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
升騰的火氣一下子煙消云散,這下?lián)Q錦嫣窘迫了,幸虧古云章垂首抱拳不能瞧見她發(fā)紅的面龐,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錦嫣雖對他無意,可心里還是有些莫名的失落,喚他坐下,讓賦菊重新沏上一壺茶。
“臣愿娶紅袖姑娘為正室,且有生之年絕不納小。”
那個(gè)男人信誓旦旦的說道,錦嫣知道他說的出便一定做得到,看著那雙堅(jiān)毅的眸子,錦嫣竟然想要看穿他,又想透過那雙眼睛看別的什么,終于,放下手里的茶盞,開口道:“古大人是什么樣的人嫣兒明白的,只是這事,容我問問紅袖吧,或者古大人可以親自去問。”
“那便勞煩公主了,太子約了臣,臣先告辭了。”說完就風(fēng)急火燎的跑了,能看見古云章如此慌張是頭一回,袍角帶起的風(fēng)將桌子上的一片落葉忽的掃下,抬起頭人已不見了蹤影。
“公主,紅袖姐姐。”身旁的賦菊開口道。轉(zhuǎn)過身,果然見紅袖拿著一件繡品站在樹下,定然是聽到了錦嫣他們的對話。
“紅袖,你自個(gè)兒拿主意吧,我只聽你的意愿。”
“奴婢身份卑微,實(shí)在配不上水大人。”
“你不用這么著急著回答,古云章真心愿意娶你,古將軍又不反對,只要你點(diǎn)一下頭,便沒有人敢說什么,先前你說的宮女不得嫁人更是做不得數(shù),本公主既然是你們的主子,自然也能做主讓你們嫁人,你且不要有任何顧慮。”錦嫣沒想到這件事會來的這么快,或許是真的,菁華、紅袖,下一個(gè)又是誰呢?深深的失落劃上心頭。
紅袖低著頭不說話,錦嫣端著碟子里的梅子回屋了,她并不想勉強(qiáng)什么,只是還是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第二日,紅袖請求見古云章一面,錦嫣應(yīng)允,便讓殳戩在朝堂外面等古云章然后把他帶到紫鶩軒,錦嫣則拉著青衣和賦菊到曳池泛舟賞荷,順便采了新鮮的蓮蓬回來。
整個(gè)曳池一片綠色,探出點(diǎn)點(diǎn)的嬌粉,竹橋邊有小舟,三人就上了去,又叫了一個(gè)青衣小太監(jiān)劃船,往湖中心的蓮葉堆里鉆,蓮蓬不多,而那不多的幾支蓮蓬青青翠翠,折了一枝拿在手里像玉雕的一樣,那小太監(jiān)劃船的技術(shù)也好,不多時(shí)腳邊便散落了一地的蓮蓬,小舟漾著水波返回,興奮過后的三人才發(fā)覺鼻翼上已經(jīng)蓄了細(xì)細(xì)的汗珠,額上也是。青衣最是高興,抱了蓮蓬不撒手,一副興奮滿足的樣子,倒讓賦菊和錦嫣也樂得清閑,就跟在她后面回紫鶩軒。
到紫鶩軒時(shí)已近午時(shí),抖了抖沾了泥土的衣袖,青衣攬了剝蓮子的活計(jì),賦菊把采摘的荷花仔細(xì)打理了一番。
“姐姐,古大人走了?”青衣看見從殿內(nèi)走出來的紅袖,歡歡喜喜的迎上去打聽。
“自然是走了。公主中午要吃些什么?奴婢吩咐人去做。”紅袖臉色如舊,淡淡的,鮮少微笑,卻有著官宦女子都少有的大氣端莊。
錦嫣指了指青衣手上的蓮蓬掩嘴笑起來,紅袖便明白了。天氣熱胃口便不好,貓兒一樣的食量,唯獨(dú)嘴饞的青衣依舊是對吃的樂此不疲,引來錦嫣的一番嫉妒。
紅袖和賦菊借了御膳房一席之地做菜,一旁的廚子拿出了冰庫里藏的蓮藕也過去幫忙,糖醋藕片、綠豆填藕、糯藕酥片、百合蓮子瘦肉粥、銀耳蓮子粥、蓮子糕,看的青衣口水直流,可憐兮兮的盯著錦嫣。
午飯用罷,青衣摸著滾圓的肚子差點(diǎn)直不起腰來,紅袖吩咐她去收拾,遣了賦菊去尚宮局領(lǐng)這月的金銀幣帛,而忽略了紫鶩軒的一切用度一向都是尚宮局的女史每個(gè)月初親自送來。直到紫鶩軒內(nèi)再無一人,錦嫣做到矮榻上等紅袖開口。
紅袖吸了口氣,走到錦嫣跟前撲通一聲跪下來,“公主,奴婢愿意嫁給古大人為側(cè)室。”
“側(cè)室?是古云章改了主意還是有人從中作梗?”
“都不是,是奴婢自己的主意。”
“你……”錦嫣不知該說什么才好,放著好好的正室位置不做偏要做小,哪個(gè)女子會傻到這種地步。
“還有一事望公主成全。”
“你且說說看。”錦嫣皺眉。
紅袖咬著紅唇,思索了幾遍說道:“奴婢已與古大人商議好,待公主出閣之后再請陛下下旨賜婚。”紅袖緩緩說道,這對于尋常女子來說天大的喜事卻不是她能承受的,自己身份低賤且不說,就算入了正室又如何,離了眼前這個(gè)女子的庇佑,她始終都是奴婢,改不了。只盼著古云章在公主出嫁之前另覓佳人,只當(dāng)昨日誓言過眼云煙,她心里再也裝不下任何男子,即便是皇恩正盛的古家嫡子。
錦嫣沉默了片刻,“嫁人么?那該是多久之后的事情,紅袖,你是在找借口拖延。”
“公主忘了,您已經(jīng)行過了及笄禮,婚嫁之事拖不得長久,陛下是在等太子大婚。”紅袖一語道破事實(shí),那是錦嫣所從未考慮過的事實(shí)。
兗國女子十五歲行及笄禮,也昭示著媒人們可以上門提親。錦嫣來到兗國,兗帝并未刻意去隱瞞她的身世,以公主之名舉行及笄禮,中州城內(nèi)正五品以上官員攜命婦觀禮。沒有人對這個(gè)突然冒出來的公主作出質(zhì)疑,錦嫣雖然好奇這一切過于平靜,不過帝王的手段她還是知道一些的,既然刑弋是為她好,她便坦然接受就好。
刑元啟在兗帝眾子嗣中也算另類,及冠三年有余都不曾娶妃納侍,也幸虧他在外領(lǐng)兵,才未傳出些什么不好聽的話來。而古家的一對兄妹,古云章跟著刑元啟常年在外,雖有同僚上門求親,古沐年都一概借故推脫,武將一家,莫不以戰(zhàn)場立功為榮,做父親的不急,旁人也說不得什么。而古菁華也算是中州城官家小姐里的風(fēng)云人物,一身武藝不輸男兒,和太子青梅竹馬,更有著帝王別有用心的喜愛,明眼人都知曉帝王的用心,所以城中倒也無人敢和帝王搶兒媳婦。
這樣被一群大齡未婚未嫁的人圍著,錦嫣是一點(diǎn)也沒覺得自己會和嫁人這種事扯上半分關(guān)系。就算前幾次的失落,也只是覺得菁華她們嫁人了就和自己不一樣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樣了呢,錦嫣還真的沒有多想。
錦嫣對于的紅袖的話只覺胸口悶得慌,轉(zhuǎn)身走到院子里的花架下坐下翻了一本雜詩,已然忘了對紅袖的質(zhì)疑還未有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