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走走看看,無意間走到一個露天的說書的地兒,只聽那個肥頭大耳的說書先生在上面吐沫橫飛搖頭晃腦。
“話說當今皇上楚凌天一見那狀元蔡正賢,嘿,還真是不堪入其目······”
這先生講的是那年的的新科狀元因為丑而被扔到邊遠的地方做官的事情。
“這直呼圣上名諱,也可以?”夏巖問。
在古代不是對這些很忌諱的嗎?
“有何不可,名字就是一個人的代號,不讓人叫它,取它干嘛?”楚凌天不以為意。
這覺悟,不太像封建的老古董啊!夏巖不免對他有些另眼相看。
“這蔡正賢我倒是聽說過,不過不知道長什么樣。”夏巖摸摸下巴道。
“很正常,很多人的名字都知道,但是不知道本人長什么樣。就像很多人都知道當今圣上叫楚凌天,卻沒人知道我長這么帥一樣。”楚凌天視線瞅著前面圍觀聽書的人群,嘴里說道。
“嗯,他們不僅不知道你長的帥,還不知道你這么自戀。”
“換一個吧!這個我們都聽你將七回了。”這時,人群中有幾個領頭發起了牢騷。
“是啊是啊!換個新鮮點兒的。”下面更是附和聲迭起。
“這·····那就換個‘巾幗女將智退西沙軍’。”說書先生也有些臉紅了,吃這行飯的,故事不新鮮不吸引人那都是忌諱。
“那個都聽八回了。”
聽著這些不滿的聲音不絕于耳,楚凌天拉著夏巖繼續走。
“我們還是干正事吧!”
“什么正事?”夏巖問。
“掙錢!”
別看這里只是個小鎮,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繁華程度不次于凌鴉城,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更勝者,夏巖居然在這里看到了·······小倌館,擦擦眼睛:“我沒看錯吧!”
夏巖瞅著高懸在門楣上的牌匾“憑欄館”三個字,匾的右下方三個小楷小字“南風館”。
“沒看錯。”楚凌天與她一道盯著那牌匾。
幸好現在是白天,館里是閉門休息的,這才沒有人注意他們。
兩人看了一會兒覺得也沒什么意思就離開了。
只是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身后一道不懷好意的目光。“主子,今天小的在館門口見了兩個人跟單公子送來的畫像上的人十分像。”一個弓著背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站在一個四處密閉的屋子中間。
上座的男人抬起眼皮,看了自己手中的杯子一會兒,良久才啜上一口。
“看清楚了?”男人問,聲音中卻并不顯得有多急切。
“小的肯定,定是主子要找的那兩人。”
“現在什么時辰?”
“回主子未時剛過。”中年男人回道。
“今晚亥時之前將人給我帶來。”
“是,小的這就去辦。”
“等等。”上座的男人頓了一下又道:“不可傷到那個女人。”
中年男人不解,但還是立刻應是,這才退下。楚凌天此刻特別像一個一無是處的小媳婦,很憋屈地跟在夏巖身后。
有什么辦法呢,誰叫人家能掙錢呢!兩人從憑欄館一路走來,絞盡腦汁得想要怎么弄到錢。楚凌天更是把燒殺搶掠想了個遍,最后礙于自己的身份地位都一一否決了,之前偷黃瓜的事情已經成了他人生中最大的一個污點,他不能再墮落下去了。
“爺,你會胸口碎大石嗎?”
“····”
“你會徒手劈磚么?”
“····”
“你會吞劍么?”
“····”
“看來靠你得喝西北風了,張大眼睛看清楚,現在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夏巖話音一轉,忽然嘚瑟地拉起楚凌天往回走,穿過熱鬧的街市又走到剛才那個說書人的攤前。
可能是因為說的故事大部分人都聽過好幾遍,此時攤周圍只有稀稀疏疏站著幾個婦孺還在給說書人捧場。
看到這清冷的場面,夏巖幾步上前,將楚凌天丟在攤外。
夏巖將那胖胖的說書先生拉倒一邊小聲嘀咕幾句,就見那先生皺眉沉思良久,最后一拍大腿道:“行。”
站在攤前的楚凌天有些好奇這女人究竟要干什么,就見夏巖將梨花醒木在桌上一拍:“小女子夏巖,今日初來貴寶地,借著李先生的場兒在這里獻個丑。在下學徒經師不明,出藝不高,歪腔走調有所難免,玩意兒不好,列為湊合著聽。”
夏巖講的是水滸一百零八好漢的故事,當然她只是講了一個開頭而已。
雖然開頭已經說明此故事純屬虛構,但周圍的人越來越多,聽眾紛紛將銅板丟入那個小缽,夏巖看在眼里心里美滋滋的。
一旁的說書先生看著一個小丫頭壓了自己的場兒難免有些不服氣,可他聽著故事也越聽越入迷,就是這姑娘說書的規矩拎不清。
夏巖哪會說書,不過是將自己知道的故事以白話的形式轉述給大家,自己再加點夸張的表情和語氣罷了。
剛說到九紋龍大鬧史家村,手中的梨花醒目再次響起。
“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夏巖清亮的話音一落,周圍的抱怨聲此起彼伏,一個個鬧著不肯散場。
“各位,各位,大家要喜歡這個故事,明天老時間請準時收聽。”夏巖是說什么也不肯再往下講。做事該有原則,一次讓他們過了癮,他們就不知道什么叫心癢癢。
日已西沉,人群也漸漸散去。
說書老板樂呵著臉,很大方地將從夏巖說故事開始得到的錢全數給她。
“先生,說好了,我們五五分的。”夏巖看著李先生將整缽的錢推到她面前,趕忙擺手。
“姑娘,別客氣,這些報酬自然是有事相求。”李先生堆著笑。
不必多說,夏巖也知道他所謂的有事相求是什么事。
當下也不推脫,將后面三回的故事說給他聽。
其實她跟楚凌天有了這些錢,將就將就兩三天還是過的去的。
當然為了給自己留條后路,萬一到時候敖將軍一直沒找到他們,她還得留著一手混飯吃不是。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以前在宮里時,夏巖狠能切身體會。現在體會這滋味的人換成了楚凌天。
有了錢,吃飽喝足勉強破費地在客棧要了一間房,兩人和衣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
想想這一路走來,若是沒有這個女人,說不定自己已經死了。
楚凌天有些想笑,曾經不可一世的他何時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落魄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