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似潑墨般的黑沉、冷肅,林家院中那棵在夜色中猶如死寂的梧桐,風一吹,低微的響動令人心里一顫。
被人抱住動彈不得的顧瀟雅很想要發飆,她以為來人是想要對自己不利,卻怎么都沒想到點了她的穴,還激動地抱住她。
眼前的黑衣男子給她一種似乎歷經幾世的滄桑、悲涼之感,最奇怪的是,這個擁抱的方式讓她覺得陌生而又熟悉,像是在很遙遠的時候,當她和他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這樣擁抱在一起過。
只是,那畫面剛剛閃過,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喝將她震醒了,才恍然拉回理智,不可能是記憶里的那個人,因為那個人早就死了。
“我讓你放開她!”轉眼間容曜就一個飛身到了兩人近前,然后以極快的速度將顧瀟雅從那個男人懷里拉出來,這才發現顧瀟雅像是被人點了穴,這個認知讓他突起的怒火好了一些,至少她不是主動的那一方。
“小心惠王!”黑衣男子見顧瀟雅被容曜搶走,沒有驚慌也沒有立即就逃走,他自知現在論武功根本不是眼前之人的對手,更何況容曜還是她名義上的丈夫。
顧瀟雅剛才是被來人突然抱住的,現在被那個叫君戰的男子搶過來之后,她才看清黑衣人的眼睛,只一眼,她就又迷惑了,那雙眼睛和記憶里的那個男孩太像了。
見那人要走,顧瀟雅趕緊出聲道:“等等,你……是不是他?”
容曜和那準備離去的黑衣男子都是一愣,顧瀟雅不喜歡打啞謎,又急忙補充了一句:“你說給我買完糖葫蘆就回來的。”
話音未落,她看到男子隱忍的晃動,還有他突然變紅的眼眶,心中已經是有五六分的確定。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有人來了,容將軍快帶她走!”此地不宜逗留,黑衣男子深深地看了一眼認出她的顧瀟雅,眼角露出了溫暖的笑意。
那個他最疼愛的小女孩,竟然能一眼就認出他,這是老天讓他重生一次之后給他的最大安慰,她不但沒死還好好地活著,而且也像是有了機緣,變得讓他陌生而又熟悉。
可不管怎么樣,她都是他這輩子最親近的一個人,這一生他不會令親者痛仇者快,他要報仇,他要保護想要保護的一切,所以必須要讓自己盡快強大起來。
容曜也是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黑衣男子,從此人身上他感受不到敵意,只是這人對顧瀟雅的態度讓他很不爽,想到顧瀟雅剛才被他抱著,容曜眼中又布滿了寒霜。
顧瀟雅被容曜帶走的時候,還處在震驚之中,她沒想到附身在顧瀟雅身體的那一刻所看到的顧瀟雅的一生中,那個原本在幼年時期應該死去的男孩竟然還活著,可如果他一直都活著,為什么不早些來找她呢,他和顧瀟雅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
沒錯,那個讓她僅憑一雙眼睛就猜出真實身份的正是顧瀟雅的親哥哥顧景峰,那年他八歲,她五歲,為了給她買一串糖葫蘆,他被惡人綁架撕票,就連尸體幼年的顧瀟雅也是見過的,可本該死去的人又出現在她面前,她已經震驚的腦袋空白。
“不準想他!”從剛才顧瀟雅和那人的對話中,容曜已經猜出這兩個人似乎認識,而自從確認自己認識對方之后,顧瀟雅的心思就飛出去了。
容曜雖不懂兒女之情,但有些事情作為一個男人天生就無師自通,這是他一眼就看中的女人,現在更是他的妻子,除了他和將來的兒子,她的腦海里不應該再想別的男人,尤其是他還在她面前的時候。
“你又是誰,管的著我嗎?”被帶到一個湖邊的小涼亭,顧瀟雅穴道也解開了,神智也回來了,她也發現了新的問題,這個消失了一段時間大鬧皇宮的男人怎么又回來了,而且還管上她的事情了?
容曜很想來一句“管得著”,但是他忍著沒說,如果他告訴顧瀟雅自己就是她的夫君,那么不用想他都能知道顧瀟雅下一刻對待他的態度,再加上容杰送了那樣一批人回到皇都,現在顧瀟雅對他的誤會很深。
別的女人是什么樣子,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面對顧瀟雅,沒來由地他就是知道她的反應,感覺出她的喜怒哀樂,這是一種連他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默契”。
別說容曜不明白,就是過了兩輩子的顧瀟雅也不明白,明明和眼前的男人是第二次見面,兩個人根本稱不上是熟悉甚至親近。
但在此人面前她竟然會“放縱”自己的情緒,通常面對一個陌生而又無法捉摸的人,還是一個男人時,她的反應都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絕對不是現在的發怒。
這種現象是很危險的,所以她后退了兩步,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而她的躲避,讓容曜微微不悅,這個女人想逃開他?休想!
內心深處已經化為獵人的容曜轉瞬間收斂了一身外放的氣勢,電光火石間他似乎就像開竅一般,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引誘自己的獵物一步步落入他精心設計的“陷阱”,顧瀟雅,不管你是誰,這輩子都別想逃開我!
“你來這里干什么?”容曜對顧瀟雅說話的語氣已經變了,不再急切質問,而是平靜無波之下又藏著暗涌。
顧瀟雅被他問的呆了片刻,這種像短路似的反應也是要不得的,但就像現在自己的身體里住了一個她控制不了的怪獸一樣,下意識地就回答道:“查案!”
“你不是衙門里的人,你只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他的女人,容曜心中加了一句,感覺還挺美的。
“怎么,女人就不能查案了嗎?!”顧瀟雅反聲嗆道。
“可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他都可以陪著,容曜又加了一句,這次感覺還有絲甜意。
“你有病嗎?”顧瀟雅這句話沒別的意思,她真的覺得這男人上次從半空摔下來一定是腦子摔壞了。
“你有藥嗎?”幾乎在顧瀟雅出口的那一刻,容曜似乎就知道怎么接,而且還接的曖昧至極。
“沒有!”她身上沒帶藥,尤其是治腦子的。
“沒有就好!”如果說喜歡上一個人是一種病,而且還有藥治,那么這種藥容曜還真好奇會是什么,他寧愿病入膏肓,也不希望吃下痊愈的藥。
“看來你是真有病!”顧瀟雅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容曜。
她怎么覺得眼前這夜色朦朧中站立的偉岸男子有點傻乎乎地無賴,又有點讓她心緒煩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