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明明是那么落寞,那么無助,身邊縱有親人,也無法彌補內心的空缺,韓夜凝失去的,不僅是母親,還有她從未得到過的母愛,母親的懷抱。
本以為這個小妹有眾人疼愛著,不會跟他一樣孤單,現(xiàn)在他才發(fā)現(xiàn),他錯了,她和自己一樣,需要家人的諒解。
韓彥質在此時走到韓夜凝身邊,“想哭,就哭出來吧”。不是勸慰,不是安慰,他只是要她將心中的不快發(fā)泄出來。
“三哥,你在說什么?。俊睂τ谶@個三哥,自從和他相識以來,韓彥古就搞不懂他,難道他看不出來凝兒已經(jīng)很傷心了嗎?為什么還要這么說。
“三弟?”韓博雅不滿意的叫道。
“三哥?”韓嫻雅知道韓彥質不喜多話,可凝兒也是他的妹妹,為什么就不能說句安慰體己的話呢?
只有韓彥直夫婦明白,韓彥質雖然不善言語,但他卻比任何人都心細,他知道這樣做是讓凝兒發(fā)泄的最好辦法,只要凝兒能夠哭出來,比什么安慰的話都強,但就怕凝兒哭不出來。
原來這個家里,還是有人了解她的,但三哥卻不知道,她不會在家人面前哭的,她不想他們?yōu)樗龘摹?/p>
深吸一口氣,平復一下心情,韓夜凝開口說道:“哥哥姐姐們別擔心,我沒事的”。
“真的沒事?”韓彥古不相信的問道,怎么剛才還想要哭的樣子,被韓彥質這么一說,就沒事了呢?
“真的沒事”。
看看外面的天色,午時將近,“好了,哥哥姐姐們,馬上就要到午時了,我們是不是現(xiàn)在趕往祠堂?”
是啊,快到午時了,現(xiàn)在看來,小妹沒什么大事的,既然這樣,還是讓她盡快認祖歸宗的好。
“好,那我們現(xiàn)在就趕去祠堂吧”。韓彥直身為大哥,自然是要發(fā)號施令的。
“好”。眾兄弟姐妹一致說道。
不管今天的事情,韓夜凝會不會放在心上,只希望她能夠盡快走出陰霾才是。
“圣旨到”。就在眾人準備出發(fā)前往韓世忠祠的時候,門外一聲尖細的聲音響起。
小妹剛找回來,加上她身份特殊,這個時候的韓家人自是不希望有外人知道她的存在的。
“小妹,跟大嫂了,先躲起來”。
不是小妹不能見人,而是人人都知道,他們的皇帝荒淫無道,喜愛美女,就憑凝兒的樣貌還有她天生帶來的香氣,想讓人不注意都難,更何況來傳旨的還是皇帝的心腹趙江趙公公。
韓夜凝自是知道她的特殊,聽從大嫂的安排,被安在后院的房間里,在趙江沒有走之前,命令她不準踏出房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邊關告急,錢糧短缺,命戶部韓彥直于十日內籌措軍餉五千擔,送往邊關,欽此”。
“臣遵旨,武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五千擔軍餉,還要在十日內籌到,眾人不免倒抽一口氣,這怎么可能。
迫于一個是君,一個是臣的壓力,韓彥直還是接了圣旨。
“趙公公,前天在朝上皇上還說邊關大勝,不日將可還朝,今日怎么又…”。
“韓大人有所不知”。
趙江停下準備離開的腳步,適時的點了一下。
“前天皇上是接到邊關大勝的消息,怎知昨日傍晚,接到我軍消息,金人夜襲我軍軍營,燒了我軍所有的糧草,如今前線告急,皇上才命老奴來宣旨的”。
原來如此,韓彥直了然于心,“有勞公公”。
說著,示意妻子給趙江送禮,“這是家父生前最愛的雨前龍井,望公公笑納”。
“這…咱家怎么好意思收韓大人的禮物,況且這還是韓老將軍生前喜歡的”。
嘴上雖是這么說,可手上早已迫不及待的接過這上好的雨前龍井。
說到底他也是愛茶之人,知道韓世忠生前喜歡搜集茶葉,這雨前龍井絕對純正。
“無妨,家父已經(jīng)不在,公公又是愛茶之人,這雨前龍井送與公公,相信家父也會欣慰”。
“那老奴就卻之不恭了”。
收下雨前龍井,所謂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自然要幫人辦事。
“韓大人請放心,以后朝堂上有什么事,咱家一定會派人通知大人的”。
“有勞公公”。
韓彥直雖然繼承了父親的愚忠,但經(jīng)過父親和岳飛岳大將軍的事情之后,他不再盲目的愚忠,身在朝堂,還是要學會審時度勢,有時候能避免的事情盡量避免它發(fā)生。
他們韓氏一門忠烈,如今四分五裂,兄弟姐妹分散五湖四海,不知蹤影,他還肩負著找回弟弟妹妹的重任。
“大人客氣了,…哦,對了”。
欲走的步伐停下,看到身后的人,“大人家里今天的人可真夠齊全的”。
“是啊,如今好不容易得空,我又剛出使回來,便叫了家人過來團聚”。
大宋皇帝趙構,生性多疑,如果不解釋清楚,難保他們家不會是下一個岳飛,朝廷還有秦檜當?shù)馈?/p>
“嗯,多聚聚是好事,只是…”。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果然,空氣中是女兒家好聞的體香氣,“大人知道咱們的皇上喜愛美女,正在廣招美女入宮伴駕,如果韓大人能夠為皇上獻上一絕色美女,相信皇上一定會對韓家另眼相看”。
言下之意很明顯,就是希望他獻出金屋藏嬌的人兒,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韓彥直不想外人知道他們家有這么一個人兒,但身為奴才,他有義務為皇上分憂。
瞬間,韓家人臉色大變,他們沒有想到這個趙公公的鼻子這么尖,也沒有想到凝兒的身份即將曝光。
“韓家哪里有什么絕色美女,韓家跟公公交好不是一天兩天的了,相信公公也清楚韓家對大宋的衷心,之所以空氣中彌漫著香氣,只是剛才內人和妹妹幾個人在收集后花園掉落的花瓣”。
“既是這樣,那是老奴多想了,韓大人留步,老奴要回宮復旨了”。
屋子里的韓夜凝透過門縫看清楚,也聽清楚外面的一切,她不想給家人帶來麻煩,這不是她的初衷,腦子一轉,有了主意,從窗戶爬出,追趙江去了。
院子里,送走了趙江的韓家人對于趙江臨走說過的話心有余悸。
“大哥,我建議不要讓凝兒認祖歸宗”。
雖然這個辦法會讓凝兒受傷,但他們不能因為這個原因,而讓凝兒進攻陪王伴駕,那只會害了凝兒一生。
各個兄弟姐妹都贊同老二韓彥質的說法,紛紛點頭。
韓彥直也認為當下這種情況不宜宣揚小妹的身份,看來認祖歸宗這件事只能暫且作罷,以后找個機會,再讓小妹回來。
“先去看看凝兒再說”。
韓彥直率先走進屋子,坐在客廳正堂,等著妻子把凝兒叫出來。
誰知,“不好了,相公,凝兒不見了”。
“怎么回事?”韓彥直皺著眉頭,剛才他們在庭院中沒有感覺有人出入啊!小妹怎么會不見呢?
“不知道,我剛才去房間找凝兒,結果,房間里根本沒有凝兒的身影”。
“大哥,凝兒身手怎么樣?”韓彥質問。
“應該還不錯”。
經(jīng)二弟這么一提,韓彥直才想起來,既然他們都沒有感覺到有陌生人出入,那只有一個原因,就是小妹自己走出去的。
她肯定是聽到他們跟趙江之間的對話了,這個凝兒,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頓時,莊嚴的客廳陷入一片慘淡。
熱鬧非凡的大街上,韓夜凝恢復一身男兒裝,嘴邊留著漂亮的胡子,看到在路邊挑胭脂水粉的翠紅樓紅牌翠竹身邊,環(huán)抱著她,“翠竹,挑胭脂水粉啊,怎么不叫上爺呢,要知道,你擦這些可都是給爺看的”。
翠竹一看,是昨天晚上的負心人,不高興的甩開他放在肩膀上的手,“爺還知道有翠竹這個人嗎,昨天晚上跟一個男人走了,爺可有想過讓翠竹以后怎么立足”。
現(xiàn)在人人都知道,在翠紅樓,她翠竹的地盤,韓夜被一個男人拉拉扯扯的給帶走了。
“好了,翠竹,別生氣了,大不了爺以后多留宿你幾夜,沒事的時候還可以去聚仙閣坐坐,陪爺欣賞那里的舞蹈”。
“爺肯讓翠竹去欣賞舞蹈嗎?”聽到可以欣賞那里的舞蹈,翠竹兩眼放光。
雖然她很不想承認芍藥是韓夜的紅顏知己,但芍藥編排的舞蹈可是讓他們羨慕好久了,都想跟著學習一兩招,回來用在自己的恩客身上,好讓他們多付些銀子。
“當然,爺什么時候時候說話不算數(shù)了”。
身后,趙江的馬車經(jīng)過,韓夜凝確定他聽到他們的對話,相信他不會讓她失望的。
只要他隨便向個人大廳一下,就知道聚仙閣是什么地方,載歌載舞的聚仙閣一定會吸引趙構的目光的,到時候…哼。
“那,爺,翠竹可以在聚仙閣里住一兩個晚上嗎?”
如果能夠在韓夜的地盤住上那么幾天,她翠竹以后也可以挺著腰板說她是韓夜的紅顏知己了。
只是想想,就樂不可支。
“這個…到時候看爺?shù)男那?,翠竹把爺伺候好了,爺自會讓翠竹也如意的”,腦子一轉,韓夜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