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嘴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到血腥盈滿整個嘴巴,云亭抽噎著仍不愿松口。
胸口的疼痛讓男人抿緊削薄的唇,雙手摟緊她,下意識地蜷縮起高大的背板。
費云莫穩住身體,冷眼旁觀著糾纏的兩人。徐安浩,你輸了!
李叔抬頭看著匆匆走來的男人,一身筆挺西裝,俊美儒雅,是個做事的樣子。只是想到他居然也會為了一個女人東奔西走,不禁替他的父輩戰友感到可惜。
“李叔叔,今天謝謝你了!”宋非與誠心地道謝。
李叔揮了揮手,“只此一次,下不為例。”這是賣人情給老戰友的兒子。
這小子也不知打哪兒打聽來的,知道他在徐家做司機,軟硬磨蹭著要費小姐兒子的幼兒園地址,基于職業道德,他沒給說。但這次看著事情不對頭,想想也就做了次順水人情,也算是讓這小子見到了費小姐。
宋非與摸摸頭,畢竟為難了長輩,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代老宋說一句啊,費小姐已為人婦,你沒事的話就別沾惹她了。”
“李叔叔,事情有些復雜,我跟你也說不清。但云亭是個好女孩,這個準沒錯的!”
李叔嘆了口氣,看著他飛快地跑了進去。
好女孩是沒錯,但問題她是別人家的呀,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是什么都敢做都敢搶!
屋內,氣氛緊促,費母滿臉擔憂,幾次想上前分開兩人,卻被強勢的男人輕易地擋開,只能在一旁急得直跺腳。
“費云亭,這就是你愛慕虛榮,拋棄我的代價。”徐安浩聲線僵硬,胸口火燒一樣的疼,同樣的話,他想了成千上萬次,想著當見到費云亭的時候,該怎樣狠狠地扔到她那張無辜又絕情的臉上,看她痛苦,看她嘗試跟他一樣煉獄的滋味。
但,真正來臨時,他所能感受的,并不是痛快并不是開懷,卻是滿懷不輸于她的疼痛。
他垂眸專注地凝視著云亭頭頂細致的漩渦。聽人說,頭頂正中央發旋的人溫柔寬容,那么費云亭,如果你能接受我所做的一切,我就徹底放下過往,我們重新來過,好嗎?
小貓般細小的嗚咽聲從胸膛傳來,震痛了他的心。明知道她的無情虛榮,明明先受傷的是自己——為什么每次在她哭的時候,最心疼的還是他?費云亭,你給我下了什么毒藥,攪亂了我的整個人生!
藍眸盈滿悲傷,徐安浩狠狠地抱緊懷里的人。他知道這次放手后,就沒機會再如此輕易地接近她的心——
瘦弱的手腕似乎用盡全力在推擠著他,他惶恐地收緊手,幾乎聽到兩人骨骼磨蹭的聲響。
“哪,徐安浩,你報復的時候,有曾想過他們是我的親人嗎?”
虛弱的聲音,是云亭冷靜過后的理智。
“你想過我會傷心嗎?呵呵,肯定想過千百次,你那么恨我,巴不得我受全世界最疼的苦。恭喜你,你做到了。”
溫柔的費云亭,婉約的費云亭,總是禮儀對人的費云亭,徐安浩從來不知道她也可以用這么冰冷的聲音對人說話。
“我現在很傷心,很痛苦,恨不得當場死掉。很遺憾,我還要贖罪,很遺憾,你看不到我要死要活的樣子。你的報復我真正是嘗到了滋味。恭喜你,成功了!”語無倫次的話,卻猶如一個個冰渣子,狠狠地刺向徐安浩的心,心傷了,便開始緩緩滴血——
“閉嘴,費云亭,閉嘴,閉嘴!”神色痛苦地放開手,徐安浩大吼著倒退一步,“閉嘴,閉嘴!”
云亭冷笑著,淚水爭相從貓眸中滑出。
“我的爸爸,當初為了你,我傷害了他,現在又因為你,他成了這副樣子。徐安浩,我是對不起你,我道歉,我懺悔,你再怎么折騰我都接受,因為因為我——愛你。但是,你怎么可以對他,怎么可以對他——徐安浩,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云亭歇斯底里地尖叫著——
“到如今,你怎么可以說愛我!?”徐安浩難以承受地吼出聲,不是不愛,不是貪慕虛榮,不是絕情遠走,她扔下他一個在煉獄里煎熬,變成魔鬼——現在怎么能說愛他!?讓他所有的怨恨都成了笑話!?
是時候了!
眼底藏匿著志得意滿的愉悅,費云莫在徐安浩伸手的一剎那,狠狠地出腿掃向他的下腹。
“唔——”生生接下一腿,徐安浩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他吃疼地彎下腰。
將失魂落魄的云亭推給費母,費云莫閑適地走近徐安浩,彎身在他耳旁悄聲道,“別再對她妄想,她會是我的——哦,忘了告訴你,我跟她沒血緣關系,她根本不是我的姐姐!”
“你——該死!”徐安浩齜目欲裂,作勢揮拳過去。
敏捷地閃開拳頭,費云莫冷笑的時候,門口宋非與正巧進來,一看以為徐安浩又耍狠,連忙加入戰局,幫助云亭的弟弟。
“徐安浩,你這么對云亭了,竟敢還欺負云亭的弟弟?”新仇加舊恨,宋非與瞬間拋開平日的文氣,上來就開打,揪著徐安浩就是一拳。險險地擋開拳頭,徐安浩狠厲地瞪著陰魂不散的男人,“宋非與,別再粘著云亭,她沒你的份,滾遠點!”
但顯然,費云莫并不知道宋非與的存在,娃娃臉閃過不悅跟警戒,“你是誰?”
“啊,宋非與!”宋非與抽空回應了聲,然后招呼他的是費云莫的拳頭,唇角吃痛,他錯愕地瞪著費云莫,“你打我干什么?”期間,他手忙腳亂地擋開徐安浩的拳頭。
“打的就是你!”敢覬覦我想要的人,找死!
費云莫再次撲過去出拳,宋非與莫名其妙,三人頓時混戰在一塊兒——
里面可別真出什么幺蛾子事——
想想不放心,墻外圍的李叔決定還是進去看看,一進去,可不得了!
三個大男人正扭在一起打得痛快,你一拳我一拳,根本分不清誰跟誰在干架,敢情散打了都——
李叔連忙沖上前,當兵練過的身板可不是這些小年輕能抵抗得住,一手撩開一個,全不在話下。
宋非與擦拭著嘴角破口子,吃疼地低呼了聲。
費云莫靠在墻壁上,呼哧呼哧喘著氣,像一匹小狼似的狠狠瞪著徐安浩跟宋非與。
徐安浩彎著腰,表情痛苦地抱著肚子,冷汗直流。
李叔忙上前,扶起自家老板,見他胸口淌著血,著實嚇了一跳,“徐先生,你沒事吧?”
徐安浩揮開他的手,踉蹌著走向靜靜杵在一旁的女人,見她背過身撲進費母的懷里,藍眸浮現焦灼。
“姓徐的,你別再拿臟手碰我姐!”
“徐安浩,別再為難云亭了!”
幾乎同時,費云莫與宋非與叫出聲,兩人身形一動,就作勢阻攔徐安浩,氣氛再度緊張。
李叔暗嘆了聲,挪步擋住兩人。怎么說,他都拿人薪水,總得替老板做事!
“讓開!”
“李叔叔,請讓開一下。”
李叔穩穩地擋在跟前,語重心長地說道,“小伙子們,人家總歸是倆夫妻,你們還能硬拆散了不給講話呀!”
別問他什么時候知道費小姐的身份,呃,他的聽力據說非常發達,總會有那么一次不小心聽到墻角——
一句話,硬生生撲滅了兩人的火焰,宋非與按著唇角,率先轉身走出門。
現在的云亭還在選擇,答案已經很明顯,她跟徐安浩的愛情已經走到盡頭。而他要做的是在她選擇好后,盡可能地囤積實力與徐安浩對峙!
李叔目露欣賞,老宋倒是生了個明白事理的兒子!
“小伙子,你呢?”
“哼,這里是我家,我愛待就待。”
費云莫沒好氣地撇撇唇,陰沉著娃娃臉,環胸靠在墻上。
“那份離婚協議,你簽了吧。”云亭淡淡地開口道,這份愛情在癱瘓的父親面前還有什么可留戀的,“你如果不簽,我會到法院申請分居,到時候兩年時間一到,還得離婚,何必浪費彼此的時間。”
“為什么剛開始不提倡分房?”低沉的嗓音沙啞疲憊。原來她什么都明白,那為什么剛開始一直待在他身邊,盡管受著冷嘲熱諷,仍守在他身旁——是因為她也有不舍嗎?
既然有不舍,當初為什么那么決裂地離開他!
“是啊,為什么呢!”
云亭站得直挺,身姿優雅,卻讓人感覺到一股故作堅強的嬴弱。
“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安浩,簽了協議,給你我一個結局。”
嗓音顫抖,漸漸失控。
費云莫雙手環胸,大眼睛流轉著愉悅。終于要結束了——
“你是打算不要未予了——”
“不,未予是我的孩子,他得跟我走!”云亭激動地尖叫道,情緒極度不穩定。
費母錯愕,拉住云亭的手,急切地問道,“你有孩子,徐安浩的?”
大大的貓眸空茫失神,“不——”
“我的孩子未予,是你為我生下的。”收斂傷痛的心情,徐安浩步步為營。
費云亭,怨恨已經產生,你對我,我對你,那么我們誰也別得到幸福,就這樣糾纏痛苦一輩子也好。
男人霸道冷酷地下了最后通牒,恢復以往冷漠的帝王模樣。
“費云亭,你膽敢再開口離婚的話,這輩子你絕對再也見不到未予!”
“我們的婚姻一開始就是一個惡毒的詛咒,它會讓你讓我萬劫不復——”云亭喃喃自語,眼眸悲傷地看著輪椅上的父親和神色憔悴的母親,頃刻間,她不再掙扎,似乎失去了所有抗爭的氣力,“把你毀掉的費家還給我,股權,酒店還有房子。”
或許——早已萬劫不復!
費云莫面色陰沉,攔在路中央,“姐姐,他把爸爸害成這副模樣,你卻要跟著他走。”
上帝給了她不夠寬廣的心胸,所以,她學不會原諒——
漂亮的貓眸蒙上一層褪不去的灰,黯淡無光,隱隱透著不祥。
“詛咒的開始源于你,小莫!”
這句話更像是一個魔咒,頃刻間,擊敗了費云莫,娃娃臉抹上一層怪異的青白。
費云亭閉合了下眸子,溫柔地對費母笑道,“媽媽,照顧好爸爸和自己。”
費母憂心忡忡,拉著云亭不肯放手,“云亭,爸爸會這樣子并不是——”
“媽媽,你想說什么!”肩膀搭上的手,讓費母咽下到口的話,“不,沒什么。”
費云莫搭著費母的肩膀,笑著目送幾人的離去。緩緩地,他的笑扭曲變形,竟有幾分癲狂。
“媽媽,每個人都有秘密,希望您能守口如瓶,否則,結果如何,您也能猜得到,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