遠都美麗。”看怒氣爬到了蘇妙音的臉上,李天賜趕緊嬉皮笑臉道。
“又油嘴滑舌了,不過看到你母后就是開心。”李天賜幾句話說得李妙音心里很舒坦,用指頭嗔怪的在他腦門上戳了一下,露出了笑容。
李天賜回頭對站在后面的孟渺渺做了個鬼臉,孟渺渺也沖他了然一笑,突然間驚覺,天!他倆多么象認識許多年的人,如此默契又如此心有靈犀。
從這件事看來,太子還真具有天子風范,不為口舌之間的小事而惹起紛爭,寧愿息事寧人,以和為貴,國家有了個心胸寬闊,愛好和平的君王是百姓之福,孟渺渺慣以小事看人,喜歡從小細節去分析一個人做事的風格,這樣看來,太子似乎還不錯。
這個定論冒出來的時候,孟渺渺眼前突然出現,在瑞王府邸紅白相間倆衣裳融合到一起的一幕,就又把這個定論壓了下來,他其實就是個風流太子罷,她又想。
“渺渺先生。”想曹操曹操就到眼前,十三太子一雙勾魂眼,象能看到她心里,呃,在如此強勁的逼視下,孟渺渺有點小心虛,象做賊被當場捉到般。
“呃,你,你你你,從哪兒冒出來的?”她指著他,不勝驚訝,剛想寫出這句話。
“從地上冒出來的,風一吹雨一澆,我就長出來啦!渺渺先生。”李天賜未等她拿出筆,就嬉皮笑臉回答了她心里的疑問。
老天!他肯定是個妖怪,她想說什么他似乎都能預先知道,孟渺渺著實吃驚。
“先生?你才先生,你倒說說你哪時候生的,這樣才知道到底誰先生?”
“XX年X月X日X時X刻”
“唔!……”孟渺渺又呆住了。
“怎么啦?傻啦?。”李天賜反勾起倆指頭在她腦袋上“咚咚”兩記狠敲。“快說你的生辰,到底誰才是先生?”
“唔,唔唔……”孟渺渺一陣猛搖手,在李天賜未及反應過來,轉身一溜煙跑了。
孟渺渺暗暗心驚,唔唔,不會吧,同年同月同日生也就罷了,怎么連時辰也一模一樣?
“皇后,腳尖繃直,拉伸整個身體,想象自己象只優雅的天鵝,在翩然翻飛……”孟渺渺盡職盡責的教著這個特殊的學生,如此三番又五次,總是不理想,蘇妙音當下有些泄氣,沮喪道:“哎!渺渺,你說我這輩子是不是再也比不過那個賤人了?”
孟渺渺看蘇妙音苦惱不已,心下有些不忍,朝她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略一思索,拿出紙筆寫道:“都說女人以色侍君,色衰而愛馳,并不長久,姿色舞技只能迷惑人一時,而以德服人,卻可以長長久久,皇后品德高尚,本就已勝一籌。”孟渺渺所表達出來的都是大實話,至于最后的那句品德高尚,則有些違心,說出來感覺臉有些發燙。
不過恰恰是最后一句話,李妙音聽了非常受用,一反常態親熱的拉著孟渺渺的手,說:“很有道理啊,渺渺真是我的貼心人。”
既然一句稍稍違心的話能令人聽了心情舒暢,又何樂而不為呢?佛說要隨時隨地做好事,這應該也算做好事吧?渺渺這樣想的時候心里也就釋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