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所有的繁華都在一瞬間轟然倒塌的時候,每個都曾經(jīng)沉浸在那些華麗里的人都會面臨是去還是留的抉擇,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仰著頭看著遠(yuǎn)處那座高大的城樓的時候腦子里突然劃過那一句話。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少女白熙在她身后推了她一把,“顏尋善,想什么呢?趕快走,馬上就到青霜宮了。”
“青霜宮?”尋善眼神迷茫,“哪里有青霜宮?不是扶季宮嗎?”
“什么?你瘋了嗎,扶季宮早就沒了,現(xiàn)在這里是司簡和他的青霜宮的天下。青霜得,天下統(tǒng)。你不知道嗎?”
青霜得,天下統(tǒng)。十九年前流傳在江湖上的一句話。不,不是流傳,是真相。
十九年前,扶季王氏擁有青霜,風(fēng)光了數(shù)十年。而五年前,扶季宮大弟子司簡大敗神話一般存在的青霜,挾持青霜向王固城逼宮,在里應(yīng)外合之下,一舉摧毀王氏帝國,奪下扶季,并血洗王氏一族,改扶季宮為青霜宮,并用青霜的鮮血灑滿青霜宮以應(yīng)驗“青霜得,天下統(tǒng)”的傳說。
從此,青霜宮與青霜的血肉相溶,再也無人與他爭搶天下。
五年前這個事件曾幾度引起滿城沸騰,王氏一百多條族人的性命一夜之間湮滅,鮮血染紅原扶季宮現(xiàn)青霜宮校場前的用來記為弟子武術(shù)成績排名的黑色大理石石碑。巨大的方形石碑如今還佇立在那里,暗紅色的液體殘留在上面,風(fēng)吹日曬,儼然成為了一道道用來警示眾人的猙獰痕跡,也成為犯錯弟子面壁思過的好地方。
心狠手辣成為司簡的標(biāo)志。
尋善聽得目瞪口呆:“怎么會這樣?”
白熙錘她一下,“你這個一直呆在深山里的丫頭怎么會知道呢?那些事發(fā)生的時候你在哪里玩耍都不知道呢!”她掩嘴笑話她,笑完后又不忘提醒她:“尋善,你知道嗎,進了青霜宮就不能再提扶季宮的事了,主子很反感過去那些事。現(xiàn)在,我們能做的就是努力討好現(xiàn)今的主人,誰讓現(xiàn)在的王是司簡主子呢?”
“成者為王。”而敗者的下場豈止是寇類?
“對對,你知曉就好,往后也機靈點,你爹爹讓我多照顧你點呢。”
白熙看著一臉茫然的尋善,又想起一月前她在深山里陷入獵人設(shè)計好的陷阱里差點死掉,幸虧尋善的爹爹路過救了她。顏氏父女是住在山里的一對隱居者。顏老爺子救了她并向她要求一個條件當(dāng)做是回報,就是把他女兒帶出深山,又聽聞青霜宮權(quán)勢龐大,便叫她把尋善也帶進去做雜役。
當(dāng)時白熙看著在一旁癡傻看著窗外的顏老的女兒,愣住。
“顏伯,你確定顏姑娘去了青霜宮不會有事?”
“所以才叫你一并照顧。”
“可那也許是個陰暗的牢籠,青霜宮名氣大,內(nèi)里斷不會簡單。”
“我是老了,可還不是老糊涂。”
白熙吃驚地張大嘴:“那你是……。”
“哪來那么多問題,叫你帶著就帶著,那丫頭再呆在這里也興許逃不過一劫,橫豎都是個死,為何不出去死得明白點。”
白熙驚:“什么?”
“是福不是禍,是禍不是福,躲到哪里都無濟于事。還不如眼皮子底下安全點。”顏老干脆跟白熙講清楚了,“白丫頭,你記著,這座山不是個好地處,青霜宮老早盯上了這塊地,逃不掉的。你就當(dāng)還我一個人情,帶著我那傻閨女出去吧,是福是禍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白熙沉默良久,覺得喉嚨澀澀的,啞聲問:“老伯,尋善到底是怎么……變成這幅樣子的?是生下來就這樣的嗎?”
顏氏尋善其實是個好看的姑娘,正值好年華,生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穿一身粗布藍(lán)衣,青絲成瀑散在身后,倒也有一番獨特的風(fēng)姿,柔雅清婉,冰清玉潔。可惜,是個傻姑娘。
“多年前生了場病,燒壞了腦子,時好時壞。”顏老憶起往事,眼里含了隱約的淚光。諸多心酸事。
就這樣把顏尋善帶了出來。白熙有注意到,一路上尋善都不言不動,像是被人點了穴一般,只有看到車窗外經(jīng)過一個穿白衣的人才眼里一動,有了焦距,然后抬起臉,茫然地朝那個晃過白衣的地方看。逐漸地,看得多了,她也就能稍微正常點講話了。
白熙嘀咕:“這是個什么病啊,好生怪異。”
哪知這話被尋善聽去,她細(xì)細(xì)輕輕地道:“這是上輩子遺留下來的心病,無藥根治,只能等到時機成熟。”
白熙嚇了一跳,“你……你聽得懂?”
“爹爹跟我講的。”尋善看著窗外喃喃。“這是上輩子遺留下來的心病,無藥根治,只能等到時機成熟。”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跟我講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