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賈敏對林海攤牌,講出了她最大的秘密。
林海雖然并沒有那些記憶,卻仿佛情緒也被賈敏所同化了一般。心里那種憤恨,懊惱還有對唯一的女兒的心疼和愧疚全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一樣。
林海不傻,相反他很聰明。他已經(jīng)覺察出這種強烈的情緒并不像是他這個完全沒經(jīng)歷過的人會有的。按說他是沒有那種記憶的,聽到這些應(yīng)該只當(dāng)聽別人的故事一樣,頂多會因為心疼賈敏而有些情緒,但不至于有這樣身臨其境的這么強烈的感覺。
只有一個解釋:他就是那個故事中喪妻喪子后心灰意懶,把唯一的女兒托付到一群說是親人實則豺狼虎豹的岳家,最后竟造成女兒慘死,他林家唯一的血脈也沒保住的悲慘境地。
沒有記憶沒關(guān)系,只要他有情緒就好,那賈家的人尤其是賈老太太,王夫人還有那個賈寶玉已經(jīng)被他劃上了黑名單,不報此仇,誓不為人!他定要那幾人嘗到應(yīng)得的苦果!
他林家唯一的血脈啊,他位比固倫公主的女兒啊,竟被賈家如此糟蹋,棄之如敝屐,是可深孰不可忍!他是儒雅的讀書人不錯,但他也是幾代皇帝親封的位比鐵帽子親王的上三期總旗主西林覺羅氏,如果以為他就像一般的讀書人那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性格溫和,只會之乎者也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林海還在腦補著賈家那幾個人的罪惡,而這邊賈敏終于講完了整件事情,休整了一會,就開始解釋這次的事情:
“玉兒一向是個聰慧敏感的孩子,在家里的時候,因著我們夫妻的寵愛,她沒什么好感傷的。只是于詩詞一道傷頗有些天賦,有時候的詩詞連我們都要甘拜下風(fēng)。
在賈府的時候,母親又從不教她們該學(xué)的那些東西,只是任憑他們風(fēng)花雪月。每次作詩,玉兒都能奪得魁首,風(fēng)流婉轉(zhuǎn)無人可比。其他賈府的三個女孩子,還有薛家的一個,還有史家的一個,加上寶玉,皆不及她遠矣。僅薛家那個偶爾能與之比肩。
我記得她有一首詠白海棠的,最是別致。詩曰:
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
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
月窟仙人縫縞袂,秋閨怨女拭啼痕。
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fēng)夜已昏。
那風(fēng)流別致之處無與倫比。只是慧極必傷。
玉兒在那賈府,本是母親接了她去說是教養(yǎng)于她,又是說思女心切,無法拒絕,這才讓玉兒去了那賈府,然那賈府眾人卻都說她是無依無靠投奔了來的,有說什么一草一紙皆是出于賈家,還有王夫人時不時的指桑罵槐,下人的怠慢,以玉兒那性子
如何能忍受得了?本是千金大小姐,卻被下人都看不起,她又怎能平靜地了?
竟是見到落花就感慨自身,那一首葬花詞竟是無比的悲戚!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還有那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fēng)刀霜劍嚴(yán)相逼。
獨倚花鋤淚暗灑,灑上空枝見血痕。
愿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
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未若錦囊收艷骨,一え凈土掩風(fēng)流。
質(zhì)本潔來還潔去,強于污淖陷渠溝。
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
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何等的絕望!
還有那桃花行,竟有些物傷其類之感。
也是因此,之前每每說起詩詞,我皆會想起玉兒那幾首悲戚的無以復(fù)加的詩詞,我不會驕傲玉兒才學(xué)好,只心疼她小小年紀(jì)竟是如此的命途多舛,做出如此凄絕的詩詞,心里如何能不恨?
也是因此,觸犯了心魔,從而險些走火入魔,這才發(fā)生了這些事。
夫君,我說這些,皆是我親身經(jīng)歷。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是定要為玉兒報仇的。”這話剛一出口,就被林海打斷了:
“安康,你說的什么話?你還不相信我?你說的這些,我雖沒有記憶,感情卻特別的真實,以及似曾相識,我料想著我也是經(jīng)歷過的,只是如今沒有記憶罷了。你一說玉兒,我就心里鉆心的疼,又如何能不信你?你放心,我永遠與你同步,你想做什么我都會支持你。玉兒也是我的女兒,報仇也有我的一份。你說該怎么做,我都聽你安排就是了。”
“好,那以后我們就統(tǒng)一戰(zhàn)線了。我也不是不信你,只是你畢竟沒有記憶,而這事又頗有些怪力亂神之嫌。我要是不信你,也就不會說出這些了。現(xiàn)在再說報仇。
之前讓你幫忙尋找母親的犯罪證據(jù),就是我報仇的第一步。王氏那邊,我早埋下了釘子,王氏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我的眼睛。這才有了臨行之前去賈家辭別時的事情。我是定要我那面慈心狠的母親和二嫂,以及還沒出生的寶玉付出代價的,讓他們哭都沒地哭去。
不過我做這些卻也不是完全為了報仇,也有摘清大哥一房為賈府留個退步之路的意思。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大哥一開始對我都是好的,真心把我當(dāng)妹妹疼的。只是前世我被二哥愛讀書的表面迷惑住了眼睛,認(rèn)為大哥不上進,看不上他,不喜歡大哥,這才慢慢疏遠了,只和二哥親近。哪里想到二哥一房竟是玉兒慘死的劊子手!
重生以來,我早看清了二哥的真面目,也不再與之親近。
大哥對我還是好的。
所以我想著不論如何也要幫大哥一把。
前世在咱們到江南之后沒多久賈瑚就沒了,之后大嫂就大病一場傷了身子,生賈璉時難產(chǎn),雖當(dāng)時保住了,可沒多久就沒了。璉兒就被抱到母親身邊養(yǎng)活,被母親給養(yǎng)廢了。身為繼承人的大房嫡長子,只知道為二房跑腿,娶的媳婦又是王氏的親侄女,一家子都給二房當(dāng)了槍使。
大哥開始是好的,自從大嫂沒了之后就心灰意懶,什么都不管了,開始荒唐頹廢混日子。娶得繼室是個小門戶之女,具體怎么樣我也不太清楚,只聽賈府的傳言說是上不得臺面的,母親也常常訓(xùn)斥不喜的,也沒讓她管家。
而父親早在咱們剛下江南就一病沒了,母親就成了賈府說一不二的寶塔尖。她又一向是偏心二哥的,還不分長幼的讓二哥住了榮禧堂,大房卻被擠到了挨著后花園的偏院窩著,于是整個榮國府都成了二房的天下。反而繼承宗嗣的大房就像是隱形人似的。
我這次只是先讓父親給大哥二哥分家,二哥只要出了榮國府,以后就再也沒有回到榮國府當(dāng)家做主的機會了。先壓下王氏,讓她嘗嘗希望破滅的滋味。
至于母親,雖然這次也被禁足了,但是到底是父親僅有的兩個兒子還有我的親娘,雖然這次暫時壓下去了,但是總會有再起來的那一天,這以后就需要你的配合了。
還有一個賈寶玉,不過是塊破石頭罷了,真當(dāng)是什么寶物呢!竟讓母親那么寵他,把榮國府的未來都壓他身上了,結(jié)果還不是一事無成,還加快了榮國府的衰敗。說起來,母親真可算是榮國府的千古罪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