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迷城,白茫茫的廣袤天地中,一黑一青兩個小點兒緩慢地朝著皇都北城門口而來,在風雪中有些搖晃和瞇眼的城門守衛看著這兩個小點的靠近,竟有些緊張起來。
當守衛看清這一黑一青的兩個小點不過是兩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氣,實在是年關前這些天皇都太不安寧。
“城里不太平,快點回家吧!”檢查過兩個女子的路引,守衛有些好心地提醒道。
不過他也不擔心拈花一笑會看上這兩個女子,一個丑的嚇人,另一個臉藏在嚴實的黑色披風帽中,想來也不是個美人,現在皇都城里的美人兒都戰兢兢地躲在自己的閨房不敢出門呢。
凜冽的風夾雜著冰冷的雪狠狠地侵入人的四肢百骸,經過三個月地獄式的訓練,已經不知道死過多少次,又被顧瀟雅救過來多少次的雪梅,只是抬頭有些不耐地看了一眼城內街道兩旁寂靜的店鋪和房屋。
往年一進入臘月,皇都就熱鬧的能把青石板路給踩出一個個深坑,可如今到了臘月二十四還靜悄悄的,大街上人實在是少得可憐。
“咚咚咚!”
“冤枉……冤枉呀!我兒沒殺人,冤枉?。 ?/p>
顧瀟雅和雪梅在大街上行走到半途之中,在刑獄司威嚴冰冷的大門外聽到了擊鼓與喊冤之聲,細聽之下,應是一年邁婦人。
漫天風雪,寂靜城郭,透著不安的皇都街道都因為這一聲聲悲苦的喊冤聲瞬間像是有了聲息,已經有人禁不住好奇心的引誘朝著刑獄司門前的擊冤鼓處使勁瞧去。
“誰呀,誰在喊冤枉?”明明不見有人,但就是能從四面八方緊閉門窗的房子里隱隱聽到探問之聲。
眾所周知,刑獄司管著皇都大大小小的官司案件,無論你是升斗小民,還是皇親國戚,打官司告狀、伸冤辯理都要來刑獄司。
“喊什么喊!滾滾滾!殺人償命,你兒子已經簽字畫押認了罪,別在這里瘋喊了,惹惱了小爺,把你也關進大牢里!滾……”從刑獄司厚重的大門里氣洶洶地走出來一個官差,對著擊鼓的婆子就惡狠狠地喊起來。
“我兒沒殺人,沒殺人!冤枉呀,冤枉……”手中拿著結成冰的鼓槌,老婦人已經站立不穩,被官差一呵斥就跌落在鋪滿白雪的石臺上,口中直呼“冤枉”不停。
“你個老不死的,非要惹小爺生氣不可!”見老婦人依舊不肯離去,而且哭喊之聲更大,官差一腳就要朝她本就虛弱的身上踹下去,“哎呦……哎呦!”就在他抬腳的那一刻,膝蓋處像是被重物擊打一樣,突然劇烈地疼起來,接著就在刑獄司的門前疼得直打滾。
“活該!”有人小聲地說道。
圍觀的一些人雖不知道這一瞬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平日里這刑獄司的人囂張慣了,皇都的老百姓對他們是又怕又恨,此刻見那官差受罪疼痛,不敢大聲叫好,但臉上也都有了痛快的笑意。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瞎嚎嚎什么呢!”很快,從刑獄司的門里又走出來兩名官差,一人慌忙蹲下查看抱著膝蓋疼得哭爹喊娘的那名官差。
“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誰打的!哪個不要命的!”
官差這話一出口,門前看熱鬧的眾人瞬間就沒了蹤影,就連剛才喊冤的老婦人也不知何時不見了。
肆虐的風雪有愈來愈大之勢,幾位官差罵罵咧咧幾句,就扶著那名受傷的官差進去了,很快厚厚的雪又鋪滿了刑獄司擊冤鼓處的石臺。
“老婆婆,你家住何處?”雪梅扶著剛才擊鼓鳴冤的老婦人拐進了距離刑獄司不遠處的一個小巷子。
她雖后悔未經顧瀟雅這個主子的同意而擅自多管閑事,但想著剛才顧瀟雅出手救下這位老婆婆,她的主子也是心善之人,況且這老婆婆看著實在可憐,這樣嚴寒的冬日竟然身著單薄,雙手雙腳怕是早就凍僵了。
“這位姑娘,多謝你們的好心,可老婆子我不能回家,我要擊鼓鳴冤,我要為我兒子討個公道,他沒有殺人,他是冤枉的!”雖然被雪梅有些半強迫式的駕著,但老婆婆還想著回刑獄司去告狀。
“老婆婆,刑獄司里沒有好人,你去了也白去,就算你兒子真是被冤枉的,那些人也不會幫你伸冤的!”雪梅在皇都呆了十多年,外邊的事情她知道不少。
這刑獄司的官差各個比閻羅殿里的小鬼還兇狠難纏,而且只認銀子不認人,什么公道清白,小老百姓是想都不要想。
“唉——老婆子我也知道,可我兒真的沒殺人,真的……”老婆婆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蒼老的容顏上是無法認命又無法反抗的悲苦和幽怨。
“老婆婆,天寒地凍,我先送你回家,保住命才能繼續告狀呀!”雪梅也不知道如何勸慰,世間不平事太多了,又有誰真能為他們這些小老百姓和可憐人伸冤呢!
老婆婆又是哀嘆一聲,此時就是讓她返回刑獄司繼續告狀怕也是不行了,她的雙腳已經沒什么知覺了,渾身上下都疼得難受,不知道是凍得還是剛才摔得。
三個人快走到老婆婆家的時候,忽然就見一個中年婦人從一個破敗的小院沖出來,滿臉急色慌張,然后沖著三人中間的老婆婆就喊道:“馬嬸子,不好了,秀蘭妹子難產,穩婆說怕是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了!”
馬婆婆一聽此婦人說的話,兩眼一翻就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