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性情恬淡,煮好茶后,給皇上斟上一杯,也親自給睿貴妃送了一杯。
睿貴妃似乎沉浸在策論中,也沒抬頭,只是用指尖點點桌沿,算是致謝了。
皇后跟前的寧嬤嬤眼里就有了怒氣,好個睿貴妃,娘娘親自斟茶,她也不怕自己受不起,竟然連個禮都不回,太傲慢了。
正要開口,皇后淡淡地看她一眼,寧嬤嬤只好閉嘴。
皇后笑道:“貴妃妹妹可是看中好文章了?”
睿貴妃這才抬了眉眼,淡淡地說道:“還過得去,皇后娘娘要不要看看?”說著,將手中的策論一遞。
誰都知道,皇后文采并不怎么樣,也不太會彈琴作詩,睿貴妃此舉無疑在嘲笑和難為她。
皇后并不介意,笑道:“本宮可比不得妹妹的才華,除了女紅廚藝,真真是一無是處,皇上幸虧有妹妹在身邊輔佐,若全靠本宮,可真要累著皇上了。”
后宮女子不可參政是歷朝的規(guī)矩,睿貴妃再才華橫溢,也不過只能看看學(xué)子們的策論罷了,滿腹的才華不能施展,說起來,還不如女紅廚藝來得實在。
何況,輔佐二字就象把軟刀子,皇上聽在耳朵里肯定不舒服。
皇后也是在提醒皇上,就算再寵睿貴妃,也不可壞了規(guī)矩。
果然,睿貴妃一聽,臉色就有些發(fā)白,忙道:“姐姐哪里話,臣妾不過是看些學(xué)子們的策論打發(fā)時間罷了。”
說著端起皇后娘娘煮的茶喝了一口,正要品評,太監(jiān)來報,慈寧宮的安嬤嬤求見。
皇上正邊喝茶,邊愜意地聽著自己的兩個大小老婆打機鋒,一聽此言,劍眉皺起,“宣。”
安嬤嬤進(jìn)來見禮,跪下:“皇上,離世子很不好了,太后娘娘說,請穆清瑤穆姑娘趕緊去慈寧宮。”
“阿離又不好了?”睿貴妃猛然站起來。
皇上也擔(dān)心道:“不是說,太醫(yī)施過針后,好了許多么?”
“皇上別擔(dān)心,臣妾這就過去慈寧宮看望離兒。”皇后娘娘也起身道。
皇上道:“朕也過去。”一轉(zhuǎn)頭,對睿貴妃道:“愛妃可莫要讓晉王妃知道了。”
睿貴妃早紅了眼,點頭道:“臣妾醒得。”宮中三位最高級別的貴人浩蕩著就要往慈寧宮去,安嬤嬤皺眉,聽話怎么就不聽重點呢?
“皇上,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快些讓穆姑娘去見世子,世子原就有心悸病,若一直懸著心,于病情越發(fā)不好。”
“皇上,阿離他,難得有個中意的……”睿貴妃聽了就伏下身去。
雖然她也不喜歡穆清瑤當(dāng)晉王世子妃,但如今最緊要的是離兒的身子,睿貴妃還是分得清輕重的。
“咦,離兒選的誰家的女兒?”皇后問道。
“一個大膽妄為的商家女。”皇上想起穆清瑤火氣就大,這個女子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讓阿離對她如此牽掛,原想著阿離才與她相識,定然沒有感情,自己雷厲風(fēng)行替他清除心思叵測之人,于他也有好處,沒想到,竟使他的病情越發(fā)嚴(yán)重,若讓晉王那個渾不吝的知道了,又要找自己鬧。
“來人,去刑部大牢宣穆清瑤。”一看自己兩個老婆的眼里都掛上了淚珠,想著一會去老娘那里還要受排宣,皇帝忙宣旨道。
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聽得同時一震,上午才選的世子妃,下午怎么就進(jìn)了刑部大牢?
三人急匆匆趕到慈寧宮,太后望眼欲穿,好不容易人來了,卻不見穆清瑤的影子。
兒子媳婦齊齊向她行禮,太后臉色很不好看:“你們來做什么?穆姑娘呢?”
這是什么話,阿離雖然是您的嫡孫,可朕也是您的兒子不是?何況朕還是堂堂皇帝納。
皇上心中無奈,忙道:“兒臣派人去宣了,很快就會來。”
“不是只叫去問話么?人呢?回家了?”太后皺眉道。
皇上可不敢說把人打入刑部大牢了,老娘現(xiàn)在心里只有阿離,若阿離知道了病情加重,非要了老娘的命去不可。
看皇上為難,皇后道:“母后,雖說離兒選定的是穆姑娘,可到底沒成親的,現(xiàn)在就跟離兒太過親近,于禮不合,也怕壞了離兒的名聲,所以陛下就讓穆姑娘離開了。”
太后聽了便信了幾分,卻見睿貴妃眼里含著一泡淚,詫異道:“你哭什么?離兒只是病了,快別哭,不吉利。”
睿貴妃聽了越發(fā)傷心,不時地回頭往外看。
里面宮女又是一聲驚呼,太后腳不沾地沖進(jìn)內(nèi)殿,只見床邊殷紅一片,眼一黑,人就沒站得穩(wěn),幸好皇上跟得緊,忙扶住:“母后,母后,您別擔(dān)心。”
“哀家怎么能不擔(dān)心,離兒身子本就弱,這血還像放水似的噴啊……穆姑娘呢,快馬加急,就是綁,也要把穆姑娘綁來,阿離這是心病啊。”
皇上一陣心虛,忙派貼身侍衛(wèi)再去刑部催人。
貼身侍衛(wèi)剛一出門,就見先前去宣人的太監(jiān)在殿外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不知如何是好。
“何事?為何不去復(fù)旨?”
太監(jiān)拉了他往前走幾步,一看,侍衛(wèi)也驚出一身冷汗,殿外的擔(dān)架上躺著一個人,渾身是血,看不清模樣。
“你是說……”
“不錯,梨大人,您說怎么辦啊?”太監(jiān)也是皇上的心腹,太后急召的人如今躺在擔(dān)架上不醒人事,他們誰也不敢去點這個炸雷。
“人呢,怎么還磨磨蹭蹭的?”安嬤嬤見侍衛(wèi)在外面游移,喝道。
“抬進(jìn)去吧,世子爺?shù)牟≡桨l(fā)重了,不管怎么著,咱們先復(fù)旨。”侍衛(wèi)道。
見侍衛(wèi)這么快就回轉(zhuǎn),太后道:“穆姑娘可是來了?”
侍衛(wèi)撲通一聲跪下,并不說話。
四個太監(jiān)抬著擔(dān)架進(jìn)了中殿。
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熏得太后心中作嘔。
“怎么……怎么回事,皇上不是讓你們宣穆姑娘么?你們怎么抬個傷者來了。”睿貴妃顫聲道。
“莫非,這就是穆姑娘?”安嬤嬤自后面進(jìn)來,詫異地問。
“什么?她是穆姑娘?”太后驚得無以復(fù)加,幾步走下來,一眼看去,人差點沒暈過去。
倒不是太后如何心疼穆清瑤,實在是擔(dān)架上之人太過恐怖,太后雖然見慣兇殘手段,但也沒見過被折磨成如此模樣的。
穆清瑤靜靜地躺在擔(dān)架上,除了一張臉,身上幾乎血肉模糊,有幾處,皮肉外翻,看得見森森白骨,而她放在兩側(cè)的雙手,十指根根被擰斷,指甲蓋全被生生拔去,都說十指連心,可以想見,她受了多大的痛苦與折磨。
一雙原本修長的腿也被斷成了幾節(jié),只有皮肉連著,擰成了麻花型,整個人,以怪異的姿勢躺著,看著讓人頭皮發(fā)麻,蝕骨錐心。
“怎……怎么會是這樣,她……她是穆姑娘?”太后顫聲問。
太監(jiān)硬著頭皮回道:“是,奴才去刑部大牢時,穆姑娘已經(jīng)成了這個樣子。”
“刑部大牢?好端端的,她怎么去了刑部大牢?”太后喃喃地問,眼神銳利如刀,刺向皇上。
皇上感覺頭皮發(fā)麻,柔聲道:“母后,事情是這樣的……”
“哀家不管你是怎樣的,哀家只知道,好端端的人被你叫去問話,就成了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你怎么跟哀家交待,哀家又怎么跟離兒交待!”太后氣得捶胸頓足,皇后和睿貴妃雙雙過去要扶她,被她掀開:“你們一個一個見不得哀家好,想哀家早些歸天是吧,哀家就寵著這么個嫡孫,你們就見著眼饞,心塞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