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月回到容王府沐浴過后,只著中衣躺在床上,閉著雙眸淺淺而眠,一張嘴角彎著淺笑,如詩如畫,瀲滟尊雅的容顏忽然浮現在腦海。
容卿月陡然從睡夢中驚醒,睜大了雙眼,怎么會想到這只妖孽?!心里泛起嘀咕,這丫的只見了一面就影響甚深,一遇錦御誤終生啊!她輕哼了聲,轉了個身,又闔上眸子沉沉睡去。
只是當她沉睡后,都未曾發覺到空氣中飄著那一縷淡而雅的木槿花香,和著一聲低低的輕笑。
天已大亮,容卿月打著哈欠起身,走到水盆前,愕然睜大眼睛,看著水盆突然漂著許多木槿花瓣,她頓時看向站在一邊菡沁,菡沁立刻會意,道:“老王爺說您的體質太弱,木槿花可入藥。問您是想喝木槿花調制的中藥?還是以木槿花瓣入水,更好吸收?”
容卿月甩了個白眼,心想著才她沒那么矯情,自己精通蠱毒,自然也是識得醫藥,木槿,的確有這作用!可是她的身體…有太弱嗎?
“必須是木槿花么?”
“老王爺說木槿花的效果最好。”
“下次端中藥來。”
“我聽人說中藥是極苦的。”
容卿月皺眉,總覺得老王爺這么做必有原因!木槿花啊…錦墨樓內不就種了一株木槿花么?
她哼了一聲,并不打算為難菡沁,卻是為難了字,撇了撇嘴角,不情愿地道:“那就這個吧。”
菡沁恭謹地點頭,小心的走到另一邊,道:“是。”
吃過早飯,容卿月吩咐菡沁,準備馬車稍后出門。
待容卿月收拾好后出了大門,一眼就看到在馬車旁等她的菡沁,勾了勾嘴角,抬步上了馬車。
容卿月掀開車簾,發現馬車內十分寬敞,并配有上好的一套茶具,角落里還放著金絲軟枕,看起來十分舒服。
菡沁激動的跟著上了車,滿臉笑意的坐在一邊,掀起車簾新奇的看著四周。
容卿月好笑的斜睨她一眼,這丫頭……怎么說原主對她極好,可好像…從沒帶她出過門呢?
馬車在官道上不緊不慢的行駛著,忽然一陣天旋地轉,整個車廂向左側方傾斜,容卿月左手把著車門,右手抓住了菡沁,聽到車外一聲馬叫長嘶鳴,車夫冒著冷汗穩住了馬車。
菡沁穩住身體后推開車門,立刻沖下馬車,開口便道:“你是怎么騎馬的?”
容卿月嘆了口氣,這丫頭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急躁,遇事不冷靜。
想到剛才的情形,她眸光輕閃,揚聲道:“菡沁,回來。”
菡沁撇了撇嘴,垮著小臉,看著坐在車廂內的容卿月,可憐兮兮道:“郡主,他剛才……”
容卿月聲音低沉:“要我再說一遍么?”
菡沁神色一凜,低著頭走了回來。
馬上的男子便順著視線看向車廂內的女子,當聽見丫鬟叫她郡主時,眸光看向容王府馬車的標識,眉頭輕挑,開口道:“是那個郡主?”
容卿月眼睛微瞇,看了他片刻,總覺得這人身上邪魅狂放的氣勢太過于強硬,隨即冷冷道:“是那個郡主。”
男子唇邊的笑意更深,抬手做了個再會的動作,卻并未做出任何道歉的舉動,騎馬長揚向西南方而去。
西南方,容卿月眸中的顏色更深。
菡沁上了馬車后就一直坐在邊角里,一直垂著頭,容卿月也未開口,直到菡沁的肚子“咕嚕”一叫,小丫鬟的頭低低垂著,臉上布滿了羞紅。
“去九香樓。”容卿月淡淡吩咐,似乎沒將菡沁的神色放在眼里。
車夫恭敬地應了聲,將馬頭調轉。
馬車在九香樓前停下,容卿月掀開左邊的帷簾,一道飯菜的香氣飄入鼻尖,她暗自贊嘆,九香樓不愧為幽羽第一酒樓,做出的菜色飄香十里,單單看這里來往的客人絡繹不絕,便知道這聲勢不是造出來的。
容卿月走進九香樓,掌柜迎了上來,看見她時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卻還是恭敬地請她臨窗坐下,點了份這里最出名的豌豆黃,抬眼看著站在那里臉色依舊微紅的菡沁,挑眉笑道:“還不過來?”
菡沁扭捏的盯著自己的腳尖,離她近了幾部,卻不敢坐下。
容卿月沒再說話,反而將眸光瞥向窗外街上熱鬧的人群,菡沁偷著瞧了眼她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坐下。
忽然,一道諷刺的女聲悠悠響起:“我當是誰呢!這不是容王府卿月郡主么?還真是巧呀!”
這道尖銳的聲音成功的吸引了樓內的其他人,眾人的目光向容卿月這里投來,有人鄙夷,有人妒忌,有人嘲笑。
容卿月依舊看著窗外,絲毫未曾理會,而菡沁卻將低下的頭抬起,憤怒地看著女子。
女子覺得自己的話就像是拳頭打在一團棉花上,反傷了自己,故而心里的更加氣憤,尖聲道:“郡主,聽聞您春日夜宴進宮見了太子?”
眾人一聽,紛紛嗤之以鼻,去春日夜宴是為了見太子?這種攀權附勢的女人,還裝什么清高?!
容卿月依舊沒搭理,而女子的雙眸卻突然泛起波光,委屈道:“卿月郡主,您是不是因為我的身份低微,所以不想同我說話?如果是,那我這就走,絕不再礙著您的眼。”
女子剛要走,便見一位男子騰地站起,覺得看不下去,即出聲維護,“卿月郡主,木小姐在同您說話,您難道不懂得尊重嗎?”
木小姐?容卿月冷冷的勾著嘴角,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一瞬間隱沒。
她緩緩回頭,絕艷的容色落在眾人眼中,頓時眾人的呼吸一滯,霎時,憤懣不平的聲音也逐漸小了不少。
木心雅眼見著苗頭不對,瞪了丫鬟春桃一眼,春桃立即會意,在人群中喊道:“郡主的身份可比天高么?木小姐好心好意同您說話,想不到您這么不懂尊重人!”
容卿月嘴角微勾一抹涼薄的笑意,丫鬟菡沁紅著眼睛出聲:“好心好意?木小姐說話刁鉆刻薄,哪里是好心好意了?”
容卿月扶額,這丫頭,直腸子啊!
可自己看起來就真的這么好欺負嗎?還是他們心里想著容王府最好可以早日倒臺,言語攻擊她又是為了討好誰呢?
唉,愚不可及啊!
“她何時不懂尊重?”突然一道含笑的聲音從上至下傳來,這聲音清悅潤耳,暖如春風,也讓人躁動的心緩緩平靜下來。
眾人齊抬頭,迷茫半晌,突然人群中有人爆出尖叫聲:“啊!是錦世子!錦世子!”
“什么?錦世子!”
“錦世子少現于人前,可…這真的是錦世子!”
世間只一人如此雅人深致,雍容尊貴,俊美出塵,不是墨錦御又是誰?
墨錦御淡淡微笑著,眸光不離容卿月。
剎那間人群中有些混亂,容卿月伸手揉著眉心,嘆道:“怎么又是他……”
“容姐姐!”
眾人再次爆出驚呼:“虞小姐,是虞小姐。”
虞晚歌點頭微笑,使得混亂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
木心雅看向為容卿月出面的墨錦御,又看向容卿月,眸光惡毒,厲色深深,她憤恨的跺了跺腳,轉身領著丫鬟春桃從人群中離開。
虞晚歌柔笑走來,親切的挽上容卿月的胳膊,細聲細語的開口:“容姐姐。”她見容卿月有些錯愕,笑了笑,看向樓內眾人,“容姐姐身為郡主,若說她不懂尊重,我是不信的。”
容卿月覺得這話很別扭,是說她懂得還是不懂得,是諷刺還是肯定?
虞晚歌看向樓上的墨錦御,淡笑點頭。
墨錦御輕微頷首,便將眸光又落在容卿月的身上,容卿月擰眉,不著痕跡的掙開胳膊,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人群中突然有人開口:“虞小姐既然說相信那便做不得假,只是沒想到錦世子,卿月郡主與虞小姐是朋友!”
“自然做不得假!”立即也有人隨聲附和。
容卿月低下頭,摸著鼻子,心里嘆了口氣,這虞晚歌收買人心的手段也不壓于墨錦御啊!
想著,容卿月甩了個挑釁的眼神看向墨錦御,墨錦御微微一笑,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
逐漸的,樓內人散得差不多了,有些人甚至在臨走前還多看上墨錦御幾眼,頓時九香樓內頓時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離別氣氛。
容卿月也準備離開,掌柜卻在這時上來,手里拿著已做好豌豆黃遞給菡沁,微微一躬身,“郡主,這豌豆黃是我們九香樓的招牌,郡主多時不來一次,所以這只是小老兒的一點心意,還望郡主收下。”
容卿月聞著香氣濃郁的豌豆黃,想著自己來這里目的不就是為了吃份豌豆黃么?雖不珍貴,卻是一道美食呀!
墨錦御淡笑一聲,看著容卿月那垂涎欲滴的神色,掩唇輕咳,淡聲道:“既然是人家的心意就收下吧,別拂了人家的好意。”
容卿月咋舌,她說過不收嗎?“菡沁,拿好了,我們回府!”
“是!”菡沁握緊了裝有豌豆黃的袋子,垂首跟在容卿月身后離開。
墨錦御察覺到容卿月對他的疏離,眉頭一挑,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