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恭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殿前,宋娘娘眉眼含笑,萬分欣喜,彎著身子朝著走過來的明黃身影行禮,仿佛圣上降臨,榮寵至極,一臉溫順明媚的笑容。
但是了解宋娘娘的人,就知道宋娘娘現在心底的郁卒,了解宋娘娘惡魔習性的人,就更知道某些人要倒霉了,就算現在不倒霉,將來會更倒霉。
顯然容項不知道自己觸了個大霉頭,還一臉笑意盈盈的快步迎上來,扶起宋娘娘:“哎呀愛妃,你有孕在身,不必行禮,還是快快進去坐著。”
“謝陛下體恤臣妾。”宋娘娘笑得更明媚了,旁邊某個太監也笑得更詭異了。
容項自然不知道宋娘娘的極力忍耐,還體貼的拉過宋娘娘的小手,把宋娘娘往內殿里牽。
“陛下,這么多人都看著呢。”宋娘娘的小臉浮上一層嬌羞的紅色,輕輕扯出小手,隱秘的背到身后,身后的醉墨從衣袖中拿出一塊手絹,使勁地擦拭那只手。
換平時醉墨沒膽這么粗暴,不過自己主子吩咐了,但凡是同外人有的任何肢體接觸,先用絲巾狠狠擦,再用酒精消毒。
容項沒有看到這一幕,還真心以為害羞了,立馬揮手道:“你是寡人的愛妃,他們只管看著,若是有人敢出言語,立馬砍了了事。”
宋貴妃只覺得她笑得要吐了,連眼睫毛都不停的眨啊眨,還不得不一臉嬌羞,輕聲說:“陛下,您今日應當去諸位姐妹那里呀,臣妾自知自己胎位不穩,不能侍寢,無能伺候陛下,實在是臣妾沒福,陛下萬尊,怎能屈身來臣妾這里。”
“就知道你賢淑大方。”容項笑得更開心了,“你懷有身孕,又如此聽話懂事,寡人怎么可能將你忘卻。寡人要讓你知道,你在寡人心中的分量,就算是不能侍寢,能陪在你身邊也是好的。”
靠……宋娘娘都有點想罵娘了,允香把容項迷得這么神魂顛倒的干嘛!看這癡心得,果然受得起最受寵三個字……元初元錦怎么還沒來還沒來……要死了……
“今夜折子有些多,就來得晚了些,愛妃等寡人這么久,又懷有身孕,想必是累了,快去歇著吧。”容項更溫和的再次拉過宋娘娘的手,這次不是往內殿牽,而是直接往床上牽。
這一次……宋娘娘直接臉僵了。
容項見宋娘娘沒反應,更加認為宋娘娘累了,牽宋娘娘坐上床就要解開宋娘娘的衣服扣子:“寡人給你更衣,你只管睡吧。”
呵呵,宋娘娘快休克了,顫顫巍巍道:“陛下,讓奴婢們來就行了,怎么敢勞煩您……”
“誒,你為寡人開枝散葉,如此辛苦,寡人心里也是感激的。”容項繼續伸手。
“陛下,禮不可廢……”宋娘娘拂開手。
“寡人就是這皇宮的法禮!”繼續伸手……
“陛下,若被朝臣聽見了怎么好……”繼續拂開手……
“誰敢傳出去就直接拖出去砍了!”繼續伸手……
“陛下……”
“寡人……”
“陛下……”
“寡人……”
拉鋸戰持續良久,就在宋娘娘馬上就要編不出借口了的時候,聽得猶如救命稻草般的一聲嚎叫。
“陛下——不好了!麗貴嬪娘娘掉在千鯉池里了!”
宮殿外頭太監尖利的嗓音如閃電劃破天空,瞬間就給了容項當頭一棒。
“什么!”容項震驚的起身,臉上的表情瞬間冷凝。
如今月份,雖不算太冷,但湖水卻也十分冷冽,身體柔弱的宮嬪掉入水中非死即大病一場。倘若是普通宮嬪,他自然不會如此著急,但元初元錦代表的是兩國邦交,外派使者未曾回國,而送入宮中的宮嬪就已死傷,傳回北封國中,少不得要掀起軒然大波。
來得太及時了……
宋娘娘長吁一口氣,瞬間臉上換上一副大方得體卻又略帶擔憂的模樣,無限幽怨的對容項說道:“陛下,您去吧,麗貴嬪妹妹更需要您。”
容項轉過身贊許卻又愧疚的看了宋娘娘一眼,轉身離開了。
容項一走,宋娘娘立馬跳起來,也不管旁邊有些什么人了,迅速把自己從頭到尾的外衣扒下來,一頭扎進屏風后的浴桶,狠狠地搓狠狠地洗。
屋子里本來也沒剩下外人,醉墨四人瞅瞅主子的行徑,十分體貼的給太子殿下創造機會,自覺自動的退了出去,唔,還順帶捎上了門。
屏風后的燭光輕微搖擺,印射在屏風上的美人洗浴圖。不過人是挺美的,就是動作粗魯了點。太子殿下的嘴唇輕輕勾起一抹笑意,緩緩踱步,走進了屏風里面。
宋娘娘一直在專心想把自己洗掉一層皮,猛地一看前面站了個人,抬頭一看,是太子殿下,瞬間“啊啊啊啊——”的叫出聲,還順帶雙手環胸,不讓自己被看光。
“流氓!”宋娘娘怒斥。
“唔……我不知道你在洗澡。”太子殿下的蹩腳理由。
“你騙鬼呢!”宋娘娘怒瞪太子殿下,想用眼神把太子殿下瞪出去。
誰知道太子殿下直接無視了宋娘娘意欲殺人的目光,一邊踱步繞著浴桶轉,一邊點頭嘖嘖評頭論足,“唔,你的身材跟九年前比沒有好太多嘛。”
“唰——”宋娘娘想用眼神殺死他。
“九年前,你來到山谷的時候,滿身是血。”太子殿下依然無視宋娘娘的眼神,而是陷入了回憶,“你身上全是被狼抓的傷痕,師傅先把你救出來,抱給我,讓我先給你處理傷口,然后他倒回去想去救你娘。”
帝朝云第一次聽他說從前的事情,突然沉默了,安靜了下來,平靜的聽著。
“你其實那時候應該知道,你母后活不了了。我接過你,給你處理傷口,你就算那時候已經沒有意識了,卻還是一直在念‘報仇’。”
“你根骨學武雖是上乘,但學靈術卻是缺陷,我那時就意識到,你如此迫切的想要報仇,醒來以后,一定不能等太久,而想冒進,只有一個辦法。”
帝朝云一愣,輕輕垂下眼眸。
“你醒來以后,我照顧你,想要成為你充滿黑暗復仇心靈里的唯一陽光,讓你放棄掉那條路,你逐漸開朗,也答應我不會冒進,卻始終不肯告訴我你爹娘是誰。”
“三年后,父皇重病,我被召回國,余香山從此無人可進,你也從此再也沒有和我聯系過。”
納蘭天闕轉身,看向帝朝云,凝視著她的眼睛,很無奈,很溫情,帶著微涼的夜風劃過的絲絲細雨,窗柩上的明月光也變成了絲絲薄涼。那是第一次那個雍容氣質中摻雜的痛苦。他沒有再說下去,剩下的話他不能說,不敢說,甚至怕說出口。
帝朝云閉上眼眸,“原來,你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