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白清潤的月光透過菱形的花窗灑在內(nèi)室中,即使沒有燭火,房間的一景一物依舊清晰可見,千琉璃側(cè)躺著身子,伸手用一根手指將粉如霧的紗帳微微挑開一條細縫,目光掃視著這陌生的環(huán)境。
香爐裊裊上升的安神香氣陶陶然,綿綿不絕的在鼻尖蕩漾,恍然有一種置身事外之感,千琉璃無聲一嘆,放下朦朧的紗帳,將手縮回被子里,側(cè)目看了一眼濮陽灝,他睡的純熟,那雙太過平靜的眼眸闔著,如玉如琢的小臉少了一貫的清冷,安靜純?nèi)坏乃伷教砹藥追滞擅篮?,嘴角似乎還掛著一絲笑意,顯然美夢連連。
千琉璃眼底劃過一道暖意,也許在寧王府這段短暫停留的日子里,不會寂寞。
壓下紛雜的心緒,千琉璃閉上雙眼,強迫自己睡去,人在最后一刻睡著的時候總是尤不自知的,千琉璃亦是如此,這一覺,只感覺睡的昏沉,整個人像一艘在大海里航行的船只,晃晃蕩蕩,叫人昏昏欲睡卻又疲累至極。
翌日,千琉璃悠悠的轉(zhuǎn)醒,目光呆呆的看著頭頂?shù)募啂?,好半響,才后知后覺的回過神來,這不是她那亂七八糟跟狗窩沒兩樣的公寓,而是一個古代皇朝下的王府后院,蘇舒…她在心底默念了幾聲。
驀地感覺有人注視她,千琉璃循著落在她臉上的視線微微偏頭,映入眼簾的便是濮陽灝水霧迷蒙的眸子,清澈如水,波光輕蕩。
“醒了?”千琉璃笑問,聲音有一絲未睡醒的嘶啞。
濮陽灝點點頭。
“那起床吧?!鼻Я鹆в檬謸纹鹕碜?,取過放在床頭的衣裙,先快速的將自己整理完畢,隨即拿過濮陽灝的錦袍,不急不慢的給他穿戴。
濮陽灝低頭看著她光潔的手指緩緩的系上腰帶,青色的衣料襯著她修長白皙的手指,顯得格外的好看。
給他穿戴妥當(dāng)后,千琉璃看著一席淡青色衣袍的濮陽灝,小小的人兒,五官如畫,眉眼精致,加上他天生落入皇家身上所帶的尊榮貴氣,使得他即便如此年紀(jì),依然能看出成年后的風(fēng)華無雙。
“喜之郎,你喜歡什么樣的女子?”千琉璃將他抱在銅鏡前,讓他坐在圓凳上,從梳妝臺上挑出一把篦子,解開他束發(fā)的玉冠,微笑問道。
“兒子不喜歡女子。”濮陽灝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隨著她的一舉一動,隔著銅鏡小心的觀察她臉上的神色。
“我昨天給你講的銅鎖和鑰匙的比方你沒聽進去?”千琉璃頓時傻眼了,莫非她的苦口婆心換來的仍然是濮陽灝堅定的要步上他父王后塵的道路?
“母妃多慮了,兒子還小。”濮陽灝語氣略帶一絲無奈。
“那就好?!鼻Я鹆闪艘豢跉?,正值發(fā)育的小孩正是接收周圍訊息能力最強的時候,他長期受濮陽逸的耳濡目染,難保不經(jīng)意的跟著有樣學(xué)樣。
加上原主又讓他如此失望,說不好他會因此連帶的厭惡其他的女子,若真是這樣,他成為第二個濮陽逸是早晚的事兒。
“小姐?!甭牭絻?nèi)室響起說話聲的綠依和水韻推門而入,進了房間,行禮道。
“你傷還沒好,不用下床?!鼻Я鹆в喙鈷咭娋G依走路時腳步不穩(wěn)的模樣,立即開口道,“等傷勢痊愈了,再來伺候。”
“奴婢無礙?!本G依心中感動,笑著道,“左右不過是皮肉傷,敷了藥又歇息了一夜,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p>
千琉璃觸到她眼中的堅持,也不再多說,淺笑道,“那你注意點,切勿走太多的路,免得加重傷勢。”
“是,小姐。”綠依含笑福身。
“小姐,不如讓奴婢來為小王爺束發(fā)吧?”水韻看著給濮陽灝梳發(fā)的千琉璃,心里驚訝的同時又覺得欣慰。
“不用了,我來就好。”千琉璃擺了擺手。
“那奴婢去打來洗漱用的清水?!彼嵉?,“念錦已經(jīng)為王妃去端早膳了。”
千琉璃點點頭,目光不離垂落在她手心里的如墨發(fā)絲。
水韻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綠依站在一旁,看著神色柔和溫婉的千琉璃,眼神一陣恍惚,她此時的形象實在根往日大相徑庭,讓人恍然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她,以前的那些往事不過是南柯一夢。
“小姐,王爺昨晚路過如月閣時撞見了正跪在院子門口哭訴的月側(cè)妃?!背聊蹋G依突然道。
“嗯,然后呢?”千琉璃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
“王爺安撫了兩句,并未說什么?!本G依如實回答,頓了頓,她眼中漫上歡喜之色,“連小姐把月側(cè)妃打的如此嚴(yán)重王爺都并未苛責(zé)小姐,看來王爺是真心疼愛小姐的?!?/p>
“他是坐山觀虎斗罷了?!鼻Я鹆У穆曇魶]什么情緒,“他明面上越寵我,府里的那些女人也就越嫉恨我,以后,光明正大的陽謀不能用,但背地里捅刀子的詭計卻更令人防不勝防?!?/p>
“王爺會護著小姐的。”綠依面色有瞬間的蒼白,隨即一臉篤定的道。
“就他那殘缺身子能護住我?”千琉璃輕叱一聲,倏地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的道,“我可算是明白濮陽逸為何不常出現(xiàn)在后院了?!?/p>
“為何?”出聲的是濮陽灝。
“因為濮陽逸長了一張讓女人垂涎三尺的臉,偏偏他又行動不便,萬一府里的女人哪天熬不住了,齊齊操家伙把濮陽逸綁住,然后將他丟在床上來個霸王硬上弓,一夜摧殘,被折磨的體無完膚,他還不得一輩子噩夢不斷???”千琉璃干咳了幾聲,笑瞇瞇的道,“我聽過這樣一句話,男生進了女生宿舍,一夜未出,這就是天堂,而女生進了男生宿舍,同樣一夜未出,卻是地獄,這句話放在濮陽逸身上,最是恰當(dāng)不過。”
綠依俏臉一紅,垂下頭不敢說話,雖然她對千琉璃的話一知半解,但不妨礙她能聽出里面蘊含的內(nèi)涵。
濮陽灝深以為然的點頭贊同,每次父王出現(xiàn)在后院,那些女人就跟瘋婦一樣全都往他身上撲。
“喜之郎,你說,我要是把你家父王迷倒然后打包送給月側(cè)妃,她是不是得感謝我八輩祖宗?”千琉璃語氣微微帶了一絲懶散,似乎是心不在焉的玩笑之語,又似乎是認(rèn)真思慮過后的果斷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