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宜人,送來一室的花香,半掩的窗欞輕輕開合,片刻后已是躍進(jìn)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葉衡的目光四處一掃,很快便鎖定了正躺臥在床榻上的那抹纖細(xì)的身影,朦朧的紗帳中她似乎顯得更瘦小了幾小。
曲指一彈,一枚小小的香丸便落進(jìn)了紫金三耳爐里,隨著香氣在室內(nèi)飄散,在外間值夜的枕月翻了一個身,睡得更沉了。
葉衡翹了翹唇角,俊美的臉龐猶如刀削,一雙狹長的黑眸深邃難言,在明滅的燈火中閃爍不定。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跑到蕭晗的寢臥里來,可鬼使神差的,他就這樣來了。
若是蕭時知道他敢夜探他親妹妹的閨房,只怕師兄弟都沒得做了。
葉衡自問定力過人,也從來沒有被女人的美貌所迷惑過,可那一日見過蕭晗之后,她的影子卻在心中徘徊不去,竟然讓他有種思之若狂的感覺。
所以他想來看看她,弄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難不成真被這個小丫頭給迷住了魂?
今兒個蕭晗從上靈寺離開后,葉衡便讓人打探了蕭府的情況,包括府中各院的布局他都一清二楚。
好歹是錦衣衛(wèi)出身,收集打探情報自不在話下。
他還知道今日蕭晗與繼母劉氏起了矛盾,具體是為了什么他想想也知道,而那件事情還是他與蕭時親手辦的。
而從劉氏那里離開后,蕭晗還親自下廚做了菜送到了蕭老太太跟前,與老太太同進(jìn)了晚膳。
他能明白蕭晗在府中的不易,與繼母劉氏失和,父親蕭志謙又是個不管內(nèi)宅事務(wù)的,或許在蕭家她能依仗的只有蕭老太太了。
聽到這樣的消息,葉衡本能地感到不舒服。
若是可能的話,他希望她能一直開懷地笑著,無憂無慮地成長,不必介入那些勾心斗角爾虞我詐,能夠舒心地做她自己。
葉衡腳步輕盈地走近了床榻,撩開紗帳的那一剎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蕭晗滿頭的青絲披灑在枕間,猶如白瓷一般的肌膚與寶藍(lán)色的錦緞被子交相呼應(yīng),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唇角卻向上翹起,就像做了什么美夢一般。
無可否認(rèn),蕭晗的確很美,五官的精致柔美倒是其次了,她的美是混合著清新與嬌艷,既有少女的純真,又有歷盡千帆后的豁然,雖然因為年幼而尚未長開,卻已讓人覺得驚心動魄。
面對著這樣的一個女子,葉衡已經(jīng)不能否認(rèn),他確實心動了。
床榻邊陷進(jìn)了一角,是葉衡坐了上去。
他猶豫了一陣,還是輕輕伸出了手去,用手背滑過她柔嫩的臉龐,那絲滑如綢緞般的感覺竟然讓他有種愛不釋手的感覺。
“熹微……你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女子?”
葉衡輕嘆了一聲,緩緩收回了手,就是這樣簡單的碰觸,都讓他的內(nèi)心升起一股不可抑制的渴望,若是多呆下去,他真怕他會控制不住自己。
眼前的少女可還不滿十四,而他卻已經(jīng)是及冠之年。
熟睡中的蕭晗似乎感覺到了什么,秀氣的鼻頭微微皺了皺,旋即便側(cè)身向內(nèi),輕薄的中衣因著她的動作向下滑落了幾分,露出了一邊精致圓潤的肩骨,以及那一條掛在脖子上細(xì)細(xì)的仿佛一扯就斷的粉藍(lán)色帶子。
葉衡眼神倏地一黯,只覺得呼吸都重了幾分,腳下一挪,飛快地便退出了床榻邊。
薄薄的紗帳輕輕垂落,掩住了內(nèi)里的一片春光。
這個小妖精!
葉衡無奈地苦笑一聲,他原不相信這世間有什么一見鐘情這回事,卻不知道那只是沒有遇到對的人。
如今他遇到了蕭晗,便知道這就是他命運中的劫數(shù)。
看來等著蕭晗長大也是個漫長的事情,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在紗帳外站了約莫有小半個時辰,葉衡這才嘆了口氣,不舍地離開了蕭家。
而在劉氏的正房里,她也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瞧著一旁已是熟睡的蕭志謙,她更是覺得心里悶悶地,索性側(cè)了側(cè)身,面向墻側(cè)而臥,一張臉沉郁得就快要滴出水來。
是她失算了,沒想到蕭老太太竟然留下了蕭晗,還與她一同進(jìn)了晚膳,這在蕭府里可是破天荒的事。
誰不知道蕭老太太的口味獨特,卻怎么偏偏就吃上了蕭晗做的菜?
這太讓人費解了。
到底是誰在蕭晗背后為她指點迷津?
越是不知道這一切的緣由,劉氏越是覺得心里跟貓抓似的。
難道是莫家的人?
不應(yīng)該啊,莫家兩老這些年都不往蕭家來了,除了年節(jié)送禮派了管事仆婦來,其他時間哪有機(jī)會與蕭晗碰面?
更何況這丫頭被她教導(dǎo)得早不愿意親近那些身為商戶的莫家人,只附庸風(fēng)雅地想要做個真正的千金小姐。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呢?
劉氏百思不得其解,不自覺地便攥緊了被子。
苦心經(jīng)營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從外室被扶正做了二房的當(dāng)家主母,她可不能被蕭晗這丫頭給坑了。
恐怕這件事情還要從頭計較。
她還著人打聽到了蕭晗自明日起便要到蕭老太太跟前請安,日日都不會落下。
蕭晗這樣做算什么?
明白地打她的臉!
她這個二太太都沒有日日到蕭老太太跟前晨昏定省,蕭晗去賣什么好?
不行!
她不能讓蕭晗在蕭老太太跟前胡說八道,勢必自己也要走上一遭。
所以第二日清晨,蕭志謙剛剛醒來便瞧見了在雕花鏡前細(xì)細(xì)描摩的劉氏,不由一臉詫異,“你這是要干什么,大清早便要出門?”
劉氏也不打算瞞著蕭志謙,只轉(zhuǎn)過聲笑著道:“晗姐兒昨兒個從上靈寺回府后便去向老太太請安了,聽說從今往后日日都不會落下,她這個做孫女的都這樣,我這個當(dāng)媳婦的自然不能什么都不做。”
“還有這樣的事情?”
蕭志謙也怔了怔,他與莫清言的關(guān)系向來不好,自然也不太留意蕭晗兄妹,如今劉氏這一提他才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
劉氏心里暗氣,她就知道什么事情都不能跟蕭志謙說,這個人半點幫不上忙,只會讀他的死書,面上卻依舊帶著笑,“老爺說得是。”
蕭志謙點了點頭,搖鈴喚了丫環(huán)進(jìn)屋侍候他穿戴,一邊對劉氏道:“你與老太太的關(guān)系向來不好,也是老太太寬厚不與計較,眼下你日日去請安也是好的,指不定她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對你的態(tài)度便會有所緩和。”
誰不愿意自己的妻子與母親能夠其樂融融,蕭志謙自然也一樣,只是他與劉氏的感情頗深,也想到她當(dāng)年的種種不易,待她特別寬和罷了。
劉氏一一應(yīng)是,服侍蕭志謙用過早膳后便送他出了門,轉(zhuǎn)過身臉色卻是沉了下來,她倒要去看看蕭晗在蕭老太太跟前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