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血,將天際本來純凈潔白的云朵也染成了緋色,緋色逐漸聚攏,織成大片嫣紅。遠(yuǎn)處,天地已然連城一片,在那天地相交間,翠綠同樣沾染上霞光,若是仔細(xì)看去,便能發(fā)覺這翠色中間似乎立著兩人。
兩人相對站立,迎著夕陽而立的是一個身著迷彩服的男子,男子身材挺拔修長,通身一股利落干勁,身上隱隱的強勢非但沒讓那張俊逸的臉龐遜色,反而讓人心生一股無法言語的心悸。
然,這種吸引力顯然沒有影響到男子對面的人。
從欣長細(xì)瘦的背影看來,這該是一個女子,女子勁裝將她整個人都包裹在黑暗中,殘陽打在身上,卻并未讓人生出多少溫暖來。
目光在女子身上掃過,男子瞳孔一縮,他張了張口,才發(fā)覺嗓子干啞的厲害:“小連,你這是何苦?”
云連深吸一口氣,壓制住身體最深處的躁動,剛啟唇,脫口而出的卻是醉人的口申口今,云連冷冷看向?qū)γ婺凶樱骸斑@就是你的喜歡?”
冰冷的語調(diào)不難聽出嘲諷來。
男子身體一顫,很顯然是聽明白了女子口中的譏嘲,他放于腿側(cè)的手倏地握起,古銅色的手背鼓動幾下,而后拳頭緩緩松開,男子眼中一閃而過的痛苦早已被決然取代,他自嘲道:“是,如此我還能得到你一次,不管事后你是殺我或是恨我,起碼你還能記我片刻。”
對面女子是無心無情的,任何人都休想在她心中激起任何漣漪,這讓他如何甘心?
云連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不可抑制地仰天大笑,良久,云連抬起食指,挾去眼角笑出的淚,她睫毛掀了掀,勾唇道:“若是讓姐姐聽到這話,你覺著她該如何想?我未來的姐夫。”
最后幾個字像是一把刀子,劃過男子的心臟,男子只覺自己的心跳幾乎要停止跳動,他慘白著臉說道:“小連,你該知道這是我家族的誓言,我,我無法違背。”
身為云家世代守護者,他的責(zé)任便是守護云家這一代家主云煙,他無法拋卻責(zé)任,可他整個心都投放在眼前這個絕美卻無心的女子身上,娶云煙不是他心中所愿,所以,他唯一的一條路便是死在云連手上。
谷欠望已經(jīng)占了上風(fēng),云連覺著自己呼出來的氣都帶著燥動,心知這次的藥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圍,她并不在意自己貞操落在誰的手中,她在意的是自己竟然被下藥。
“云家醫(yī)療組最新研制的H號迷幻藥,此藥帶有催情作用,你倒是舍得下本。”云連掐著自己的掌心,疼痛讓她暫時清醒。
“小連,我也是迫不得已。”
男子話落,身體豹子一般竄了過來,想要壓制住云連,云連是誰?那是云家第一把劍,武力值自然是無人能及的,在男子撲過來的時候,她整個人迅捷地側(cè)身,順帶抬腳,看準(zhǔn)男子的側(cè)腰便要踹過去。
無奈她卻低估了迷幻藥的厲害,云連渾身力氣在一瞬間急速流失,本來十足的力道在踢出的過程中漸漸緩了下來,男子趁機抓住云連的腳,稍微用力,云連整個人被壓在草叢中,這處是荒地,這些草經(jīng)年生長,已經(jīng)變得尖銳刺人,薄薄的勁裝很容易被穿透,云連覺著渾身一震刺痛。
男子覆在云連身上,唇瓣急切地尋找著那個他想念已久的柔軟,然,云連眸子被血腥沾滿,她悄然抬起左手,腕間匕首在等待最好的時機。
沒等她行動,突然,兩人耳朵齊齊動了動,半空中螺旋槳的轟鳴聲讓男子身體一顫。
“滾。”云連冷冷吐出一個字。
男子終是不甘起身,瞇著眼看向飛機降落的方向。
一個帶著墨鏡,身材姣好的女子立于機門處,墨鏡遮住女子眼底的惡毒,紅唇輕啟時,那語氣卻大方溫柔的緊。
“灝,你跟小連沒事吧?”就像沒看見剛剛的一幕,女子看著是個溫柔的未婚妻跟姐姐。
男子怪異地看了一眼云煙,頓了頓,這才解釋道:“小連中了藥。”
云煙看起來很緊張,就連聲音都變了調(diào):“小連,你有沒有大礙,灝,快將小連抱上飛機,我們回去找個醫(yī)生好好給小連看看。”
云連眼神復(fù)雜地看著那個語氣透著擔(dān)憂的同胞姐姐。
片刻后,隨著轟隆隆聲響,私人飛機再次升空,越飛越遠(yuǎn),直到成為一個黑點,直至消失。云連覺著體內(nèi)火燒般的疼痛漸漸消失,身體失了重一般,直直往下,落入一個無底深淵中,雙目無法視物,她只能覺出周圍嗚嗚風(fēng)吹過,刮得臉生疼。
唇角勾成一抹嘲諷的弧度,自己死了,云煙這下該高枕無憂了吧?
作為現(xiàn)世古武世家次女,她的能力是家族史上近兩百年來最強悍的一個,自小被測出天賦異稟,父親在她剛能走動時便將她仍在家族特別訓(xùn)練營中,在父親的授意下,她的情商被遏制,而武力天賦卻被最大限度的挖掘。
用父親的話說,未來的家主只有一個,她不需要多高的武學(xué)修為,她只需有一份知人善任的魄力,至于其余人,皆可以是家主手中的劍。
是以,再次出現(xiàn)時,她云家次女云連便成了家族最厲害的武器。
然,所有一切皆在長姐送來的那被毒酒中煙消云散。
云連譏笑出聲,父親,你在天之靈會不會后悔呢,僅僅一個男人便讓云煙失去了理智,毀掉我這個工具。
沒了她云連,云家的未來堪憂啊!
下落的速度越發(fā)的快了,心臟被壓迫的疼痛難忍,徹底昏迷之前,耳際傳來一陣隱約的說話聲。
“哎,連兒啊,這婚事是皇上親賜,便是爹爹再不愿,也是無能為力,你,好自為之!”再次醒來,入目是一片通紅。
云連只覺喉嚨一陣火燒般的疼痛,胳膊上更是一陣尖銳刺痛,她剛想掙脫,卻聽見耳邊粗噶陰狠的威脅:“大小姐,您就別在掙扎了,已經(jīng)到了如此境地,您就任命吧。”
頓了頓,那蒼老的聲音再一次傳來,這一次,卻帶著勸慰:“況且,您不為你自個兒想想,您也該為疼你老爺跟夫人想想,若是大小姐還這么任性,屆時皇上怪罪,受牽連的可不是大小姐一人,而是整個云家。”
感覺到紅蓋頭下的人終于停止掙扎,那婦人這才撇了撇嘴,滿目嘲諷。
殊不知,云連之所以停下掙扎不過是因為太過震驚。
指甲狠狠掐向掌心,黏膩刺痛提醒著云連此刻所經(jīng)歷的一切皆是真的,即便冷心如云連,也不得不呆若木雞了。
她沒死?
或者說這是云煙的另一個惡作劇?
云連無聲冷笑,云煙一杯酒已經(jīng)徹底了斷了她們姐妹的感情,自此刻開始,她云連再不是云家的人。
那么,今日起,誰也別想再支配她,云連握拳,想要退開身旁的人,卻在下一刻發(fā)覺體內(nèi)一陣無力。
恍惚間,耳邊傳來一聲高喝:送入洞房!
最后一個音調(diào)還在空中悠悠飄蕩著,不知誰哧了一聲,緊接著便是讓云連疑惑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
“商將軍,恭喜恭喜啊!”
“是啊,商將軍,這青城二最可都是你將軍府的人了,為了咱們青城的安穩(wěn),還望商將軍以后多多約束您這小兒子跟小兒媳了。”說這話的人語氣明顯充滿惡意。
而緊接著便是滿堂附和聲:“右將軍說的是,我皇英明,陛下此舉可是救了我整個青城的年輕一輩呢。”
似乎又想起之前這新婚二人的丑事,眾人又是一陣議論紛紛,其中多是幸災(zāi)樂禍。
這時,上首一聲冷哼:“諸位大可放心,既然云大小姐已經(jīng)成了商拾的媳婦,她自然就得遵守我左將軍府的規(guī)矩,至于以往鬧的笑話,那是他們不懂事,以后只要有本將軍在的一日,他們就得給本將軍規(guī)矩地做人。”
這人聲音鏗鏘有力,此話一出,威壓撲面而來,如此壓迫力之下,剛剛還大笑的眾人這會兒紛紛尷尬地閉上了嘴。
“商拾,領(lǐng)著你媳婦回新房吧。”接著,這個聲音又命令道。
“是,父親。”一個充滿不忿,卻又無力的男音在云連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