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把視線從棋盤上收回來，刑元啟毫不在意的一笑，無賴道：“瞧你們這一個個的，本太子師從父皇，技藝精妙，你們是不敢和本太子下，怕輸得太慘吧，真是的，還找借口詆毀本太子。”

刑弋有些懊惱的看著刑元啟道：“啟兒，勿要對旁人說你是師從朕，朕是一國之主，斷斷不能讓人說一句管教不嚴，以免貽笑大方。”

“哼，你們就是看本太子礙眼。”刑元啟悻悻的停了手，走到一邊喝茶再也不摻和什么，一旁的人終于舒了一口氣，人認真真的看棋、下棋。

刑弋讓人把午膳直接傳到了紫鶩軒，刑元啟不走，菁華也不大樂意走，說是晚上古沐年還要進宮，就索性留在宮里等他了。

上元節帝王要普天同慶設宴群臣，錦嫣搖了搖頭說什么也不去了，刑弋明了的笑了笑也就作罷，反正今天眾大臣已經見過錦嫣了。

刑弋前腳剛離開，錦嫣就立馬讓紅袖她們幫忙脫了那身繁瑣的宮服。

刑元啟看向菁華賊賊一笑，“菁華，本太子有件禮物要送給你，跟本太子去拿吧。”

菁華輕哼一聲，倒也有點動心，其余眾人輕輕一笑，“菁華你快去吧，倒不知舅舅還能獻出什么寶貝來。”

被慫恿的二人終于出了紫鶩軒，紅袖這才拿出藏起來的東西遞到錦嫣面前，“公主，這是陛下送給公主的禮物。”

錦嫣接過小心打開，暗紅色的檀木盒子，特有的純郁香味兒，錦衣華服、金冊方印，“錦嫣”是名，亦是慕國長公主的封號。

甚好甚好，父皇他終究還是沒有舍棄自己，她還是他的女兒，是他的公主。

菁華回來時就看到錦嫣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眉心一皺上前扶起她，“嫣兒，你這是怎么了？”

“無礙，看到父皇從慕國送來的禮物有些歡喜而已。”

“嫣兒，你想加么？”

錦嫣沒有回答，菁華卻是被那悲沉的臉頰引來一聲嘆息，這一聲哀傷的嘆息倒讓錦嫣笑起來，“菁華也會嘆息么？”

看見菁華抱在懷里的衣服錦嫣笑的更大聲了，“菁華，你說實話，這狐裘到底是哪來的材料？”

菁華見錦嫣笑也放下心來，秀眉一擰冷哼道：“哼，還不是那日狩獵太子殿下厚著臉皮把本小姐的獵物據為己有的，連帶著哥哥也被他又拉去圍場一次才做了兩件衣服。”

“不管怎么說也是舅舅送你的禮物呀，明明歡喜的不得了還做出這副惱怒的樣子，菁華，你真不誠實。”錦嫣有意所指，菁華只覺臉頰發熱。“看在郎有情妾有意的份上，不如也讓本公主做回紅娘吧。”

“你……”菁華面紅耳赤，“你怎知道。”

“呵，不是在你臉上寫的嗎？全天下誰不知道古大小姐跟太子爺青梅竹馬郎情妾意。”

“反正我是說不過你，如今你也成年了，陛下也定然會在這兩年里給你招駙馬的，看你還取笑我。”

錦嫣呵呵笑起來不以為然，她還小，招什么駙馬，一輩子住在紫鶩軒就好。

晚上的宮宴開始時，古云章來紫鶩軒叫菁華，錦嫣不去菁華也不樂意去，兩個人便在紫鶩軒鬧騰到半夜，直到古將軍來接人。

在錦嫣的摻和下，刑元啟和古菁華的婚事也被兗帝刑弋提前準允了，帝王親書，黃帛御筆，張貼在中州城的幾條官道上，成為百姓們茶余飯后的話題，此舉卻碎了城內待字閨中的小姐們的春心，連帶著私家的首飾鋪和布坊的生意也不好做了。

婚期定在半年后，然太子大婚自然馬虎不得，宮內宮外便開始著手忙碌了。錦嫣再見菁華時那丫頭收斂了不少，淡抹脂粉、長裙曳地，頗有些欲做人婦的嬌俏，讓錦嫣晃了眼。

“公主，加件衣服吧，大清早的露水重。”紅袖拿了件衣服走過來，掩映在花叢后的女子小心翼翼的修剪著雜亂的花枝。

“菁華呢？”

“尚儀局早早地派人來把菁華小姐接走了，這幾日要納采、問名，聽說訓儀嬤嬤就派了三個，小姐倒是歡歡喜喜的就去了。”紅袖親自為錦嫣披上外衣，天際泛起魚肚白，隱隱有光芒乍泄。

“那是自然，畢竟是要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歡喜的心自是勝過一切，不過要她學那么多規矩還真是為難了，而且最近恐怕不能常見到她了。”見不到她，自然就少了許多樂趣。

“公主怎么一臉憂愁的樣子？女兒家嫁人自然是要歡歡喜喜的，更何況菁華小姐嫁的是太子，以后和公主就親上加親了。”

嫁人？“紅袖，你想嫁人嗎？”菁華會嫁給刑元啟，那紅袖和青衣呢？是不是有一天她們也會跟著她們的夫君而去，甚至殳戩，也會有他的夫人和兒女。嫁人便意味著離開，離開自己，理不清的情緒，只是那種預想隱隱是自己所懼怕和不能接受的。

紅袖愣了愣，似是沒聽清錦嫣說了什么，“嫁人？宮女是不能嫁人的，一旦入宮，除非被主子拋棄，否則便要永遠留在宮里。而且，奴婢也不想嫁人，就這樣一直陪著公主就是奴婢最好的歸宿。”長長的睫毛落下，一片灰暗。

宮女不能嫁人的規矩錦嫣以前是聽過的，只是當時并未當真，如今看來是真的了。只是哪有女子會不想嫁人呢？眼前閃現過一雙眸子，細細的丹鳳眼隱在簇簇的白玉蘭枝后，月上枝頭，唇角清勾，一笑間蠱惑眾生。他，可還好？顧長寧怕是也已許了人家，而他，又會娶哪家的小姐？越想越覺得心里亂作一團，密密麻麻的，想扯又扯不開。

“公主也想嫁人了嗎？”

耳邊的聲音嚇了錦嫣一跳，從神游中回過神來，看見青衣站在錦嫣身后捧著三只牡丹花，厚厚的花瓣上沾著幾粒圓潤剔透的露珠，愈發粉嫩嬌艷。“青衣，大白天的站在本公主身后不聲不響都快被你嚇死了。”怒瞪她，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