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彥直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決定暫時以商量的口氣讓韓夜凝離開,“凝兒,先別管發生什么事了,你先告訴大哥,你能不能暫時先離開江南一陣,你放心,等過一段時間,大哥一定過去找你”。
“什么時候?”。
“啊?”
韓夜凝的問話一下子讓韓彥直哽咽了,她的思想太快,他都有點跟不上了。
“怎么?不知道具體時間嗎?你是不是也想像父親一樣,再把我丟在忘情谷下面丟個十八年?”韓夜凝激動的問道。
當初父親擔心她會禍國殃民,將還是嬰兒的她送于師父教養,十八年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可是當知道是誰的時候,認了家人的時候,她的家人又要再次的將她丟棄,他們為什么就不問問她的意見?
為什么總是不顧她的意愿,說拋棄就拋棄,他們到底當她是什么?還是家人嗎?
“凝兒,我不是這個意思,你…”。
“今天趙江去了聚仙閣”,韓夜凝不管韓彥直有什么打算,但這次她想為自己打算,她的人生,她要自己做主。
“你…說什么?”她剛才的話,韓彥直還沒消化,可是現在他又聽到什么晴天霹靂的事情了?
趙江去過聚仙閣?難道是…?
“難道皇上發現你的身份了?”
聞言,韓夜凝苦笑,果然,跟她猜測的一樣。
“我沒有見到人,但是芍藥傳過來的話說,三日后,趙江將會帶一名尊貴的客人來聚仙閣欣賞歌舞,甚至還指名要見我”。
韓彥直激動的站起來,“凝兒,收拾你的東西,馬上離開江南,再也不要回來了”。
皇上能夠這么快發現她的行蹤,只怕在邊關監視他的同時,也派人在他家周圍埋伏了人手,早就觀察到他家的動靜了。
現在想想皇上那道圣旨,他真是笨啊,竟然沒有明白皇上這是早就知道他家有這么一個人了。
看來皇上對于凝兒是志在必得,要不然他不會這么信誓旦旦的去聚仙閣下拜帖,連凝兒另外的身份都查清楚了,他真是不得不佩服皇上的心思。
門開,韓彥直吩咐下人為韓夜凝準備一些銀兩,韓彥古和完顏邪魯正在遠處大眼瞪小眼的彼此看著對方,聽到韓彥直的怒吼,紛紛跑過來。
“大哥,怎么了?”
“皇上可能已經察覺到什么了,馬上準備銀兩,四弟,你負責將凝兒送出江南”。
“是”。
“等等”,韓夜凝攔下準備離開的四哥。
甩開韓彥直拉著自己的手說,“大哥,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我跑了,你們怎么辦?”
“你不用管我們”,韓彥直都打算好了,即使犧牲全家人的姓名,他也要保全這個父親一直以來虧欠的小女兒。
這時,韓夜凝闖入府中的事情驚動了韓家所有的人,全都趕過來了。
“夜弟,發生什么事了?”完顏邪魯開口問道。
他從他們的談話之間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他想說,如果有他能幫上忙的,他一定幫,即使是韓家。
韓夜凝不回答完顏邪魯,看著周圍所有韓家的人,包括她的大嫂,還有兩個可愛的小侄子和小侄女,如果她跑了,韓家勢必會受到牽連,到時候連那兩個可愛的孩子都不能幸免,她怎么能這么自私呢。
仿佛下定決心一般,韓夜凝轉身,面對著韓彥直跪下,猶如起誓一般說道:“我,韓夜凝,從此跟韓家再無瓜葛,生,不是韓家人,死,亦不為韓家鬼,此后,我韓夜凝的所作所為,跟韓家再無半點關系,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韓夜凝都不會進韓家祠堂”。
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韓夜凝都不會進韓家祠堂。
這句話,猶如詛咒一般,在每一個在場的人心里盤旋。
聽到韓夜凝這句話,他們紛紛落下悲傷的淚水。
她究竟做錯了什么,連韓家祖墳都不能拜,連韓家祠堂都不能進了嗎?
“相公…”,甘柔倩想要阻止。
可是看到跪在地上一臉堅決的韓夜凝,她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韓夜凝對甘柔倩微微一笑,知道了這個家里,每個人都是真心待她,那她又怎么可以給家里帶來麻煩呢?
三叩首后,韓夜凝一臉堅毅的拉著完顏邪魯走了。
大街上,韓夜凝失落的在前面走著,完顏邪魯跟在她身后,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安慰她。
回到聚仙閣,韓夜凝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鎖在房間里,誰叫都不出來。
芍藥在外面著急的拍打房門,“凝兒,你開門啊,讓我進去,凝兒”。
完顏邪魯來到房門前,攔下芍藥,“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吧”。
聞言,芍藥問道:“發生什么事了?”
發生什么事了?芍藥不問還罷,一問,完顏邪魯就要生氣了,“芍藥姑娘,你為何不告訴我,夜弟是韓世忠的小兒子?”
“這…這重要嗎?”芍藥一聽,壞事,他知道了。
“重要嗎?芍藥姑娘,你可知道今天發生了什么事?今天,她當著韓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的面發誓,從今以后,她再也不是韓家的人,生,不進韓家門,死不進韓家墳,你知道當時我聽到這句話有多震驚嗎?到底發生什么事了?讓她立下如此毒誓”。
“什么?”芍藥吃驚的看著緊閉的房門。
生不進韓家門,死不進韓家墳?“她真的是這樣說的?”
“我一路跟著她去了韓家,然后又跟著她從韓家出來,還會有假嗎?”
這么說是真的了?“不,不行,韓家人不能這么對她,他們不能這么對她”。
芍藥猶如發瘋一般,跑出聚仙閣,來到韓府門前大鬧。
“韓彥直,韓彥古,你們出來,你們給我出來,凝兒從小吃了多少苦?你們不知道嗎,你們為什么還要這么對她?為什么還要這么對她?”
既然如此殘忍的對待她,那當初又為何要認她?既然認了她,為什么不好好待她?
大門開,韓彥直、韓彥古、甘柔倩三人走出來,“你是…?”
韓彥直只覺得眼前的人有點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她了。
“怎么?虧心事做多了,連人都不認得了?”芍藥正在氣頭上,說出的話難免沖人。
“芍藥姑娘,我大哥沒有那個意思,他…”。
還不能韓彥古把話說完,芍藥就開始針對他了,“沒有那個意思?那是什么意思?你們看凝兒無家可歸,孤身一人,很好欺負是嗎?你們憑什么讓她發那樣的毒誓?你們當她是什么?你們當初都拋棄過她一次了,難道還不夠嗎?為什么還要舍棄她第二次?”
聽到芍藥這么說,韓彥直方才想起來,她是聚仙閣的人,他們在聚仙閣見過一面,“姑娘,麻煩你好好照顧凝兒,就說韓家對不起她”。
“不必了,你們的話,我不會傳達,還有,以后不要再來打擾凝兒了,沒有你們,凝兒一樣過的很好,我只是希望你們以后不要再出現在凝兒面前,不要再去聚仙閣,不然,別怪我芍藥說話難聽”,芍藥憤恨的看著面前衣冠楚楚的三人,卻不想,原來都是披著人皮的狼。
話不投機半句多,芍藥投給他們一個不屑的目光,轉身離開。
韓彥古在她走后不久,不顧韓彥直和甘柔倩異樣的目光,追了出去。
直到追了一條街,在快到聚仙閣的時候才追上芍藥,他將一筆錢塞入芍藥手中,“芍藥姑娘,這筆錢,麻煩你給小妹買些吃的,補補身體,她這幾天一定胃口不好,你勸她想開點,不要委屈了自己”。
芍藥反手又把銀子給送了回去,“不用了,好吃的好喝的,我們聚仙閣不愁,唯獨缺的就是忘恩負義的人,如果凝兒也能像某些人一樣,做到無情無義,那么她就不會受傷,不會難過”。
聽聞,韓彥古非常不忍心,最后還是沒能忍住,問道,“凝兒,她…不好嗎?”
問出這句話,韓彥古就后悔了,她怎么會好呢?被家人背叛兩次,隔誰誰受得了啊!
“托你們的福,凝兒不會倒下的”。
話落,芍藥不愿再跟韓彥古糾纏,轉身走了幾步,便進入聚仙閣了,走到門口的時候還吩咐,“以后韓家的人再來,不許他們進來”。
“是”。
然后看也不看韓彥古一眼,便進去了。
聚仙閣現在還在裝修中,沒有什么客人,芍藥上樓,來到韓夜凝的房門前,看到完顏邪魯端著一碗不知道什么湯站在門口,躊躇不前。
“完顏公子,你在這里干什么?”
完顏邪魯看到芍藥回來,猶如看到救星一般,將湯放在芍藥手里,“芍藥姑娘,你可算回來了,我剛才去廚房做了一碗銀耳蓮子羹,我想夜弟她心情不好,現在肯定需要一碗甜甜的食物下腹,這樣或許她心情會好點,可是我喊了半天,她就是不開門,還請芍藥姑娘給端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