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夜深人靜，許家后門傳來兩個人的說話聲。

“少爺，聽說花樓新來的玉姑娘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今晚我們。”李子垣俊朗的臉龐變得越發成熟，菱角分明。他一身袍服雪白，一塵不染。連月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駁的樹影，隱隱退去。李子垣衣食住行要比隨從高出幾個等級，私下里大家稱呼他為垣少。不是少爺勝似少爺，許府上上下下都服從他。

“子垣，此舉不妥。要是被丹兒知道，又要怪我帶壞你。不行，不行。”許穆暄衣冠楚楚的看著李子垣，滿臉不情愿。

李子垣撇嘴一笑，誘惑道：“這個玉姑娘可是花落數一數二的美人，而且不輕易露面。錯過今天就要等到下個月初才能見到，少爺。機不可失，你去還是不去。”

許穆暄被李子垣蠱惑的左右為難，一邊是美人。一邊是親妹妹，孰輕孰重。但是一想到名滿都城的玉姑娘，許穆暄只能舍妹為見美人一面跟著李子垣一溜煙消失在夜空下。花樓是都城四大名樓之首，三個月前花樓的頭牌姑娘玉小環一出面就艷壓群芳。傳聞她從不以真實容貌示人，一張白紗半遮的雙眼嬌而不媚。沒有一絲風塵氣息，黛眉輕掃。紅唇輕啟，嘴角勾起的那抹弧還帶著絲絲嘲諷。出淤泥而不染，那雙清冷的眼眸背后仿佛有一個凄美而不幸的往事。

只是沒有人知道她的出身，她的過往。只知道她才學驚人，琴藝讓人余音繞梁久久不能忘懷。這樣一位賣藝不賣身的奇女子怎能不引起大家的興趣，只要玉姑娘出席的那一晚絕對整樓滿場。

許穆暄一副公子哥打扮，看見花樓門口絡繹不絕。爭先恐后的人群還是有些吃驚，李子垣瞅了眼許穆暄道：“少爺，你看看這場面。就知道我沒有騙你，這玉姑娘當真是花樓一絕。”兩人都到門口，就被一群濃妝艷抹的女子圍住。迎進里面，花樓的老鴇花媽媽看見進來的兩位偏偏公子。笑著迎接道：“喲，這么俊俏的兩位公子哥。看著面生，第一次來吧。想必也是為了我們的花魁玉姑娘，快請上座。”老鴇笑的一臉熟絡，熱情的招呼李子垣和許穆暄上樓。

許穆暄有些不自然，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活色生香的場面。這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樓內歌舞升平。香煙繚繞，讓人浮想聯翩。許穆暄的臉越來越僵，低著頭回避這些不堪入目的畫面。

李子垣在一旁壞笑，輕佻的看著身邊經過的佳人。百花叢中，游刃有余。但心中卻沒有一絲雜念，這些生活在最底層的煙花女子。看似可憐，卻無真情。左右逢源，不過是逢場作戲從不當真。只是和許家有生意往來的朱家大公子好這口，李子垣為了投其所好才拉著許穆暄來此。

近幾年許家分為兩總經營模式，藥鋪由許家長子許穆暄和許丹陌管理。稀有名貴的藥材店經營交由李子垣打理，藥鋪主要還是以慈善救人。為民治病為主，基本上沒有收入。藥材店是支持整個許家運轉的重心，這邊全由李子垣一手管理。現在許家的藥材店除了供應一些名門貴族，甚至連皇宮的藥材也是從許家藥材店購買。

朱公子是當朝公主的外甥，朱家世代經商。都是本分的生意人，直到把家族生意交到朱公子手中。他不學無術，成天沉迷于女色。又好大喜功，及要面子。朱家如果不是靠著公主的威望，很難在都城站穩腳步。李子垣雖然不喜那樣的人，但是他的身份足夠讓李子垣花盡心思去討好。許老爺曾說過，李子垣是個極具商業頭腦的人才。許家的生意有李子垣，可保經久不衰。一刻鐘過去，老鴇笑瞇瞇的走到舞臺的中心。看著形形色色的客官，嘴巴都合不攏了。

“各位大爺，多些大家捧場我們花樓。不用我多說，今天大家都是沖著我們的頭牌玉姑娘來的。美人只有一人，想要得到佳人垂青。規矩想必各位爺已經知道，那就是能解開玉姑娘出的謎語。”

下面的人都在齊呼：“玉姑娘玉姑娘玉姑娘…”

萬眾矚目，一道光影打在舞臺上空。空氣中飄著白色的羽毛，一身白衣傾城的女子從天而降。白紗遮面看的不真切，但是從一片雪白的地上隨琴聲起舞。清顏白衫，青絲墨染。傲世而立，若仙若靈。給人一種天然去雕飾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間唇畔的氣韻。雅致溫婉，就像從夢境中走出來的仙女，美的不像凡人。

李子垣輕笑的看著眼前如幻境的畫面，如果雪白是純凈的代表。這位玉姑娘可將這種白的純粹發揮的淋漓盡致，不僅給人視覺上的美感。還讓這姹紫嫣紅的風塵之地洗凈鉛華，回歸純潔。

許穆暄出神的望著那如一抹白雪般通透的女子，雖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她身上散發出一股與世隔絕的孤傲氣息，這種品性的女子。雖身在煙花之地，但卻讓人不敢有一絲褻瀆。大家都目不轉睛地看著玉姑娘，深怕因為一個打盹錯過她的一瞥一笑。老鴇見眾人目瞪口呆的樣子，笑著走到臺前說道：“各位爺，我們的玉姑娘已將謎題出好。來人，上謎題。”

一個打扮素雅的丫鬟拿著一卷畫軸走到舞臺上，對這眾人行禮后輕輕打開。

李子垣瞇著眼睛一看“我有一張琴，琴弦藏在腹。憑君馬上彈，彈盡天下曲。”

“有意思”李子垣用手搭在許穆暄的肩膀上，看著愣著出神的許穆暄道。許穆暄臉色微紅的瞟了眼李子垣，然后不自在的撇開頭。

李子垣見大家都在思考和討論，沒有人知道謎底。于是靠近許穆暄道：“少爺，你想一親芳澤嗎。”

許穆暄臉色一變，更加不自然的對李子垣小聲說道：“非禮勿視，這不是大丈夫所為。”

李子垣撇嘴一笑道：“少爺，人不風流往少年。那就別怪我捷足先登了，承讓承讓。”

許穆暄見李子垣一臉調笑，又拉不下面子。只能輕咳了一聲道：“子垣，這要讓丹兒知道。非殺了我不可，還有由我替你出頭吧。”

李子垣瞅了下道貌岸然的許穆暄，不得不甘拜下風道：“少爺，您這話說的。我就是想去，也不能去了。”

“好兄弟，算我求你。謎底是什么，請垣少成全。”許穆暄臉色訕訕的拉著李子垣，小聲哀求。

“好吧，君子不奪人所好。不過少爺，別忘了我們來此的目的。朱公子對玉姑娘可是勢在必得，你這樣強出頭和他作對。可要小心為上，別大意了。”李子垣看見遠處最前面的朱公子，一臉色相的盯著玉姑娘。有他在，其他人即便猜出謎底。也不敢輕易說出，不過又見許穆暄是真心愛慕玉姑娘。生意沒有可以在做，但是兄弟只有一人。

李子垣輕聲對許穆暄說道：“墨斗”

許穆暄原本就是翩翩少年，他一出現大家紛紛讓路。許穆暄在眾人嫉妒的目光中走到玉姑娘面前道：“謎底是墨斗”

玉姑娘微微點頭，底下紛紛攘攘開來。尤其是朱公子一臉的不甘心，氣急敗壞的瞪著臺上許穆暄。恨不得在他的身上盯出兩個窟窿，才解氣。

玉姑娘冷傲的打量此人，他膚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帶著一絲俊俏，帥氣中又帶著一抹溫柔。入浴春風的笑容滲入人心，玉姑娘微微一愣。他和旁人不同，他看自己的眼神中沒有譏笑和不屑。只是很單純的仰慕和欣賞，他的穿著又不像普通人家。應該是個名門望族，可惜…

“請公子再猜一題，若是答對便可單獨與玉姑娘相處。”玉姑娘一旁的丫鬟上前一步對許穆暄說道，許穆暄面不改色的點頭答應。

站在底下的李子垣雙手抱臂，一臉玩味的看著玉姑娘不動聲色的抗拒許穆暄。按理說這答對一題就可以過關，但今天卻有加上一題。這是有意為難，不過這樣也好。越是故意，越能顯出許穆暄的誠意。

“公子請看，這次是猜一個字。一陰一暗，一短一長，一晝一夜，一熱一涼。”許穆暄見眾人又重新燃起斗志，在思索。只要答對這題還是有機會得到玉姑娘的垂青，正在許穆暄暗自苦惱之時。李子垣挑眉大笑道：“這有何難，答案是明。光明的明，明天的明。”

眾人把目光都集中在李子垣身上，許穆暄微微搖頭。不得不認輸，李子垣短短時間連續猜對兩題。玉姑娘抬眼望去，一個玩世不恭的少年模樣。雖然整個人都在笑，但是眼中卻無半分笑意。

李子垣走上抬用手搭在許穆暄肩上，對這玉姑娘說道：“在下聽聞玉姑娘才情絕佳，既然是位飽讀詩書的才女。應該也是通情達理之人，如今我們二位一人答對一題。不知玉姑娘可否破例，同時接見我們二人。”

許穆暄還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注視著玉姑娘，玉姑娘見李子垣有心為之。也就首肯，許穆暄感激的看著李子垣兩人相視一笑。

這時老鴇走上來向兩人道賀，看著底下失落的貴客道：“各位爺，我們花樓還有其他的姑娘。個個貌若天仙，各位姑娘還不快過來伺候好各位大爺。”

眾人只好紛紛散去，各自娛樂。只有臺下的朱公子憤恨的盯著李子垣和許穆暄離去的身影，這筆帳算是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