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璟兒慌慌張張跑下山,眼睛飛快地掃視四周,到處捕捉卿酒的身影,但是哪里會有?
她心里更加著急了,不知道卿酒是不是發現了什么異常,若是她提前回去那就大事不好了!
好不容易調虎離山,她怎么能就這樣浪費掉一個大好的機會!
尹璟兒想著,心里更加著急地四處尋找卿酒的下落,眼看四周根本沒有卿酒的下落,她腳步再次加快,飛快往前去追卿酒。
然而當她再次往前奔跑時,一個悠然的身影卻突然從暗處緩緩出來。
很好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尹璟兒一愣,然而定睛一看,竟然是秋風。她唇角立即勾起一道明媚的笑意,秋風在這里,那卿酒一定就在這附近!
“卿酒呢?她在哪兒?”尹璟兒居高臨下,一副惟我獨尊的樣子,她倨傲地看著秋風,眼睛里除了輕蔑就是不屑。
秋風是夜蝠的人又怎么了?夜蝠再怎么厲害,他也只不過是江湖上的人,而她尹璟兒,卻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天上和地下的差距,誰又不會不明白?
更何況,這個秋風也只不過是夜蝠派到卿酒身邊的一個奸細。呵呵,也就只是一個奸細而已,難道還有其他本事嗎?
下賤之人,永遠都只有作賤的資格!
尹璟兒心里陰陰地想著,眼睛里的目光變得幽暗毒辣,然而當她將目光緩緩向上,慢慢移到秋風的臉上時,她不禁狠狠倒吸一口涼氣。
秋風那張臉,依舊看上去嫻熟端莊,渾身透露著一股冷艷的高貴,清麗脫俗又淡雅自然,然而那雙原本溫柔地仿佛秋水般的眼睛,此刻卻放射出一道凌厲似箭的寒意!
冰涼,刺骨,仿佛下一刻就能變成一柄利劍,徑直穿透人的心窩!
尹璟兒心臟顫了顫,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秋風如此的神情,更沒有看到她如此凜冽的殺意,就算時以前在少陽宮想要置秋風于死地,她都沒有看到過秋風如此的神色!
“你想干什么?卿酒呢!”尹璟兒強做鎮定,秋風就算再想怎么樣,她也不能不顧及夜蝠!夜蝠怎么會容忍秋風殺了自己的合作伙伴?
但是盡管她鼓足了勇氣,想要在氣勢上搶回一些勁頭,眼睛盯著秋風的時候,她的腳步還是很不住微微后退,這是她才發現,原來自己的雙腿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有點發軟。
剛才那微微的一個后退,要不是她連忙穩住,她差一點就要一個趔趄倒下去。
“你現在都這么害怕了,竟然還想著別人?”秋風緩緩勾起唇角,清秋般的眸子里閃爍著微微的嘲諷之意。
說話的一瞬間,她緩緩抬腳,身體靠近了尹璟兒一分,眼睛里灼熱的殺意正慢慢在空氣中膨脹。
“你想干什么!我告訴你,你可別忘記了,我哥哥現在正在跟你的主子合作!要是我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你家主子定然不會放過你!”尹璟兒看著秋風,感覺到來自秋風的層層殺機,她現在已經確認,這個臭丫頭就是來殺她的!
她心里害怕,她突然想要趕緊逃離這個地方,然而雙腳卻是越來越軟,就連雙唇斗忍不住輕輕地顫抖,看著秋風步步逼近,她眼睛里更是充斥著抑制不住的緊張和害怕。
“既然是太子尹陌鋒在個我家主人談,那關你的什么事情呢?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誰會在乎你的死活呢?”秋風說著,眼睛里晃蕩出一層嗤笑的秋波。
“不!我是太子的妹妹!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哥哥定然會和夜蝠決裂!夜蝠也會因為你破壞了他的計劃而將你置于死地!”尹璟兒眼睛里迸射出一道精光,她突然變得有底氣,她突然覺得自己說得非常正確,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秋風也定然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然而她的這句話才剛剛說出,秋風那雙清澈的明眸便悠悠掃過來一道澄澈的寒意,她的目光幽幽地落在尹璟兒盲目自大的眼睛上,紅唇輕啟:“你可真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以為,太子會因為一個小小的你就放棄跟我家主人合作的機會嗎?”
簡單幾個字,冰涼透骨,徹底將尹璟兒臉上剛剛恢復的笑容踩踏得無地自容。
她臉上的笑容慢慢變得冰冷,甚至有點不可置信,她突然使勁搖著頭:“不會!我哥哥不會是那種人!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害怕了嗎?哈哈,秋風啊,我看你是不敢殺我的吧!嘴上逞能,有什么了不起!還不是跟卿酒一個作風!”
“啊――”
尹璟兒臉上的嗤笑還沒有機會停下來,一張花容月貌的臉便突然變得扭曲,她的脖頸被秋風冰涼的手猛地攥緊,死死掐住,整個身子都被緩緩提起,雙腳緩緩離地。
“我敢不敢?你說我敢不敢?好好留著一條命,為什么非要來試一試呢?我告訴你,卿酒怎么樣,輪不到你在這里指手畫腳?!?/p>
秋風冷冷地說著,說話間,她的手指再次用力,尹璟兒被嗆得根本難以呼吸進一口多余的空氣,她窒息著,臉色開始明顯地發紫,她努力提起雙手想要掰開秋風的手,卻是怎么也無能為力。
“你背叛了……你家主人……”尹璟兒艱難地出聲,說出話的瞬間,這幾個字就讓秋風眼睛里閃過一絲震驚與惶恐。
“……你家主人……不會放過你的……”尹璟兒終于艱難地將一句話完整地說了出來,然而整個人就要窒息在秋風的手掌心里。
秋風卻是沒有半點的猶豫,她只是冷冷一哼,清泉般的眸子明亮如秋波:“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背叛我的主人,我更沒有真的背叛我的主人!我只不過是想讓卿酒活命而已,有什么不對!”
“卿酒?”尹璟兒嘴角扯過一道不屑的輕笑,“卿酒她究竟有什么好,竟然讓你們都為她這么賣命!”
“那只能怪你不懂!你想要卿酒死,那我就只能不讓你活在這個世界上!”
秋風說著,眼睛里閃過一絲凜冽的寒意,突然,她猛地用力,尹璟兒絕望地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秋風。
眼睛里,充斥著不服,倔犟,怨恨!
尹璟兒越來越難以捕捉到一絲絲的空氣,她的身體就要渾身坍塌,她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正張一雙雙魔爪般禁錮著她的生命,她甚至看到了死亡的樣子……
“秋風!秋風你在哪兒!”
突然,卿酒充滿擔心的聲音猛地闖進秋風的耳朵,秋風一驚,連忙加緊了掌心的力度,尹璟一聲悶哼,然而她卻仿佛看到了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秋風!秋風!”
卿酒緊張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秋風猛地回頭,眼睛里突然出現了一絲的慌張,絕對不能讓卿酒看見她這個樣子!但是這個尹璟兒,就這樣放過她實在是太便宜了她!
她剛想要一掌打在尹璟兒身上,耳畔卻聽見一道凌厲的腳步聲,正劃過虛空徑直而來!
輕功!
她來了!
秋風一慌,再也來不及多想,她猛地點了尹璟兒的睡穴,慌忙中將她丟到了灌木叢中,自己也連忙跳進了另一邊的一個樹底下,作出一副正在療傷的樣子。
“公主,我在這兒呢!”感覺到卿酒已經過來,她適時地發出一聲呼喚,果然聲音才出來,卿酒便一身紅衣瀲滟地從空中而來。
“死丫頭,怎么跑到這兒來了?害得我回去都沒有找到你!受傷了還到處亂跑,小心以后腳廢了!”卿酒嗔了秋風一眼,眼睛里說不出的心疼,嘴上說著,手上已經從懷里拿出了草藥。
“公主不要太擔心了啊,又不是什么會要人命的大傷,只不會是傷了腳而已。你看,我不是自己一個人就從那里出來了嗎?”秋風笑嘻嘻說著,臉上的笑意溫和得仿佛一潭秋水。
“什么不會要人命啊,要是不好好照顧自己,以后如果留下傷傷疤之類的東西,那可就不好了。女孩子嘛,這種東西怎么能就在身上呢?就連腳上也不行。以后你留了傷,別人還以為你在少陽宮里被我這個兇悍的公主欺負了呢?!鼻渚埔贿吀镲L開著玩笑,一邊將自己手中的草藥打磨。
“我們已經下山有段路程了,我怕你疼得厲害,所以沒有上山去找虐夫人,在半路上找了一些草藥就回來了,藥效應該還不錯。”
秋風這下子算是明白了,難怪卿酒會這么快就回來了呢,原來是這么回事啊。秋風心里想著,雖然覺得眉頭趁機殺掉尹璟兒實在有點可惜,但是她也并不是沒有收獲。
對她來說,能得到卿酒這般疼愛,她就已經非常心滿意足。
“公主,把草藥給我吧,現在先不用藥了,我的傷口已經不疼了?!钡撬€是要推掉卿酒的草藥,她畢竟沒有受傷,要是讓卿酒涂抹草藥,卿酒該起疑心了。
“你傻啊,不疼就不涂藥了?要是以后復發了怎么辦?”卿酒再次嗔了秋風一眼,說著就要將已經弄好的草藥去敷在秋風的傷口上,秋風連忙攔住卿酒的手。
“公主……”秋風眼睛故意暗了暗,一副委屈的樣子,“草藥太臭了,能不能不涂啊,我一個好好的姑娘,渾身發臭地就下山去了,你說丟臉不啊?再說了,我真的沒事。”
說著,秋風跳起來沖著卿酒使勁蹦了蹦,然后沖著卿酒一笑:“看吧,我都說了沒事了!”
卿酒不自然地抽了抽嘴皮子,心里想著這丫頭什么時候恢復力這么強了?看著秋風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的樣子,她也不再去強迫秋風了,只是道:“要是傷口疼了,一定要跟我說,要是傷口惡化了,那我可就不再管了啊?!?/p>
“是!公主!”秋風臉上蕩漾出一片濃濃的笑意,澄澈的眼睛化開一片溫柔。
利用剛才的時間,秋風已經再次拖延了卿酒回去的時間,想想按照他們行動的速度,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
秋風看著卿酒一身紅衣瀲滟地跑了下去,心里頭暗暗盤算著,眼睛再次看向被扔進灌木叢里的尹璟兒,再也沒有猶豫,連忙跟上了卿酒就往皇宮里去。
威威皇宮,一股森嚴的氣息撲面而來,卿酒遠遠地就看見那紅色的宮墻,然而入目的,卻讓她的眼睛忍不住有了片刻的疼痛。
一排排華麗的馬車一直連接到宮墻里面,太監宮女一路跪到路的盡頭,從高處看過去,甚至還能看到宮墻里面。
沒錯,就連里面也都全部是人,跪的不是別人,正是朝中各位大臣,按照官階的三六九等,紛紛面對著皇宮正中央的地方跪拜。除此之外,卿酒竟然還看到了她父皇宮中的各個妃子!
百官朝拜已經是很少見到的場面,現在怎么連宮中的妃子都出來拋頭露面?卿酒心里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去找虐夫人的路上,皇宮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卿酒迷惑著,根本不知道是怎回事,當今能夠享受到這般大規模朝拜之禮的,除了當今皇上,那就只可能有一個人!
當今太后風泠月!
卿酒腦子突然有點悶沉,如果真的是太后回宮,她怎么會一點消息都不知道?她心里糾結著,自然也知道自己跟太后的關系并不是很好,正是她回宮地時候,卿酒不想馬上就惹了這個太后。
“秋風,我們先回少陽宮,安置好了火貂,再去見太后。”卿酒說著,偷偷帶著秋風從皇宮后門翻墻進去。
“公主,你難道就不先去看看太后嗎?太后回宮,按照慣例,所有的公主皇子都要跪在外圍拜見,說不定太后現在沒有到那里,只要我們動作快,說不定就能趕上地。”進了皇宮,秋風心里還是放不下,她停下步子,再次勸說卿酒。
卿酒卻是沒有把秋風地話挺進耳朵里,她的聲音有點冷:“秋風,我想你也一定知道,當初父皇是為了保下我,所以才氣得先皇駕崩,太后恨我都來不及,她一定不一樣在她回宮的時候就看見我這個不祥之刃的?!?/p>
“公主啊,就是因為太后恨你,所以你才一定要去啊,太后就等著抓你的把柄呢?!?/p>
秋風努力勸說著,她當然知道太后回宮絕對不是偶然,她是奉了主人地命令將卿酒調集了皇宮,同時也封鎖了卿酒所有的消息來源。
卿酒不知道太后會回宮,秋風卻是知道的。沒錯,尹陌鋒現在一定已經將前朝的叛逆抓獲,要不然他們不會這么快就讓太后回宮。
卿酒不在這個時候面見太后,恐怕以后會被抓到把柄!到時候想說恐怕都沒有機會外說了!
“不去!”卿酒的聲音突然有點冰冷,還透著絲絲的涼意,甚至還帶著倔犟,“我們去做好自己的事情,把火貂照顧好?!?/p>
然而這個時候,金鑾殿外,皇帝尹凌天高高在上,面色威嚴,他親自走下了月白色的石階,遠遠地就看到太后的鳳鸞進了最后一道紅色的大門。
尹凌天臉上微微含笑,他已經許久都沒有看到自己的親生母親,然而心里卻還是有點擔心,太后提前回京,是不是又什么特別的打算?
其他的事情他可以放下心來,但是唯獨卿酒,他放心不下。
心里想著,他一張風神俊朗的臉暗了暗,眼睛時不時地往各位公主跪下的地方看去,然而看了好幾遍,他都沒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那一抹鮮艷的大紅之色。
他的眸子再次忍不住暗了暗,已經許久沒有看見卿酒,不知道卿酒究竟在干什么。
恰在此時,太后一雙鳳眼也有意無意地將目光投向了人群中央,明媚的陽光下,她并沒有看到她所討厭的那一抹血紅之色,然而眼底依舊顯示出極大的不愉快。
太后緩步走來,一身黃黑色錦繡長袍,在金色的陽光下熠熠放光,鳳裙曳地,襯托地她一張臉更加高貴典雅,嘴角一絲不明意味的笑意,更加讓她的臉顯得有點陰鷙灰暗。
雖然已經在宮外居住了很長一段時間,但臉上似乎也并沒有太大的變化。她就這樣傲然緩步朝著皇帝走來,一身高貴。
攙扶著她緩步而來的,正是一個穿著青色衣衫的女子。女子眉目清純,一舉一動都讓人看上去賞心悅目,尤其還是她一雙溫婉的眼睛,無時無刻不透露出一股靈氣,還帶著溫柔的聰明才氣。
太后身邊服侍的人很多,但恐怕也就只有這個女子最能吸引人的注意力了吧。然而眾人卻也只是偷偷看著那個女子,并不敢明目張膽評說什么。
他們知道,這個女子的身份,容不得他們輕易提起。
“太后?!?/p>
尹凌天連忙下來攙扶太后,女子輕然一禮,恭敬退后,他的眼睛并沒有如看尹凌天,而是一直低著頭就推后開去。
尹凌天看了她一眼,明亮的眼睛里終究還是晃過一絲隱忍的疼痛之色,他想要再回頭看一看這個年輕的女子,終究還是沒有回頭,笑著對太后說著事:“太后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您不是說還要留幾天嗎?”
“太子舍不得哀家一個人在宮外,讓哀家早日回宮,有什么不可以?!碧筮@話說得有些生疏,并沒有給尹凌天一個面子。
“是是,太后在外辛苦了?!币杼熳匀恢捞笮睦锝橐獾氖鞘裁矗@么多年過去了,橫在兩人心里的那道砍,不就是因為卿酒?
“是,哀家確實辛苦!”太后突然停住了腳步,一雙明亮的鳳眼鎖住了尹凌天,話語里透露著生硬和冰冷,“要不是先皇死得早,哀家擔心他黃泉路上太孤單,又怎么會一個人在佛山為他守靈這么多年?”
尹凌天算是明白了,太后這么說,話題的矛頭根本就是直指卿酒,這么多年,她還是記恨卿酒。
“那個丫頭呢?今天哀家回來,她都不來迎接?”說著,太后話題一轉,立即將矛頭對準了卿酒。
“酒酒她今天身子有點不舒服,所以朕讓她……”
“不舒服?!”
太后冰涼的一句話突然像涼水一般潑下來,尹凌天這才發現,太后的一張臉早就已經冰冷得仿佛背封凍過一般:“時害怕還是真的身體不舒服?太子今天可是抓到了重要的犯人,難道她就不來看一看嗎!”
“犯人?什么犯人?”尹凌天隱隱覺察出有什么不對勁,太后從來就不會管什么犯人,然而這次看來,太后回宮好像專門就是為了她口中所謂的犯人,而且目的直指卿酒!
究竟是什么犯人?!
“哼!看來皇帝你還不知道啊!恐怕是被那個丫頭弄昏了腦袋吧!”太后突然冷冷一聲,說著,她突然扯開皇帝攙扶她的收,轉身往前走了幾步,眼睛剛好能看到最后一道宮門。
“太子,既然你已經抓到了罪犯,還不趕快讓你的父皇好好看一看?”
冷冷的一聲,透露著一代太后清貴高冷的氣息,徑直將跪拜在這里的所有大臣皇子皇孫的目光統統都吸引了過去,沿著太后冰冷的目光看過去,卻見一排排戴著腳銬手鏈的人,穿著白色的囚衣便緩緩走了過來。
他們的身上早就已經衣衫襤褸,原本雪白的囚衣早就因為嚴酷的刑法而變得鮮血淋漓,血肉都已經變得模糊,他們一步一步,腳步緩緩,明明不是很長的一段路,卻硬是走了很長一段時間。
每一步,都仿佛用了生命中最重要的的這段時間來走過,他們眼睛里的光芒,堅定,卻又渙散。
在他們的腰間,懸掛著的,正是一塊白紅交加的月白石。
太陽的一道精光穿透月白石,月白石焦灼的光芒看上去格外刺眼,蒼莽的顏色,尖銳鋒利,一寸一寸,毫不客氣地刺進了眾人的眼睛。
眾人看到月白石的一瞬間,臉上的顏色瞬間都變了變,他們當然知道月白石意味著什么。月白石,只有前朝皇室才有,前朝皇室滅亡,天下有這個東西的,也就只有跟隨前朝的那些叛逆分子!
身邊押解他們的,正是太子的親兵護衛。
尹凌天風神俊朗的臉上明顯已經很是難看,明晃晃的月白石,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有力的證據,甚至不容他們有任何的辯解,就已經能夠說明這一切!
“太后,他們是!”尹凌天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他幾乎就要出聲辯解,但話還沒說出,他的聲音就被太后冰涼的寒意壓了回去。
“住口!你還想說什么!他們都沒有為自己辯解,他們并不否認自己就是前朝的叛逆分子!太子費盡心力抓獲的罪犯,皇上難道還不打算處理嗎?皇帝,哀家告訴你,這回可沒有卿酒什么事情正!你不處理也得處理!”
太后冰冷著一雙眼睛,聲音里透露著根本無法無視的怒意。
尹凌天眼睛里有著絲絲的疼痛,確實,他沒有任何辦法。按照例法,前朝的謀逆分子,一旦威脅到了江山社稷,就是罪無可恕!
“那請問太后,他們都犯了什么罪?可曾有什么證據?”尹凌天是沒有放棄一絲希望,就算是要處理這些前朝的追隨者,他也還是要求得一個清楚明白。
不能就這么不明不白地將他們處死。
“敢問皇上,皇上這么問,是不是想要好好弄清楚這件事?”太后并沒有咄咄相逼,相反地,她抓住了皇帝的心理,故意問了一個尹凌天不得不正面回答的一個問題。
“沒有弄清楚這是怎回事,朕怎么就能輕易地治罪?”尹凌天覺得太后突然轉了話似乎有點不對勁,但是仔細想想,這話語里并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于是他不得不正面回答太后的話。
“那如果一旦查清,皇上是否會秉公辦理,將所有該懲戒的人按照我朝的律例,絕不姑息?”太后的聲音變得更加料定清冷,眼睛里迸射出來的光芒讓人根本就不能忽略。
尹凌天清亮的眸子有了微微的暗沉,看著太后那副必然的樣子,仿佛根本就沒有辯解的余地。
他只能道:“朕自然會?!?/p>
他的這句話一說出,太后身后那個青衣女子眸子便不自然地閃了閃,她的眼睛里劃過一絲輕不可見的光澤,緊接著,她的眉頭輕輕微蹙。
但這也僅僅只是短短一瞬間的功夫。
那一瞬間,她臉上的神色又突然恢復了平靜,仿佛剛才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那好!哀家要你當著眾位大臣的面,寫下這道圣旨!”
太后此言一出,周圍的大臣都驚訝得根本說不出話來,有的大臣甚至連肩膀都開始顫抖,太后和皇帝因為數年前先皇之死,一直關系不太好,但畢竟是母子,平常也只是嘔氣,有哪一次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生疏?
太后要皇上寫下圣旨,一是說明太后不相信皇上一個九五至尊所說的話,換句話說,就是不相信他這個皇帝!
其次,太后是在要挾,如果真的查出了什么,皇上就再也沒有為這些前朝罪犯脫罪的話語權!
想到這里,眾大臣心里更是毛骨悚然,太后這一回來就將皇帝心頭上的傷口擺在了臺面上,還公然不給皇上面子,這一巴掌,扇得果然是厲害啊!
“這有什么不可以?朕既貴為天子,一言九鼎,既然敢說,自然敢寫?!币杼觳]去觸碰太后的逆鱗,雖然知道太后有意刁難,但太后的話,并沒有錯。
他是皇帝,理應如此。
筆墨紙硯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擺到了皇帝尹凌天的面前,明黃色的圣旨上,他一字一頓皆是鋒芒入骨,遒勁有力,女子突然忍不住輕輕移動了一下腳步,慢慢將目光往前探去,清楚地將他的每一個字都看在了眼里。
她的眼睛里有了絲絲的眷戀,層層疊疊,心頭的記憶仿佛潮水班滾滾而來,她卻依舊是只能遠遠地看上一眼。
錯了,她究竟是不能,還是不愿意,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只是在這個時候,竟然才覺得有點依戀她的筆觸。
“景昭,去幫哀家把皇上的圣旨收好了,免得到時候皇上后悔。”太后見皇帝尹凌天寫完,又看了看尹景昭的臉上的表情,不明意味地吩咐道。
“是,太后,景昭明白。”柔軟甜美的聲音仿佛一塊柔和的海綿,眾人聽著這女子的聲音覺得心里格外舒服。
再一看女子的一舉一動,更加覺得女子渾身充滿了靈氣,然而她的靈氣卻與眾多女子身上的感覺不同。
她有靈氣,卻又不活潑,反倒有些溫婉的聰明。
尹凌天收好筆,她伸手去收好圣旨,目光也并沒有再去看尹凌天,然而尹凌天的目光,卻是從來都沒有從她身上移走。
她自然是注意到了,卻也只是輕輕一禮,便緩緩退身到了太后的身后。
“皇上你可要記住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為。”太后最后一次強調,說話的瞬間,她嘴角微微上揚,眼睛里灰暗的光澤忽明忽暗,一時間竟讓人難以覺察出她真正的目的。
“朕謹記?!?/p>
尹凌天拱手相送,然而在低頭的瞬間,他卻明顯感覺到自己手掌心里滲出來的汗水。
怎么了?難道自己這次做錯了什么嗎?
看著身掛月白石的前朝囚犯,尹凌天心里有點疑惑,他剛要想問,太后卻是停住了腳步:“皇上,明天太子會親自向你稟報,到時候還請皇上你公事公辦!”
冷冷的一句話,說得堅定不移,根本就沒有反駁的余地。
尹景昭攙扶著太后漸漸遠去,溫婉的臉上并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她的目光依舊只是淡淡的,讓人看不出她所想。
也許,她根本就沒有在想什么。
此時,少陽宮。
“什么!前朝罪犯?!”
卿酒手中的火貂一松,火貂突然猛地掉到了地上,它發出一聲嚶嚶嚶的可憐叫聲,連忙蜷縮著身子逃到了床底下。
“是啊公主!太后回來了,她還帶了好多的前朝罪犯,要求皇上將他們治罪!”春雨嗚咽著嗓子說著,臉上掛滿了可憐的淚水,“太后這根本就是在跟你過不去嘛!她是要故意為難你,咱們國家一向太平,哪里來的什么前朝罪犯?”
“是啊,公主,恐怕這件事情有點蹊蹺。”凌寒也說著,她認同春雨的觀點,現在國泰民安,除了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京城大臣被殺一案,還真的算是太平。
秋風只是有點擔心地看著卿酒,想要說什么,終究還是忍住沒有說出來。
然而不管這些丫頭怎么說,卿酒心里是再也清楚不過的。她只身一人回到了皇宮,根本連情況都還沒有弄清楚!
突然間,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點錯了。她本來以為事情真的就這樣完了,真的什么事情都沒有了,可是現在看來并不是這樣!
她突然感覺有點崩潰的感覺,身子仿佛像要在一瞬間被抽空,事情好像并不是這樣,她要自己親自去確認!
心里想著,她猛地沖出了房門,沖著大門就跑過去!
“公主!公主你干什么??!不能去!”
“公主你一定要忍住啊!”
丫鬟們連忙驚慌失措地跟著跑了出去,然而卿酒武功本來就非常不錯,哪里是她們能夠追上的!很快四人就被甩開,凌寒一見情況不妙,連忙運功追去。
秋風自然也不能落后,她的武功超群,但再這少陽宮里,她一直隱藏著自己的武功。于是趁著兩人注意,她偷偷落在了最后,然后將身子隱沒進一條偏僻的小道。
卿酒并沒有直接往大牢的方向跑去,她只身藏在前往大牢必經之路的房頂上,一直遠遠的就看到身穿著白色囚服的人,個個都是衣衫襤褸,人不成人,鬼不成鬼。然而盡管他們的樣子變得有多難看,卿酒還是遠遠的就認出――
他們確實就是她哥哥的手下。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她回到宮中,不是被告知一切都好了嗎?
她的眼角有點微微的濕潤,手指在不經意間狠狠的抓進了房頂上的青苔里,泥土扣進了手指甲里,他一點都沒有覺察。
腦子里的情境在天旋地轉,突然,她猛地從房頂下飛下來,身影猛地消失。
跟來的凌寒剛剛看到她身體的那一抹紅色,就看到卿酒消失在眼前,她連忙一看,四周根本就沒有卿酒的影子。
天色漸暗,卿酒還沒有回到少陽宮,她們開始擔心,然而時間一點一點往前走,她們依舊沒有看到那一抹血紅色的身影。
秋風不安地握緊了手掌,突然,她似乎聽到了一聲細小的聲音。
她一愣,抬頭一看,卻見另外三人并沒有一點異樣,看來她們并沒有注意到深夜里這細微的一點聲音。
她借口出去,腳步慢慢地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夜色漆黑得仿佛墨水傾倒在天地間一般,她小心邁著步子,一雙眼睛里充滿了警惕,掌心已經做好了隨時準備攻擊的姿勢。
這不是主人叫她出來時會有的聲音,但是這聲音就連內力深厚的凌寒都沒有注意到,又怎么會是一般的聲音?
她小心往前,一直都在警惕。
“秋風?”
突然,一道聲音輕然地從她背后響起,她下意識地就要出掌,然而扭頭的瞬間,她才驚覺這聲音竟然非常熟悉!
她猛地收回了手掌,回頭一看,果然是卿酒!拿一身血紅色的衣袍,瀲滟隨風,仿佛隨時都會和夜風融為一體,干凈澄澈,卻又熟悉得讓她有種想要抱上去好好痛苦一頓的沖動。
“公主,你可回來了,這么玩了你去了哪兒?都擔心死我們了!”秋風連忙跑過去拉起了卿酒的手,說著就要依依不舍地將卿酒帶回房間。
卿酒卻是沒有動。
秋風一愣,見卿酒臉上沒有一絲波動,也不知道卿酒出去干了什么事情,她只覺得有點奇怪,感覺今天早上的卿酒和平時好像有點不一樣。
“公主,你怎么了?”她試探著問道,“是不是你出去探聽到了什么?所以心里不舒服?心里不舒服可以說出來,我來幫你分憂啊?!?/p>
卿酒清泉般的眸子微微抬起,她看了看秋風的臉,又看了看秋風緊緊抓住她的手,卻是沒有半點反應,只是靜靜道:“別擔心,我沒事,我出去只是做了一個決定而已?!?/p>
秋風的眼神有點異樣,決定?什么決定?她記得她的主子,夜蝠宮的尊上告誡過她,就是要讓卿酒犯錯!
但是――
她的手緊緊握了握,她不能看著卿酒送死。
“公主,如果你是想要做那些劫持囚犯的事情,請聽秋風一言,此事萬萬不可!”
卿酒抬了抬眼睛:“為何不可?他們抓的是我前朝的人,那就是在我的心口上狠狠捅了一刀!尹陌鋒實在太倔,為了殺我,他甚至連我哥哥都要抓,我能就這樣看著我哥哥牢里受苦嗎?”
“公主,你的哥哥怎么可能會在牢房里?你一定是看錯了,太子等的就是你,你過去就是鐵證如山,皇上的圣旨壓在了太后的手中,要是你輕舉妄動,恐怕就連皇上都保不住你了?。 鼻镲L眼睛里忍不住微微犯疼,她知道,前朝的事情就是卿酒8心頭一道永遠都邁不過去的一道坎。
而這一道坎,卻恰恰又是太后心頭一道口子。
太后和太子親自出場,必然會是來勢洶洶。秋風不能阻止夜蝠的行動,但是她能減輕卿酒的罪行。
只要卿酒在之后的事情上冷眼旁觀,太后又能拿卿酒怎么樣?就算他們拿以前的證據,但只要有皇上在,定然可以保全卿酒。
然而秋風口里的話一說出,卿酒那雙澄澈的眼睛,便幽幽地將質問的目光投向了秋風。
“你怎么知道,我還有個哥哥?”
冰涼的一句話,透著夜風的凄寒,一字一頓,仿佛一顆顆冰錐子,生硬地落在秋風的心頭。
剛才心頭為卿酒的緊張慢慢消失,眼睛看向卿酒那雙質問的眼睛,她突然覺得渾身發涼,突然覺得有點不知所措。
她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卿酒如此失望又充滿絕望哀傷氣息的眼神,透過那雙眼睛,她看到的,不是卿酒的詢問,而是肯定。
卿酒心里已經非??隙ㄗ约旱拇鸢?。
“你終究……”
秋風突然覺得喉嚨有點堵塞,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么,只是慢慢地別開了腦袋:“剛才的聲音,是你故意引我出來的?”
背過身子的瞬間,眼淚竟是不知不覺地掉了下來,卿酒并不是一時興起才懷疑她,而是早就知道,所以她才會刻意引她出來?
呵呵~
秋風突然覺得自己心里有點莫名的悲涼,想笑,仰起頭,卻發現嘴角也就只有一絲淡淡的苦笑。
“你終究還是發現了。我原本以為你一直都不會發現,然后,我們一直都可以以主仆的身份在一起,一直,一直?!?/p>
“可是我還是發現了,秋風,你不覺得有點悲涼嗎?我都沒有發現,我甚至沒有懷疑過你,可是當我回頭仔細想想的時候,我才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是這么可憐。我一心信任的人,竟然會選擇背叛我。不,說不上背叛,你本來就是他們的人,對不對,秋風?”卿酒緩緩地說著,輕盈失落的聲音仿佛失去了生命的張力,淡漠,平靜,卻壓抑了太多的感情。
“對不起,公主,我從來都沒想過要騙你……”秋風說著,聲音突然淹沒在自己強行忍住的哭泣聲中,然而不管自己怎么隱忍,哭泣的聲音依舊回蕩在這片沒有人的深夜里。
“我從小就被尊上送到了這里,可是我從來都沒想過要背叛你,我只是想拿到尊上想要的東西,拿到了你就可以平安無事,什么事都沒有。然后我們一直就這樣,安安靜靜的,一直都沒有人打擾……”
卿酒注意聽著秋風的話,聽著她哭得斷腸般的聲音在夜風中抽泣,可是她不能仁慈,她想知道原因:“我回到宮中,讓我去找虐夫人,其實就是用的調虎離山吧?回宮時候瞇跟我說的所有的話,都是為了騙我,為了讓我放下戒心,讓我放心去找虐夫人,然后趁機下手,讓我哥哥孤立無援……”
卿酒已經聽不出自己話里的情緒,說著,她自己都忍不住笑,自己是不是也太好騙了一點?
還是說,自己實在太過信任身邊的人?
呵,
卿酒抬頭,黑暗的天空陰沉沉地壓下來,自己獨自現在浩瀚無垠的天空之下,突然覺得自己這件事做得就像是一場笑話。
“秋風,你走吧?!?/p>
清冷的聲音帶著沒有一起的情感悠悠地劃過秋風的耳朵,秋風猛地抬頭,眼睛里充滿了不可置信。
“公主,你這是要趕我走?”秋風忘記了抽泣,她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你就在我的身邊,你還能干什么呢?你想要在我這里得到的東西你得不到,你主人想要你辦成的事情你辦不成,你還能留在這里干什么呢?”卿酒再次抬起了頭,她努力控制住了淚水,然而卻沒有想到,淚水竟然順著眼角緩緩流進了耳朵里。
秋風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她的腦海突然覺得一片空白,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離開卿酒,她甚至想象過任務完不成死在尊上的手下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被卿酒趕出去。
相處的這段時間里,卿酒一直待她如親姐妹,她雖然被皇上高高捧在手心里,在別人眼里她就是一個兇悍霸道又蠻不講理的公主,但是卿酒從來就沒有把少陽宮里的任何一人當做丫鬟看待。
也許正是因為離卿酒最近,所以他們才能看到別人所看不到的,卿酒的真正一面。
她是好人,秋風從來都只是想寫好好做一個丫鬟,好好地照顧她。
但是今天,卿酒卻親自站在了面前,要趕她走。
秋風呆愣著緩緩起身,腳步有些踉蹌,她緩緩向遠處走去,眼睛里充滿了迷茫。
突然,她停下了步子,似是想要一個回答:“公主,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如果是從很久以前,那還真是她秋風的失敗。
如果最近在開始懷疑,卿酒才剛剛懷疑就直接拆穿,還真是一點都不留情面。
卿酒沉默著,半晌,就在秋風以為她無法回答,嘴角扯出一道嘲諷自己的笑意,準備邁開步子離開時,卿酒淡漠的聲音卻突然傳了過來。
“秋風,如果我說,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你信不信?”
秋風腳步猛地一頓,從來沒有?怎么可能?如果從來都沒有懷疑,那她怎么會?
“我只是覺得事情有點奇怪,但我從來都沒有懷疑你會有什么對不起我的地方。就算是剛才我在問你你怎么知道我有個哥哥的時候,我都沒有懷疑你?!?/p>
“我只是在想,萬一,萬一只是偶然呢?如果你當時只要說是從我剛才的話里得知的,我都會相信!可是秋風,你沒有否認!你以為我早就已經知道了真相,所以你坦白了!所以你連你尊上的目的都說出來了!可是,我只希望你說一個不字!”
卿酒說到最后,忍不住失聲痛苦,她呆呆望著秋風的背影,感受到夜風的清涼。
秋風心里突然像是打碎了五味壇子,她還能說什么呢?這下是真的什么都沒有的說了。
于是,她輕快地一轉身,眼睛沖著卿酒擠出一個明朗的笑意:“公主別哭,這多好??!”
卿酒因為秋風眼角眉峰的笑意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笑,她輕輕向秋風揮手:“秋風,我不能留你了,再見?!?/p>
聲音會放在夜風中,秋風沉沉點頭,沖著卿酒狠狠一笑,身形終究還是淹沒在黑色的夜空中,巨大的黑色吞噬了她高飛的身軀,一眼望去,只留下眼睛里的一片濃重的黑色。
秋風,謝謝你的忠告,但是,前朝的坎,我邁不過去。如果這次有幸邁過去,我想一定會是最后一次。
如果邁不過去,那也許就是我的命。
卿酒眼睛望著遙遠天空中的沉沉黑色,心里輕輕說道,然而明天有什么,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深夜,月色如水。
酒釀宮中,一支燭火在夜風中微微顫動,燭淚順著蠟黃的燭身緩緩淌下,無聲無息。
少年一身藍色的衣衫浸泡在燭光中,血蟾蜍正流下滴滴的血水,血水一遇到器皿,便發出“呲”的一聲響,緊接著,器皿里的水便放出白色的煙霧,一層一層,像水被煮開了一般。
少年眉頭緊緊鎖住,明媚妖燁的眸子被染上了一層濃濃的煙霧,看著血蟾蜍的血水滴滴淌下,他的神色卻是越來越不得放松。
突然,他眉頭一蹙,身子仿佛疲憊不堪一般仰靠在背后的椅子上,他沉沉地長吸一口氣,一只手啪地一聲便放進了器皿中。
器皿里煮沸的水仿佛遇到什么好東西一般,瘋狂地順著他肌膚間的空隙鉆進他的血肉里。他面色冷靜,明明看上去很痛,然而拿痛苦,卻硬是被他沉沉地壓進了心里。
“徒弟!你在干什么!”
突然,寂靜的周圍傳來一聲緊張的聲音,地上一團黑色的影子猛地化作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兒,老頭兒一看到尹宇澤這個樣子,心里突然猛地生出一陣疼痛。
他猛地沖了上去,一把將他伸進器皿里的手拉了出來,一看,他自己也忍不住驚呆了,竟然沒事兒?
少年一雙魅惑的眼睛輕飄飄地朝他扔了過去,聲音慵懶卻充滿了戲謔的味道:“怎么,這么點毒都吸收不了,老頭子你是小看我???”
石木老人冷冷地扔給少年倨傲的下巴,仿佛是聽了少年的話而不高興了:“我老頭子還不是怕你出事情!什么事情都亂來,我看你的身子以后怕是沒得救了!”
少年懶懶地扔給石木老人一個慵懶的眼神,他慵懶地換了個姿勢,斜趟著用一雙魅惑的眼睛看著石木老人,石木老人卻是更像小孩子一般嘟囔著嘴,嘴上還念念有詞,聽不清楚他說什么,卻能看得見他那小孩子般的淘氣,仿佛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你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
少年的聲音里透著一點疲憊,魅惑的眼睛里少了平時的精光,他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換回了原來的姿勢,將腦袋吊在椅子上。
石木老人看著少年這個樣子,終究還是不知道自己應該說著什么,他知道今天晚上地少年和平時并不一樣,所有的事情還是因為卿酒。
石木老人見少年這個樣子,失去了平時打鬧的興趣,他愣愣地問:“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打算怎么辦?我能打算怎么辦呢?”少年發出一聲像是自嘲的聲音,他閉上了眼睛,申請顯得極為痛苦,“我第一次,感覺自己這么無能?!?/p>
“你再胡說下去當心我老頭子跟你沒完!”
石木老人突然急了,他猛地沖過來,沖著少年一張風情魅惑的臉就吼了起來:“我早就跟你說過,你不能再這樣隱忍下去了!你有實力,你干嘛還要韜光養晦?!難道要等你全部失去了你才會甘心嗎!我告訴你,那時候再來后悔可就來不及了!”
少年的眼睛忽地想來,一雙通透明澈的眼睛光澤似玉,層層泛著昏暗的燭光。
“我告訴你,你就算再不想回到皇宮,你也要回去!就算你肩上扛著一個風嵐宗,但是皇宮還是你的地方,你不得不回去!你總有一天要邁出這一步的!”石木老人苦口婆心地勸說道,肚子里的氣一下子來了不少。
可是,這真的可以嗎?
面對這個問題,少年終究還是遲疑就。要不要再幫卿酒這一回?但是如果要幫,他就不得不再次回到皇宮,將自己的實力暴露出來,將自己,也講自己的母親重新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之下。
但是不救,她一定會非常傷心……
她會痛苦,她會難過,但是,他卻連陪她的理由都不曾有一個。
“徒弟,我可真的要警告你,韜光養晦也一定要有一個度!這么多年,你說你一個人待在這里想她能有什么用?她還不是將你看做一個超級大壞蛋?你說說,這次太子這個計謀,將所有的線索全部引向了前朝,卿酒那是怎么也逃脫不了的?。【退闱渚平裢頉]有行動,明天只要太子一出面,所有的事情就斗已經成了定局!你看到沒,從尹陌鋒一回來,所有的矛頭都對準了前朝,他算計得可長久了呢!而你呢,你還要在這里韜光養晦!你說你!”
嘭的一聲,少年突然從椅子上坐起來,石木老人一驚,就連說話的聲音也被打斷了,他驚愣了片刻,卻見少年頭也不回地就往門外走去。
石木老人眉頭蹙了蹙,再也難說一句話,他無奈地甩了甩衣袖,身漸漸化作黑色的影子,將整個身子緩緩融進一片黑色的夜里。
深夜,一輛黑色的馬車緩緩駛向監考的方向,馬蹄聲淺淺落在夜色里,看守的士兵突然猛地從睡夢中被驚醒,抬起來的瞬間,卻見一道血紅色的紅綾猛地飛出馬車,徑直破空而來,下一瞬,紅綾便死死纏住了士兵的脖頸。
紅衣漫天,血紅色的衣衫長長拂過夜空,流空而來,轉瞬間,卿酒輕盈的身體便躍到了士兵的身后。
下一刻,指尖狠狠扣住了兩人的喉頭。
“前朝犯人被關押在哪里!”卿酒冷冷出聲,冷冽的聲音仿佛在冰涼的夜色中浸泡過一般。
她一出聲,士兵就被嚇了個半死,他們哪里聽過這樣冰冷的聲音!霸道張狂,簡直就不可一世!
“地字號牢房!”一個士兵慌張出聲,然而在他說出話的一瞬間,卿酒輕手一旋,兩人脖頸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兩人便應聲倒下。
骨骼碎裂地聲音第一次如此真實地響起在卿酒的耳畔,卿酒冷冽的眼睛里卻沒有一絲波動的光澤。
她邁開腳步,清冷著目光便闊步向前,腳下沒有絲毫的猶豫。
天子腳下的牢房里,第一次拼殺得如此壯烈血腥,被關押在里面的數十年不見天日的罪犯,第一次看見這么兇狠的一個女子單槍匹馬地闖進了牢房。
皇宮里的士兵不斷像潮水般涌進了天牢,關押前朝罪犯的牢房被打開,兩股實力像兩股潮水猛地沖撞在一起,喊叫聲,廝殺聲,瞬時間響成一片。
然而此刻,牢房外的城樓上,夜蝠粗糙的布料依舊冷冽地在風中搖曳,他的臉被隱藏在粗糙的布料中,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臉色。
然而透過夜色的氤氳,卻能隱隱約約看見他一雙冷漠的雙眼,正像一頭兇狠的獵豹,正躲藏在暗處隨時準備發動最后的進攻。
恰在此時,尹陌鋒從身后走來,聲音里抑制不住的興奮:“你的人,找到了卿離楓的下落!”
夜蝠猛地扭轉過頭,眼睛里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的一雙眼睛忽明忽暗,卻是絲毫藏不住他的興奮:“你說什么!卿離楓?”
他的聲音充滿了粗糙,灰暗,陰沉,仿佛再混濁中淘洗過一般,因為內力的刻意阻隔,甚至讓人有種從天外飄來的錯覺。
“怎么,難道你不高興?”尹陌鋒聽著夜蝠口中的意思,語氣中有著絲絲的懷疑,“喔,我明白了,你是在這里等那個人對不對?要不然,我去捉卿離楓?”
“哼!捉拿卿離楓?就憑你?恐怕到死都別想動卿離楓一根汗毛!”夜蝠冷冷出聲,聲音里盡是輕蔑與冷漠。
尹陌鋒聽了這話心里當然不高興,他怎么就不如卿離楓就?他知道夜蝠在等待他的對手,所以才好心提出來讓他親自去捉拿卿離楓,誰知道這個夜蝠竟然不領情?
“雖然今天晚上會失去跟他交手的機會,可是一旦擁有了卿離楓,卿酒定然會自投羅網!到時候,難道還怕他不來嗎?”夜蝠嘴角勾出一道冷漠的笑意,眼睛里的精光徑直射進尹陌鋒的心臟。
尹陌鋒只感覺腦袋一沉,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竟然會這么恐怖。那種天上地下惟我獨尊的樣子,恐怕任誰見了都忍不住唏噓。
夜色冰涼,天空黑暗得沒有一點光芒,濃重的黑色仿佛要將人整個吞噬在其中。
大牢里一片廝殺聲,卿酒那一身血紅色的衣裳,隨同士兵的鮮血一同混在一起,遠遠望去,那一抹紅色竟然如此的鮮紅明艷,灼灼其華。
不斷的士兵涌了進來,卿酒的人艱難殺出,然而剛到監獄門口,就看到大量的禁衛軍從四周涌了過來,他們個個冷面鐵目,手中的刀劍更泛著刺骨的寒意。
早在來之前,卿酒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她知道,今天晚上如果不成功,就一定沒有活下去的機會。要么生,要么死,這就是上天留給她的最后一條路!
前朝,這個她永遠都抹殺不掉的悲傷!
天色越來越暗沉,尹陌鋒獨自一人高高站立在城門之上,他的眼睛緊緊鎖住了正在奮力拼殺的卿酒,他的掌心狠狠緊攥,恨不得將卿酒的命運就這樣牢牢地掌控在他的手里。
可是,他不能,他就這樣看著她,看著她獨自在死亡的邊緣徘徊。此刻,他正靜靜等待著,因為他相信,今晚卿酒絕對沒有可能逃出去!
就算卿酒的武功外厲害,也總有精疲力盡的時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卿酒渾身的力量仿佛在迅速流失,她努力掙扎著廝殺出一條血路來:“你們先走!我來斷后!”
被她救出來的人眼看著卿酒奮力拼殺出血路,卻根本就沒有離開的樣子,他們緊緊護住了卿酒:“不!要走也是你先走!公主你要是出事,我們沒法跟少主交代!”
“交代什么!有什么可交代的!你們的命是我救的,那就給我好好地活下去!”
卿酒一聲暴怒,她怒吼著就將他們硬是朝著她廝殺出來的血路扔去:“對于前朝,對于你們,我能坐的也就只有這么多了!前朝,希望以后再也沒有人來給我找前朝的麻煩!我累了!這絕對是最后一次!”
她冰冷的聲音一字一頓響徹在夜空,眾人都聽得分外清晰,然而又是一隊士兵沖傻過來,硬是將卿酒和眾人分開。
“抓住九公主!若是反抗,格殺勿論!”尹陌鋒一聲命令,更多的士兵朝著卿酒殺來,卿酒身上卻是再也沒有多余的力氣。
無數被卿酒抹殺的軀體噴灑著鮮血在卿酒的眼前倒下,卿酒眼睛里卻更是冰冷無情,眼睛里甚至都有了死寂。
她這么努力,究竟是為了什么?
除了這個前朝公主的出身,她有什么還屬于前朝?對了,她的父母,她的哥哥,都出自于那個聽上去很是遙遠的前朝。
但是這又能怎么樣?
她習慣的,她喜歡的,她生長的,都是在這個幽幽皇宮,這是尹凌天的皇宮,生命中的一切,除了身體里的血液,全部都屬于這里。
但是,有人卻只是因為她一身的血液,便將她視為異己。
太后從小便記恨于她,將所有的前朝仇恨記在了她的身上;太子因為得不到父皇的特別寵愛,而去迎合太后的心意,為了抹殺前朝而不擇手段!
可是,她又得到了什么?
眼前的她在屠殺,她學會了殺人,她不得不殺人,然而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可以,這一場血腥之后,她不想再這樣背負下去,她就是她,她為何要為別人活著?
人,有的東西付出得太多,也一定不要忘了自己的那一份。
卿酒這下子算是徹底地明白了,也許這就是今晚她冒死來救他們的原因,一切都應該有一個終點。
卿酒嘴角劃過一道輕快的笑意,然而此時,她腳下卻突然一個趔趄,身子差點就倒了下去。
不行,身子的力氣越來越少了。
卿酒大口喘著粗氣,尹陌鋒高高站著,將卿酒的一舉一動都收納進了眼睛里。
然而就在此時,突然,一道悠揚的笛聲飄散入耳,這笛聲,清脆婉轉,隔著夜色的蒼涼,仿佛一道清流徑直流淌進人的心扉。
卿酒一愣,周圍的士兵也是猛地一愣,這悠揚的笛聲響徹在夜晚的天空確實有點讓人匪夷所思,兵器相交的聲音緩緩停下,眾人抬起了頭,眼睛四處張望這,似乎已經忘記了打斗。
卿酒心里有點不是滋味,對她來說,這笛聲并不陌生,曾經和尹陌鋒被人追殺的那個夜晚,就是這樣的一陣融入內力的笛聲,硬是讓對方的人全軍覆沒!
他是,天下第一宗風嵐宗的宗主尹宇澤!
卿酒突然感覺呼吸有點困難,心里莫名其妙地有點緊張與不安,她急忙抬起了頭,卻見遙遠天際的樹梢搶,一輪明月緩緩撩開黑夜的夜幕,高高懸掛在黑夜的夜空中。
月色如水,晶瑩的月光瞬時間像一層金莎緩緩灑滿大地,照亮了周圍的景色。
卿酒睜大了眼睛,她想象這那晚的記憶,果然在明月一角的樹梢上,發現了那道頎長優雅的身姿。
他單腿獨立在月色下的樹梢上,仿佛遺世獨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瞬間消散,天地間沉靜得仿佛只有他一人。
少年一身藍衣瀲滟,一人一笛,獨天地之悠悠。
這一次,隔著遙遠的距離,卿酒卻是牢牢地將這一幕捕捉進腦海里,再也不像上次那樣轉瞬即逝。
她的眼角有了微微的濕潤,遙遠的記憶仿佛洪流一般侵入她的身軀,有一股莫名的沖動仿佛就要穿透她的身軀滾滾而來。
上一次的猛然回頭,她以為那盡是自己的錯覺,然而這一次就這么清晰地停留在眼前,她怎么會懷疑?
“凡哥哥……”
她嘴角輕啟,清悅的聲音悠悠出口,她沒有注意有沒有人會聽到,然而少年卻是在此刻,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笛子。
她的眼角更加濕潤,這種感覺她再熟悉不過……
然而這一幕看在尹陌鋒的眼睛里,卻是感覺格外地刺眼,他悠悠的目光在兩人之間徘徊,最終眼角只是一片冰冷。
“殺!”
冰冷的一個字,聲音不大,卻是將眾人從迷失中幻影。士兵猛地回過神來,舉起手中的刀劍便朝著卿酒揮過來。
恰在此時,少年那張風情魅惑的眼睛里卻是閃過一道明快的殺意,猝然間,他一身藍衣瀲滟,劃過夜空便翩然而來。
衣袂翻飛,身姿悠揚,明明是那么遙遠的距離,眾人缺看見那一道頎長的身姿恍若鬼魅般飄散而至。
眾人猛地一聲驚愣,差點都說不出話來,世界上怎么會有輕功這么強悍的人!
一張絕代風華的臉龐清晰地出現在卿酒面前,明明不是第一次看見,卿酒卻是第一次對這張臉有了些許的沖動。
她抿了抿嘴,想要說什么,卻是始終沒有說出來。
千軍萬馬中,冰冷的刀劍對準了他們,少年視若無物,他看著卿酒那張想要哭出來的臉龐,突然覺得心里前所未有的解放。
“怎么,不記得我了嗎?我們多久沒見了呢?是幾天?還是……”少年停了停,眉間的笑意含著些許滄桑的悲涼。
“幾年沒見?”
從來沒有這樣一句話能像這樣撼動卿酒的心靈,她忍不住想要哭泣,淚水一直懸掛在眼角,此刻突然忍不住一下子噴發出來。
她抿了抿嘴,猛地沖上去,一把沖進少年的懷抱,放聲大哭,像個許久沒有回家的孩子。
“啊啊――”
她哭得泣不成聲,仿佛想要將內心里一切的憋屈都發泄出來,她緊緊抱住他,一刻都不想松手。
少年聽著她的厲聲的哭吼,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他從未如此舒坦地,放心地去擁抱卿酒。
他緊緊抱住卿酒,輕輕撫摸她的脊背,心里有種釋放的舒坦。
“怎么現在才告訴我?你怎么現在才告訴我?我明明一直都在等你,你明明一直就在我的身邊!可是為什么!”卿酒泣不成聲,她使勁敲打著少年的脊背,內心的情緒在無限釋放。
仿佛世界再大,也就只有這一個懷抱,可以讓她完全地釋放自我。
“我來帶你走。”少年輕輕說著,聲音里夾帶著一絲酸澀。
卿酒抬起頭,看見少年的臉,再也不是曾經那副邪魅玩世不恭的樣子,他的臉上寫滿了她所沒有見過的認真。
“走?你們能往哪里去?卿酒?”突然,一聲陰氣的聲音突兀地闖進兩人的耳朵,兩人抬頭,果然看見了尹陌鋒那一張難看的臉。
“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管得著嗎?”卿酒扔給尹陌鋒一個不屑的眼神,隨即扭頭,一臉甜膩地看著少年:“凡哥哥,我們去哪兒?”
她的聲音低著,仿佛一串悅耳的鈴聲,配合著她可愛俏皮的眼神兒,別提有多美。
少年斜著眼睛看著卿酒,眼睛里滿滿的都是寵溺,他扯了扯卿酒的臉蛋兒,悠悠道:“怎么,這下子想起我來了?”
“是你自己要來的啊,又不是我要你來的。”卿酒扭著腦袋耍賴皮,卻被少年一把拉進了胸膛,耳畔傳來了他低沉悅耳的嗓音:“好好抱緊我。”
“嗯嗯嗯?!鼻渚铺鹛鹦χ?,臉緊緊貼著少年寬厚的胸膛,只覺得聽見少年的心跳,撲通,撲通,撲通。
尹陌鋒看見兩人要逃,連忙拉開了弓箭想要射出,然而卻不想,少年帶著卿酒,竟然悠然劃空而去,他的箭還沒射出,少年便帶著卿酒遠離而去。
眾人都面面相覷,他們平日里哪里看見過這般厲害的武功?來去無蹤,恍若鬼魅,到底需要多高的武功修為,才能達到這般隨心所欲的地步?
想到這里,一雙雙不可置信的眼睛紛紛再次向少年失蹤的方向望去,眼睛里盡是滿滿的贊嘆。
然而尹陌鋒那張臉卻是越來越難看,到嘴的肥肉竟然還跑了!不過!
那個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現在想想,難道他就是夜蝠口中的那個對手?也對,兩人武功都極為詭異,甚至都已經達到了無人可及的地步,也許也就只有這兩人配做真正的對手。
然而,卿酒就這樣跑了,明天的事情怎么樣,恐怕還要看夜蝠那邊的情況。
夜蝠親自出手,卿離楓又怎么不會會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