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孫錦繡望著守在墻頭摘了一旁探出墻外的桃樹上的桃子啃著,死活也不肯下來的云清揚撅了撅嘴。怎么總覺得還是原來的那個風清揚看起來順眼多了,如今做了知府公子當真是一點兒都不可愛。
自然孫錦繡不會講這話說出來,轉而回到了方才的話題之上。
“今夜你就一個人了,我陪你吧。”
云清揚看了看暗著燈火的屋子,似乎很明白為什么到了這個時候孫錦繡仍舊守著院子不肯進去一般,嘆息了一聲,隨即掏出了袖中的玉笛,一曲婉轉的曲子從中流瀉而出。
纏綿悱惻,綿長哀怨,仿佛不是云清揚這般邪肆浪蕩之人能吹奏出來的一般,然而這的確是他吹奏出來了的。這一聲玉笛漫漫,仿佛能穿透人心,奏出她心中的孤寂一般,這是孫錦繡第一個沒有同孫景勝在一起的晚上,她原本以為自己很堅強,最終卻發(fā)現(xiàn)她堅強的源泉是有親人需要她保護而當他們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才知道她其實很孤獨。
玉笛仍舊,如泣如訴,引得孫錦繡不由得拔下發(fā)間的銀簪,敲在眼前的瓷杯之上伴著韻律,唱道,“秋蘭兮麋蕪,羅生兮堂下。綠葉兮素華,芳菲菲兮襲予。夫人自有兮美子,蓀何以兮愁苦?秋蘭兮青青,綠葉兮紫莖。滿堂兮美人忽獨與余兮目成。入不言兮出不辭,乘回風兮載云旗。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孫錦繡唱的是屈原所做的《九歌少司命》,于情于景于曲正相合,而有人和歌,奏者自然是吹得愈發(fā)暢快淋漓,漸漸地竟已半夜。
孫錦繡忽然丟了手中的玉簪,站起身來轉身走進了屋子里頭去,不論外頭的云清揚怎樣的呼喊都不再理會他了。
云清揚怏怏的收回了玉笛,跳下了墻頭。
“哥,我就說吧,她是個妙人。”
回到了別院之中,剛剛步進了屋子,只見帳子里頭一道聲音聽見動靜便坐了起來,瞧著從外頭進來的云清揚,眸光灼灼的似乎在向著云清揚說著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珍寶一般,然而云清揚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別胡說,”便跳上了房梁側臥在了上頭。
這一夜孫錦繡注定無眠,天才剛剛亮起來,孫錦繡便起床了,洗漱完畢之后吃了早飯,又將自己關在了屋子里頭鼓搗了一上午的藥粉,終于臨近下午的時候,有人等不及了!
“孫姑娘在嗎?”敲門聲從外頭傳來,一直注意著這一切的孫錦繡猛然從桌前站了起來,然而走到門邊的時候已經(jīng)恢復了原本的淡定從容。
“找我何事?”慵懶的打開門,長長的打了個哈欠,裝出仿佛剛剛睡醒的模樣,孫錦繡揉了揉眼角擠出的未睡醒的眼淚,朦朦朧朧地望著眼前這個穿著青布衫子的四十多歲的男人。
“我是衛(wèi)肆,您就是孫姑娘吧,我家少爺讓我來請您去荷香樓一趟,”衛(wèi)肆恭恭敬敬的對著孫錦繡行了個禮,畢竟是自家少爺看上的女人,到時候說不定是個得寵的姨娘,自己自然是要敬著些。
“我同你家少爺已經(jīng)沒有關系了,”孫錦繡冷著臉望著站在門口的衛(wèi)肆,順勢就要關門,然而卻被衛(wèi)肆死死地抓住了門板。
“孫姑娘,難道您真的不想要知道你家弟弟如今在哪里嗎?我可是聽說他一個晚上都沒有回家了!”衛(wèi)肆尖嘴猴腮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來,眼中閃過一道陰狠的光芒爍爍的帶著精芒。
“胡說!我弟弟昨個兒去了先生家,怎么可能不見了!”孫錦繡直接就對著衛(wèi)肆斥責道。
“那您看看這是什么?”
衛(wèi)肆沒想到孫錦繡竟然有這樣的一套說辭,然而想到昨個兒晚上她還同隔壁家的小少爺吹了一整夜的笛子,唱了一整夜的歌,傳了一整夜的情,仿佛是真的不知道孫景勝出事了一般,要不是衛(wèi)肆確定如今孫景勝的確是在自己的手上,恐怕真的要被孫錦繡給蒙騙過去了。
從懷中掏出一枚從孫景勝身上取來的玉佩,衛(wèi)肆的眼中是滿滿的得意之色。孫錦繡望著那一塊玉佩,溫潤碧翠,通透的沒有一絲多余的瑕疵,的的確確就是孫景勝身上的那一塊,也就是當年娘親同爹爹之前的定情信物,后來給孫景勝當成了掛墜兒這些年孫景勝一直就佩戴在身上的。
“哼!這哪是我弟弟身上帶著的物件兒?”孫錦繡一把拿過了那塊玉佩,細細的看了一周,隨即仿佛是丟著一件破爛玩樣兒一般丟到了衛(wèi)肆的眼前,笑道。
“哼,我當是什么東西?不過是一塊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破玉佩,也敢來充我弟弟的貼身之物,你看看這明明就是男女定情之物,上頭還刻著文蝶喜合,我弟弟名字里頭既沒有文字也沒有不可能有蝶字,又怎么會是我弟弟的東西呢?”
聽著孫錦繡這樣說著,衛(wèi)肆頓時也慌了,心里頭想著莫不是他們抓錯了人了吧,這件事情是少爺吩咐下來的,為了防止讓人發(fā)現(xiàn)了孫景勝所在的位置將人救了出去,所以少爺并沒有親自去看過孫景勝的模樣,要是真的抓錯了人那可就不妙了!
想著這樣,衛(wèi)肆還是決定先將孫錦繡弄到荷香樓去,讓自家少爺見上一見,至于其他的,他再去證實證實那個孫景勝到底是不是本人,若是不是再去抓一次便是了,若是讓少爺知道了他們的過錯,他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