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怎么就死了呢?
杜小九想不通,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兒漲,整個腦袋里充斥的都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怎么就死了呢?不是應該好好的,走的遠遠的,你去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哪天不小心遇到了,彼此看一眼,然后扭頭,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么?
可是他怎么就死了呢?
她還沒來得及找到他,質問他一聲為什么無緣無故無聲無息就走了,一聲知會都沒有。
是不是他怕她拿著他的奴籍去官府,從此捏住他的命,所以走的太過于匆忙,以至于慌不擇路所以掉水里了?
杜小九有些可笑的想著,抱著自己的膝蓋蹲在地上,如秋水一般的眸子里滿是茫然,不自覺的找著一個又一個可笑的理由,似乎在證明著什么一般,急切而又幼稚的想要推翻杜云曦已經死了的事實。
怎么,怎么就死了呢?
杜小九一遍又一遍,低聲的喃喃著,好像在質問,又好像在說服自己杜云曦根本不可能死了。
……
杜深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抱著自己,蜷縮成了一團,兩眼無神的盯著地面,一遍又一遍的自問自答著的杜小九。
“小九!”杜深有些擔心的看了她一眼,在見到杜小九仿佛將世界隔絕,不讓任何人靠近的防御姿勢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在距離她不遠處。
杜小九茫然的抬頭,看著杜深,像是從云彩里走出的仙人一樣的帶著光的身影,擠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杜深。”
杜深看著杜小九沒有焦距的眼,再次擔憂的喚道,“小九,你沒事吧?”
杜深滿懷關心擔憂的語氣,讓一直強撐著的杜小九像已經瀕臨爆發的洪水終于沖過了臨界點,馬上就奔騰了出來。
只見杜小九眼眶紅紅的看著他,從未有過的軟弱姿態,朝杜深撲了過來,細細的哽咽著:“杜云曦死了!還有可能是我害死的,如果我早點把奴籍給他,他就不用擔心我會去官府找他,也就不用走的那么匆忙,也就不會死了。”
杜深猶豫一眼的看著杜小九,雖然覺得杜小九撲過來的行為,有些不妥,杜小九現在傷心過了頭自己可能沒感覺,可是自己是清醒的,不能害了杜小九的名聲,便不著痕跡的挪了一小步。把杜小九撲向他懷里的動作,改成了用手扶著,兩個人還隔著一些距離,不會的過于疏離,也不會過于親密,總之沒辦法落人口舌就是了。
杜小九沉浸在自己的傷心里,也完全不了解杜深的這一番掙扎,此刻被杜云曦死訊打懵了的她急切的需要一個安慰的人,她像個孤立無助的孩子一樣,不停的重復著,“杜云曦死了,死了,他死了……是我害得……”
從來沒有看過杜小九這般脆弱的時候,難得柔弱一次的杜小九哽咽著,邊哭邊說,那般楚楚可憐的樣子,看的讓杜深的心一絞一絞的痛,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挖出來,只求杜小九能夠多看一眼,笑上一下,不要哭的這么傷心。
“別這樣,小九,這和你根本沒有關系!你這樣看的我很心疼。”杜深兩只手強勁的托著渾身無力,連站都站不好的杜小九,低著頭看她,認真而又嚴肅的勸著,“他知道你不會是拿他的奴籍要挾他的人,或許他可能只是失足。”
“是嗎?”杜小九像是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樣,怯怯的看著他,好像只要他點頭,她就相信。
“是。”杜深認真的點頭,他覺得杜小九把杜云曦的死攬在自己身上的行為,很可笑。
“嗚嗚……”誰知,杜深的一番話不僅沒有讓杜小九覺得安慰,反而捂著嘴巴哭的更厲害了,她的身子顫抖著,像是下雨天被雨打濕了的花朵,不甚嬌弱,“可是他還是死了!”
杜深兩只手漸漸的收緊,他想要抱抱她,抱抱這個眼前哭的傷心的,他喜歡的人,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趁人之危,所以他只能克制著自己。
看著她為其他的男人哭泣的時候,笑的苦澀,但是卻不得不接受,還要狠下決心來,一棍子把她敲醒。
“對,死了!”杜深看著杜小九痛哭的樣子,很是心痛,可是為了讓杜小九早日面對,所以不得不狠著良心繼續,“就跟杜老太爺一樣,死了。親人死了,我們會很難過,可是,活下來的人還要繼續生存。所以,杜小九,你可以難過,但是你只能難過一會兒,別忘了,你還有一家馬上要開張的酒,你還有很多事情在等著你做,你沒空傷心。”
杜小九徑直的流著眼淚對于杜深的話充耳不聞。
杜深痛苦的看著杜小九,半是少年半是成人的臉色帶著一絲苦澀的問道,“小九,其實你不愿意相信杜云曦死了,是不是因為你喜歡他?”
哭的傷心的杜小九,仿佛自己成了一個世界根本聽不進外面聲音的杜小九,忽的抬起頭,看著杜深,哭聲停了,動作滯了,好像一切都靜止了。
只有杜深:“小九,其實你不愿意相信杜云曦死了,是不是因為你喜歡他?”的聲音在兩個人的耳邊一直,不斷的回放著。
杜小九只覺得她的腦子里一片空白,良久,她才聽到自己因為哭而有些沙啞的聲音,“怎么可能呢,早在他走的時候,我就決定了,我們是陌生人了。”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像從天際落下,像羽毛一樣,怎么聽怎么不真實。
杜深笑了笑,“是么?”
……
千里之外,邊疆之處,黃沙滿目,烈日炎炎,炙熱如火碳烤一般。
一個穿著小兵衣服,容貌俊美的少年躲在巖石下乘涼。
他的眼如星辰一般璀璨,如煙花一般絕美,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那跟紅繩,唇角微掀,仿佛心情很是不錯。
他歡愉的看著自己手上的紅繩,想象著自己被某人記住一輩子的場景,如畫一般的眉眼有一抹笑容綻放綻放,再盛放。
不遠處,有一個身材魁梧肌肉發達的大漢朝他快步走來,“楚寧!快過來,集合了!”
“好勒!”少年爽朗的應了一聲,麻利的爬了起來,簡陋的小兵衣服沒有遮住他出彩的身姿,反而為他更添了一分硬朗。只見他,慢慢的抬頭,瞇著眼睛看了一眼天空,隨隨即大步的向前跑去。
而隨著他方才抬起,露出的臉,赫然是杜云曦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