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蕓忍不住搖頭，和她拉了鉤，哄道：“好，我不告訴別人。”

李芬悄聲道：“你剛才看見我了，我不敢進來。”

“我又不是吃人的妖怪，你怕我做什么？”

李芬遲疑片刻，道：“我怕你看到了，就不讓我拿東西了。”

“拿什么東西？”

“鞭炮。”

李蕓眉頭皺了皺眉：“那是你的東西，我為什么不讓你拿？”

李芬聲音更小：“娘說，在大嫂家拿東西，不要讓人看見。”

李蕓心道果然如此，追問道：“你經常來我家拿東西？都拿些什么？”

李芬見李蕓打破沙鍋問到底，心中有些緊張，連連擺手，把所有的話倒豆子般抖了出來：“不關我的事，是娘讓我來拿東西的。娘說，有什么拿什么。娘說這里的東西都是大哥的，大哥的就是娘的，都可以拿。不過，娘說你們不讓拿，所以芬兒每次來都躲著你們，一次都沒被發現呢。”

家里的東西整天不見，徐氏怎么可能不知道。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李蕓心中隱隱有股怒火，如今家中快沒米下鍋了，除了一屋子霉爛掉一半的藥材，根本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了，再這么下去，恐怕連睡覺蓋的被子都沒有了。

李芬雖然身體是成年人，但靈魂不過是個孩童，是黑是白，都是由著人去填寫。王氏把她當槍使，李蕓當然不能跟她計較。

于是將陶瓷子兒收攏來放到李芬手中，道：“這些我送給你了，我還有事，你拿回家去玩吧。”

雖然村里的小孩經常玩抓子兒，但是基本都是玩的石頭子兒，并不是誰都玩得起陶瓷打磨的。李芬興如獲至寶，高采烈地將陶瓷子兒貼身放好，忘記了鞭炮的事，蹦蹦跳跳地走了。

想到王氏，李蕓的眉心跳了跳。

王氏不是個省油的燈，這次吃了這么大的虧，李三又傷著，暫時是不會來鬧騰了，可是等李三好了，王氏回過神來，肯定要鬧什么幺蛾子。這段時間，要好好想想對策。徐氏無能，她既然決心要接納這個家，作為長姐，就要擔當起保護這個家的責任。

正想著心事，徐氏領著孩子們回來了。

李蕓抬頭去看，只見徐氏一只手牽著三妹，二弟騎在她肩膀上。

大概是聽李蕓說李長順在那邊過得不錯，徐氏心情挺好，笑嘻嘻地道：“蕓兒，我們回來了。”

三妹只有五歲，撒歡地朝李蕓跑過來，獻寶似的拿出幾朵紫色的野花，叫道：“三妹給大姐戴花！”

李蕓見她頭上都插著幾朵野花，徐氏的耳邊也別了一朵，不由得心中嘀咕。

記憶中李蕓得知徐氏是養在遠親處無父無母的孤女，嫁到李家后，便和娘家人斷了來往。但李蕓看徐氏的做派，不事生產，愛美，嬌氣，不像是寄人籬下的孤女，更像是有錢人家的小姐。

李蕓心中嘆氣，如果便宜老爹還在世，徐氏這樣的天真爛漫是好的，可是，如今家中沒有男人，她只是寡居的婦人，三個未成年孩子的娘，還這樣的不知為明天打算，真是令人發愁。

三妹見大姐站在那里發呆，并不像往常一般蹲下來讓她戴花，不禁有些忐忑，伸手搖著李蕓的衣擺，道：“大姐，你怎么了？”

李蕓回過神來，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摸了摸妹妹柔順的頭發，道：“沒什么，大姐不戴花，天快黑了，你進屋去加件衣裳，免得著涼了。”

三妹懂事地點頭，蹦蹦跳跳地進屋去了。

那邊，徐氏準備將二弟放下來，二弟卻不依，雙腳踢得徐氏的胸脯咚咚作響，一雙手抓住徐氏的頭發，耍賴道：“不嘛，我就不下來，娘，你馱著我在院子里跑幾圈。”

徐氏嘴角扯了扯，顯然被二弟踢痛了，她卻沒有發火，而是揉了揉胸口，好脾氣地道：“好好好，二弟不下來就不下來，娘馱你跑。”

徐氏本來身子骨并不強壯，下午又和李三廝打了許久，早就累了，沒跑一會兒，就有些吃不消，速度慢了下來。

二弟卻不高興了，一只手抓住徐氏的頭發，另一只手拍著徐氏的肩膀，口中大聲喊道：“駕！駕！馬兒你跑快點兒！快跑啊！”

徐氏立即加快步伐，不多會兒，累得滿頭大汗，直喘粗氣。

李蕓小跑幾步走到徐氏跟前，伸手一攔，道：“把他放下來。”

二弟坐在徐氏肩上，趾高氣揚道：“我就不下來！”

徐氏見李蕓板著一張臉，想起她下午的狠厲，心中不禁有些發怵，遲疑片刻，還是妥協了，蹲下身子道：“二弟，先下來好不好？天快黑了，娘親要煮飯了。明天再玩好不好？”

二弟雙腳又踢了起來，使勁搖頭：“不嘛，不吃飯，要玩。”

徐氏連忙道：“好，我們不吃飯，我們玩。”

說話間又站直了身子，準備繼續馱著二弟跑。

徐氏對兒女本來就寵愛，對唯一的兒子更是偏愛，對他的要求，只要做得到的，一定會滿足。又不是有錢人家，卻養成紈绔性子，將來恐怕會成為第二個李三。

李蕓嘴角抿了抿，眼睛微微瞇起來，二弟如今還小，這性子要扭轉過來，還來得及。

“當真不吃飯？”李蕓站在徐氏身前不動，高聲問道。

二弟朝李蕓做鬼臉：“不吃不吃就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