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擔(dān)心我,只要妹妹沒事,就可以了?!比~彥寧淡然地說,然后就是不住地咳嗽。
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聽得葉驚鴻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看樣子,葉彥寧受得內(nèi)傷不輕呀。
“抓藥喝。”葉驚鴻睜圓了雙眼關(guān)切地說。
是在關(guān)心他嗎?
葉彥寧側(cè)目帶著激動看著她。
葉驚鴻卻低著頭根本看不清有什么表情。
趙郎中也有些意外地看了葉驚鴻一眼,這丫頭腦子受傷以后變化很大,都知道關(guān)心自己的兄長了。哎,這也算是風(fēng)雨飄零的葉家唯一的喜事了。
“這是一些碎銀子,你拿好了。”等葉彥寧喝下湯藥以后,趙郎中讓藥童取了二兩銀子和一吊銅板給他。“還有這兩瓶藥,白色的藥丸是治內(nèi)傷,膏狀的用來涂抹你的腿?!?/p>
“銀子還是算了?!比~彥寧低聲回答,伸手卻接過了兩個瓶子。
葉驚鴻的心兒又有些碎了,這個哥哥不做作,大恩不言謝,卻又不是那種貪婪之人,看人看著心疼呀。
“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葉姑娘著想。”趙郎中看了他一眼勸說。“銀子不多,你藏好了。”
葉彥寧看了他一眼,才感激地將銀子接了。
“天色已經(jīng)晚了,你們兄妹兩個早點兒睡下了。”趙郎中看到他們兄妹連個臉上都露出了疲憊的神色,淡淡地站起來說。
藥童很有眼力,立刻過來將葉彥寧抱起來了。
葉驚鴻側(cè)目看到自己的哥哥耳根泛紅。
她在心里也悄悄嘆息一聲,江南第一才子,往日葉彥寧一定是個清高傲氣之人,今天落得這樣下場,心里一定很苦很苦吧。
“妹妹也要早點兒睡覺?!奔词乖谶@會兒,葉彥寧也沒有忘記自己的妹妹。
“我自己會睡的。”葉驚鴻乖巧地回答,“我長大了?!?/p>
末了,她還很認(rèn)真地補充一句。
“好,妹妹長大了,是個大姑娘了。”葉彥寧聽了,眼眶中一下子聚滿了淚水。“我困了?!?/p>
兩個藥童忍著眼睛里的淚水,將他抬出去了。
“長成大姑娘好呀。”趙郎中欣慰地重復(fù)一句。
“等驚鴻長大了,一定會對哥哥和趙爺爺好?!比~驚鴻?quán)嵵氐乇WC。
趙郎中聽她喚自己為趙爺爺,眼睛也忽然濕潤了,他沒有子嗣,這一聲爺爺讓他千瘡百孔的心一下子起伏起來。
“好孩子,爺爺?shù)戎汩L大了?!彼刂攸c點頭。
在趙郎中的感動下,葉驚鴻回到了原來躺著的小屋子里,她知道哥哥就在隔壁,不禁思緒萬千。
她是個豁達的人,向來隨遇而安。
很短的時間內(nèi),她就被葉彥寧這個便宜哥哥的善良和倔強給征服了,也接受了現(xiàn)在這個身份。甚至還沒心沒肺地想著,現(xiàn)代的爺爺這會兒不知道會不會抱著自己的尸體,鬧著將酒廠給她陪葬了。
想到那個場面,她竟然壞心眼地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她的眼淚就掉下來了。眼前又忽然閃現(xiàn)出奶奶那悲痛的眼神和父母、哥哥們絕望的神色。
特別是奶奶,出身在書香門第,是蘇繡的傳人,那一手繡技經(jīng)過博采眾長,早已是出神入化了。就是憑著一雙手,畫、字和繡品也名揚海內(nèi)外。
她從小就被奶奶選中當(dāng)做了繼承人來培養(yǎng),所以在這幾個方面,她更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她這一死,奶奶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而爺爺是個大老粗,釀的一手好酒,在酒方面絕對是行家。和奶奶絕對是兩個極端的人。當(dāng)初都不知道那兩個人是怎么走到一塊去的。
別看爺爺奶奶整天吵得厲害,其實兩個人感情好著了。
葉驚鴻甚至認(rèn)為爺爺天天鬧,目的就是想更多吸引奶奶的注意力。
哎!想多了,她的心也難受起來。
不過,她看看自己的小手,轉(zhuǎn)而又想,好歹年紀(jì)變小,唯一的親人還不錯,也算是賺的了。
這么一想,她的心里才好受一些。
就這樣,她在迷迷糊糊中睡著了,睡夢中,原主那癡癡呆呆、天真無邪的生活不時展現(xiàn)在夢中,亦真亦假,讓她分辨不清楚。
一夜睡得并不安穩(wěn),第二天早上,她是在葉彥寧低低的呼喚中才醒來的。
“哥哥。”葉驚鴻揉著迷糊的眼睛悶悶地叫了一聲。
“等吃過早飯,我們就得離開醫(yī)館,快點好不好?”葉彥寧看著她問,神色中有一絲緊張。
“好的?!比~驚鴻乖巧地回答。
聽到她的回答,葉彥寧明顯松了一口氣。
他怕自己的妹妹鬧著不愿意回到城外那座土地廟中去。
好在今天的葉驚鴻很聽話,她不聲不響吃完了碗里的肉粥,還吃了一個饅頭。
“飽了?”葉彥寧看到她放下飯碗問。
葉驚鴻點點頭。
“多謝趙郎中,我們回去了?!比~彥寧轉(zhuǎn)過頭感激地對趙郎中說。
趙郎中也沒有挽留他們,而是讓小二準(zhǔn)備了幾個饅頭放在籃子里遞給了葉驚鴻?!皫Щ厝惡弦惶??!?/p>
葉彥寧想拒絕,可是看到籃子里也只有六個饅頭,又看到葉驚鴻瘦弱的身體,他的話終于沒有說出口來。
“趙爺爺再見。”葉驚鴻很禮貌地開口。
“好,要是病了別拖著。餓了,讓你哥哥帶著你過來找爺爺?!壁w郎中看著她吩咐。
“嗯?!比~驚鴻點點頭答應(yīng)著。
葉彥寧有些詫異,只不過一個晚上,葉驚鴻不僅變得懂事了,而且怎么還和趙郎中的關(guān)系這么好呢?
藥童同情地看著兩個人走出了藥館。
“哎,葉公子原來……”
“這樣的話,再也不許說。”趙郎中瞪了他一眼。
小童的話就咽了回去。
葉彥寧的腿腳不方便,只能靠著手掌在地上支撐身體行走,葉驚鴻臉上涂的厚厚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這是原主的一大怪癖的愛好。
葉驚鴻并沒有想改變什么,從而讓人發(fā)現(xiàn)了她其實是換了一個人。
就這樣,兄妹兩個在大街上只能慢慢地走,怪異的組合吸引了不少人對他們指指點點。
因為原來的兄妹兩個太出名,城里大多數(shù)人都是認(rèn)識他們的。
在一處酒樓面前,一個小二匆匆從里面跑出來,在葉驚鴻的籃子里放了幾個用油紙包著的東西,就回去了。
葉驚鴻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二樓那兒露出一張漂亮的臉蛋,但是很快就縮了進來。
錦上添花不稀罕,雪中送炭才是真善意。
只是匆匆一撇,葉驚鴻就將對方的樣貌記住了。
“走吧。”葉彥寧也看到了,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在圍觀的人群中,葉驚鴻也看到了幾張冷笑的臉蛋,不用說,那幾個人不會是什么好鳥。
不過她也不介意,等有機會,她籌謀著一定要離開江南,帶著哥哥好好生活才是。
兩個人走了好久,直到太陽都到了頭頂上,才回到了城外的土地廟中,葉驚鴻差點兒累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