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別這樣浪費(fèi)我的血和我的肉。”石闌撕破長空喊了一聲,希望那神棍改變主意,回來救她。
一個慵懶的聲音在頭頂上幽幽響起,不帶一絲情緒,“本宮不需要你的血你的肉,不過,本宮喜歡看看你的同類是如何對付同類的。”
石闌一聽到他的聲音原本一喜,可是他的話卻讓她心徹徹底底涼透了,她的血和肉她都不要?那他要什么?難道他就是要看戲?
她自以為自己身上的血是他看中她的原因,可現(xiàn)在看來,似乎并非如此。想到這里,她不自覺有些小小的喜悅,可是四周野獸的低低的吼聲,讓她一顫,驚呼,“嘿……就算你不是為了我的血,也不能這樣看著一個弱女子身陷險境而袖手旁觀啊。”
“有何不可?你不是說,本宮是神棍?既然是神棍,自然要比你這只白眼狼更沒心沒肺。”他淡淡開口,頎長的身子站在樹枝上,月光灑在他身邊,如天神降臨人世,瀟灑而冷酷,俯瞰狼狽不堪的她。
兩只兇猛的野獸突然沖出荊棘,鋒利的牙齒閃著寒光,直撲向石闌。
石闌運(yùn)足內(nèi)力一揮,兩只猛獸摔出幾步遠(yuǎn),吃疼嗚呼了一聲,她的速度很快,耳力敏捷。
他嘴角的幅度輕輕揚(yáng)起,夜風(fēng)撩過,飛舞的墨發(fā),襯托著那張絕美的容顏,那雙攝魂的紫瞳一絲絲柔光在閃動著。在這個世間,弱肉強(qiáng)食,她的內(nèi)力雖強(qiáng),本事再大,卻唯獨(dú)有一點(diǎn)不夠強(qiáng),耳力不夠敏捷。若是耳力強(qiáng),那夜,她就不會被人誣陷,唯獨(dú)不讓她雙眼那么快復(fù)明,才能將她的耳力提升。
看來這些日子,她的耳力提升了不少!對此,他似乎很滿意。
一只,兩只,突然四面八方,如發(fā)了瘋的豺狼直撲向她。她運(yùn)足內(nèi)力,卻不懂如何運(yùn)用,只能憑著自己的本事,和餓狼糾纏在一起。
‘寡不敵眾’,這一刻,她深深體會這四個字!就是無法體會他說的那四個字,‘自食惡果’!
她以為自己要命喪于此,有些絕望,奮力掙脫一只豺狼的襲擊,尖叫一聲,“混蛋——”
身子突然被一股力量抱住,嬌小的身子狠狠撞進(jìn)冰冷而堅實(shí)的胸膛,那清新淡雅的馨香,令她心安,心中莫名其妙涌出一絲委屈,鼻子有些酸酸的,卻被她活生生壓制住。
他一雙明亮而璀璨的紫瞳,寒光逼人,大手一揮,一股劍氣橫掃四方,頓時血肉橫飛,殘余的猛獸,被震出一丈地,發(fā)出嗚咽的聲音,紛紛鉆進(jìn)黑暗中,逃之夭夭。
他不冷不熱說道,“反應(yīng)不過如此而已,比起其他人,還不算遜色。”
她的帶著濃濃的鼻音,卻故作鎮(zhèn)定,“別以為你這種變相的贊美我就感激你!為什么救我?不是看戲看得很有趣嗎?”
她的聲音,明明透著一絲委屈,卻倔強(qiáng)地掩飾,她越是掩飾,不知為何,他的心尖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有些痛。
為什么救她?他原本就沒有打算看著她死,為何不救?
可是,為什么救她?為了她,他日夜兼程,趕回皇宮,救了她,這又是為什么?他只是疑惑,可是低眉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某部分似乎被什么融化,有些軟,有些疼。他還能找到什么借口說服自己奇怪的行為?
“走吧,我背你。”他的聲音很輕,仿佛如這夜風(fēng),輕得幾乎無法察覺,卻飄進(jìn)了她耳里。
他沒有說‘本宮’,而是‘我’。似乎有些抱歉,又似乎有些心疼,她聽錯了嗎?他剛才不是說,要比她更加沒心沒肺嗎?他不是說不要她的血。他為什么要救她?
第一次見面,他救了她,她可以當(dāng)做,只是為了巧合,可是他解了她的七日散,難道也只是因為無聊?第三次,他從皇上劍下,將她救走,難道是他一時興起?心中還在胡思亂想,卻已經(jīng)不自覺地爬上他背上。
堅實(shí)寬厚的肩膀,給她安全感,雖然很冰冷,仿佛就是一座冰山,卻有一股股暖氣,悄然流入心底,在心里蔓延開來。她的紅唇隨之揚(yáng)起,一個連她自己都沒有發(fā)覺的笑容慢慢綻放,可是笑容瞬間被他一語擊碎。
“就當(dāng)做本宮要你的血,要你的命,所以救你!”他的聲音有些置氣,冰冷,打破了這樣怪異的沉默。
瞬間否定了石闌心中那些烏七八黑的想法,她狠狠磨牙,悶悶地趴在他背上,有些氣鼓鼓地喃喃自語,“就知道神棍才不會那么好心!哼……”
他恍若未聞,好心?他有沒有心都未必可知。
她懶洋洋拍在他的背上,小臉靠在他堅實(shí)的肩上,一掃她剛才所有的情緒,帶著淺淺的笑說道:“神棍,你說,自食惡果的人是你,還是我?你若不丟下我,我就不會崴到腳,你就不必這樣遭罪,背著我。真痛……”
他的腳步微微一停,自食惡果的人,確實(shí)是他自己,背著這個得意洋洋的丫頭,繼續(xù)往前走,目光掃了一眼那只紅腫的玉足,臟兮兮的,綠色的,灰色,紅色,黑色。
月光下,他的腳步應(yīng)該是那么穩(wěn)健有力,眼前的場面卻激起他往日的記憶。千年前,唯我獨(dú)尊的他,在朝堂之上,運(yùn)籌帷幄,呼風(fēng)喚雨,無所不能,至尊而高傲。可是,這樣高貴的他,也如現(xiàn)在這般,背過一個人,那個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的皇弟,人稱三皇子,不識金錢為何物的三皇子,之后成為強(qiáng)大琉璃國的一代帝王。
那人因為與他練劍,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夸張地喊疼,“哎喲……好痛啊……哎喲……”
他只好將他背回宮中,他耍賴的本事,無人能及,卻讓他無計可施。走在這荒郊野外,仿佛又走回千年前的世界,身后的人兒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淹沒了他感嘆的聲響,他只是淺淺一個笑,卻有幾分釋懷。
一條蜿蜒的溪水,緩緩流淌,發(fā)出悅耳的聲音,卻顯得這個夜更加靜謐。柔和的月光如水,傾瀉而下,灑在那男子身上,他單手圈這一個熟睡的女子,修長白皙的手,輕輕為她洗凈玉足上的污漬,動作輕柔,仿佛那是一件藝術(shù)品,需要人細(xì)心呵護(hù)。
光滑如玉的肌膚,令他有些留戀,卻沒有縱容自己,而是將手掌負(fù)在她的腳腕傷,運(yùn)功為她療傷。
石闌只感覺腳上清涼的感覺,讓她舒適,緊鎖的黛眉漸漸松開,紅唇微微揚(yáng)起,仿佛進(jìn)入一個多么美妙的夢境,小臉在他懷中輕輕蹭了蹭,找了個舒適的姿勢,繼續(xù)陷入美夢中。
沒有擾人的蚊子,沒有吃人的野獸,沒有炎熱的空氣,只有清涼的氣息,淡雅的清香,令人安心的肩膀。
他一雙紫眸如星辰般明亮而璀璨,將她的睡顏映在眸中,只是劍眉微微蹙起,仿佛在思索著很多情緒。
為什么救她?他一直無法給自己答案,為她解難,只因為一盤棋,預(yù)示著她是他的貴人。可如今看來,她除了是他的貴人,清除他身上的煞氣,還是他的災(zāi)星,不斷給他惹麻煩,還不斷報復(fù)他。
他的眸光漸漸溫潤,泛起絲絲柔光,將她籠罩,卻只是將她打橫抱起,往火光處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