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覺得有些苦惱,若容子默還在生氣,她反倒會覺得踏實一些。可今天他完全不提昨晚之事,對她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事出反常必為妖,清淺回到房中坐下,冥思苦想著容子默的用意。
兩人第一次見面,是在她進城的時候,那個時候容子默還是傳聞中的冷若冰霜。
第二次是在御花園內,他依舊對自己冷冰冰的,但是在朝堂之上卻為自己說了話。
第三次是自己崴到腳,他送自己回府,那個時候容子默的態度就變得曖昧起來了。
也就是說,他的轉折是從第二次見自己后才有的。這中間發生了什么呢?
清淺喃喃自語道,突然,一道靈光閃現。
泣淚紫菀!
是了,除了這個,清淺再也想不到其他原因了。難道容子默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么?泣淚紫苑的來歷,自己也是一頭霧水,看來需要從這里著手才行,自己的身世也得好好查查了,一定有什么事自己不知道的。
流音和凝珠見清淺到了房中就一言不發,面色凝重,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么。方才公主不還是好好的?怎么從王爺書房中出來就成了這個模樣?
清淺回過神來,見兩人都擔憂地望著她,安撫一笑,“怎么了,都這般看著我?”
流音眼睛轉了轉,“公主自從來了睿王府,就心事重重的樣子。”
“是嗎?可能還不適應吧。”
“公主,奴婢瞧著睿王對您也是極好的,雖然你們還不曾……不曾……圓……”流音紅著臉,支支吾吾說不下去了。
凝珠替清淺將茶滿上,“公主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如果有用得著奴婢們的地方,奴婢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凝珠言辭懇切,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
夏清淺怔怔地望著面前的兩個婢女,她們臉上都是滿滿的關切的神情。她輕嘆一口氣,自己是該好好計劃計劃了。
容子默,想到他,夏清淺眼神暗了暗。睿王雖好,終非良人。
她不可能能一輩子安安穩穩地做這個睿王妃。現在的自己可能對容子默還有些用處,雖然自己也不知道是用處是什么。若有一天,自己沒了利用價值,這睿王府是決計呆不下去了,那么從現在起就得為以后好好做準備了,這最重要的當然是錢財了。自己從南錦帶來的嫁妝并不多,看來得好好想想生財之計了。正好下午趁著容子默不在,先出府考察一下吧。
主意打定,下午瞧著容子默出了門,清淺也開始準備起來。想了想,還是男裝出門比較好,遂吩咐錢管家給她找套男裝過來。
錢管家聽罷,有些為難,“王妃,您不如等王爺回來了再讓王爺陪您出去吧。”
清淺一笑,“王爺若是回來了,指不準就不讓我出門了,你放心,王爺若是問起,就說是本王妃非要出去的。”
錢管家思量了一下,王妃到底是主子,自己也不好過多阻攔,況且葉風也在府內,便讓葉風一道護著王妃吧。
“那王妃讓葉侍衛跟著吧,不然王爺追究起來,奴才可就要受罰了。”他講得煞是可憐。今日本就只是出去探探情況的,有葉風跟著也沒什么,清淺想了想便同意了。
“適合王妃身量的男裝府中好像沒有啊。”錢管家搓了搓手,面露難色。
“王爺以前的衣服還在不在?”
“好像還在的。”錢管家想了下,“奴才讓素問找找,找到了讓人給您送過來。”
沒多久就有小丫鬟送來了容子默以前的衣服。
夏清淺翹起嘴角,果然又是玉白色的,他對于白色,還真有種近乎偏執的喜好啊。她換上這套衣服,大小差不多剛剛好。
流音看著從屏風后走出來的翩翩少年郎,眼珠子都快掉地上去了。“公……公主?”她訝異道。
“走吧。”她對著同樣換好了小廝衣服的流音和凝珠勾唇一笑,奕奕風華,當真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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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城云兮樓。
二樓包廂內對坐著兩男子。左側那男子二十出頭的年紀,身穿藏青色錦袍,劍眉朗目,眉目間自有一股風流之意。右側白衣男子神情澹然,豐神俊朗,目光中卻帶著一絲涼意,清冷出塵,不是容子默還有誰。
“王爺大婚第二日,便拋下王妃出府赴我之約,我真是受寵若驚啊。”青衣男子聲音清朗,笑得無害。
“說正事。”容子默并不看他,冷冷道。
青衣男子拿起酒壺給二人斟滿,無奈道,“還以為你娶了妻會好一點,沒想到還是這么冷冰冰的沒人氣。”
容子默端起酒杯啜一口,睨他一眼,“要不要本王讓皇上也給你賜個婚?堂堂東辰左相,定是有很多人想嫁吧。”
那男子一口酒水嗆到,咳嗽道,“你可別,我還想逍遙幾年呢。”他仰頭將酒喝光,又道,“不過你那王妃長得還真是漂亮,難怪三皇子這么念念不忘了。”
容子默握在酒杯上的手指緊了緊,并未接話。
男子感受到容子默愈發冰冷的臉色,嘆口氣,收起玩鬧的心思。“皇上最近要開始清理鑾儀衛了。”鑾儀衛是天子的貼身侍衛軍,隨時侍奉天子左右,聽候調遣。
容子默似乎并不驚訝,涼涼道,“怎么?終于抓到王騰的錯處了?”王騰是現任鑾儀衛指揮使。
男子夾起一筷小菜放入嘴中,不以為意道,“給他制造了這么多機會,也該發現了。”
“指揮使的位置,他預備換上誰?”容子默把玩著手中的酒杯。
“成旻宇。”
“呵。就是上次圍獵時拔得頭籌的那個校尉?”
男子點頭,“他最近圣眷正隆。”頓了頓,“可要換上我們的人?”
容子默挑了挑眉,“不用,就讓皇兄睡兩天安穩覺,羽林軍那邊別出岔子就行。倒是沈宗德,定不會這么容易就同意,你到時給他添添堵。”羽林軍是皇城的護衛軍,負責保衛整個宮廷的安全。羽林軍和鑾儀衛同屬衛尉寺管轄。
男子好奇地看他一眼,看沈宗德那老賊吃癟他自然是樂意,可是睿王一向不管這些瑣事的,今兒怎么轉了性了?
他心念一動,賊兮兮道,“沈老賊得罪你了?我聽說他寶貝孫子最近摔斷了腿,該不會是你做的吧?”
容子默整整衣衫,站起來,也不看他,“若無事了,本王便回去了。”
“哎,干嘛不回答我的話啊。”青衣男子在他身后叫道。
容子默腳步未停,打開房門之時卻頓住了。
男子以為他良心發現,三步并兩步也走到門口,一看看門外的情形,也是呆了呆。只見小二引著一白衣小公子上樓來,恰好撞上容子默剛要出去。這小公子生得真是好,面如桃瓣,目若秋波,比他見過的任何女子都要美上三分。
只是看他很是面生,并不是樓里的常客。為了保險,青衣男子還是飛快隱入房中,側耳聽著門口的動靜。
清淺瞪大了眼睛望著面前的容子默,她是壓根兒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他。方才出門時問了府里的丫鬟,說是這云兮樓的糕點很有名,便想過來嘗嘗。要是早知道會碰到容子默,就算再好吃她也不來了。
容子默并不說話,只好整以暇地抱臂看著她,似乎在等著她開口。
清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王……爺,好巧啊。”
“是很巧。”容子默面無表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