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燕姐妹見孫蘭聽了這個聲音,渾身幾不可見的一顫,就知道來人恐怕是個能鎮得住她的主。
再看遠處走來的可不止一個人,而且是有男有女的,其中宋翠花和她的長子劉大明就夾雜在中間,看到平安無事的沈青燕姐妹,宋翠花臉上的表情放松了許多。
“孫蘭,你到這兒來干什么,這可不是你們知安村的地界,可以由著你撒潑。”說話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臉上自有一股方正之氣,看樣子就是個正直的人。
在沈青燕的記憶里,這個中年漢子是永方村的村長魯達生,早年家里也出過貴人,只是到了他這輩,就成了大字不識一籮筐的莊稼漢了,因為為人比較正直,被推舉為一村之長。
而這個孫蘭在十里八村的潑辣之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因此聽說她帶著莊府的管事來找沈青燕幾人,就知道沒好事,此時他已從沈余氏口中得知,沈宋氏死亡的消息。
雖然她們母女幾人是被沈家除族趕出來,但他私底下很看不起沈家人的作派,這沈文貴平時在家里一心溫書,可以說是什么都不過問,大大小小的事都靠媳婦沈宋氏帶著兩個女兒操持,可是沈文貴一中舉,立即把沈宋氏休了,連帶著兩個親生女兒都一起除族趕了出來,這樣的人,實在是無情無義。
“你們倒底有完沒完?我可沒那么多時間耗在這兒。”那個管事一看這場面,也知道今兒是買不到人了,因而對孫蘭吼道:“你不是保證說沒問題的嗎?這會子出來的這些人又是什么人?”
“管事,您別生氣,那孩子的主我作得了,我是她舅母,她不聽我的還聽誰的啊!”隨即又過去把沈青燕扯到身邊,又她說:“丫頭,快點乖乖地簽了,你媽那里馬上能拿到現銀,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夠她治病了……”
“夠了,孫氏,你積點陰德吧,人家娘仨個如今落了難,你作為舅母不說幫襯著點,還趁人家娘親剛過世,就領著人強逼著人家孩子賣身,你安的是什么心?”魯達生忍無可忍地吼,“何況,她們姐妹就算是被趕出沈家,也還是我永方村的人,我容不得你在這里胡作非為。”
“好了,你們自己人慢慢吵吧,我也不摻和了。”管事覺得晦氣,橫了孫蘭一眼,大踏步地離開了。
“宋翠蕓死了!”好半天孫蘭才從怔愣中反應過來,首先就是心疼自己快要到手的十兩銀子飛了,而后眼珠一轉,又一拍大腿,放聲哭了起來,“我可憐的小姑啊,你怎么就這么走了呢,你這么走了讓這兩個女兒可怎么過喲,這不是也把她們往死路上逼嗎?”
干嚎了許久,見沒人來搭理她,就伸手拉過沈青燕道:“乖孩子,你們姐妹要是不嫌棄,就跟舅媽走吧,舅媽一定把你們安排得好好的,不讓你們再餓肚子。”
跟她走,是再一次被賣,還是到她家里做牛做馬,沈青燕心中嗤笑,一言不發的從孫蘭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清淡地說:“多謝二舅母的好意,我怕我們姐妹兩人今天跟了二舅母走的話,明天不知會在那個大戶人家那里當死契丫頭,或者干脆是落到人販子手里,所以,還是算了吧。”
“就是。”此時沈余氏不知從哪里走了出來,“見過不要臉的,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先前她們母女到知安村去求助時,怎么不見你這個二舅母出來幫一把,剛剛才帶了個人來要強買倆丫頭,現在聽說人家娘死了,更是想把倆丫頭騙去,不就是想得一點賣身銀子嗎?還說得那么好聽。”
“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沈家二房媳婦啊,別以為你們家出了個舉人,就不把人當人看了,有本事你把這兩個丫頭領回去呀,看你家公婆不捶死你,搞不好也來個除名出戶,那就不好了,你還是先保重你自己吧,要是你家那位舉人老爺發起火來,你們兩夫妻是不是吃得消。”
被孫蘭這么一說,沈余氏頓時蔫了,自家男人這兩天又出去賣貨了,根本不在家,自己因為膝下雖有一子,卻不受自家公婆待見,要是再把青燕姐妹三人帶回家,說不得真的會被公婆趕出家門。
于是只好抱歉地看看沈青燕,閉上了嘴。
沈青燕也知道沈余氏的難處,因而輕輕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會怪她。
“那兩個孩子跟我走總不關你事了吧!”宋翠花向來也與孫氏不和,這時候沖口而出,“走,青燕,收拾一下,跟姨回家。”
“青燕和玉兒謝謝小姨了。”沈青燕對宋翠花福了福身,才看著她說:“可是娘親葬在這里,青燕和妹妹們都不想離開娘親,還望小姨體諒。”
說完又轉向魯達生福了福,口齒清楚地說:“青燕也謝謝村長叔的維護,也請村長叔同意讓青燕姐妹暫時在這里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