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里,周管家止高氣昂的連打著酒嗝,雙眼朝天看的,“我,我告訴你們呀,嫁到我,我們周府,那可是要享福的,我,我們周府是什么地兒啊,入府就是少,少奶奶,穿金戴銀,吃香的喝辣的,嘖嘖,能嫁到我們周府,那是她,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對對,管家您說的極是。”馬氏看著一身錦衣的管家,再聽聽這一番話,心里不是不羨慕,如果嫁過去的是自己親女兒,該多好?周府那些富貴,可都是她女兒的了。心頭惋惜過后,她瞬間就在心里猛的搖了頭,不成,周府再好巧兒也是不能嫁的。
女孩子嫁人那就是第二次投胎啊。
她怎么舍得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傻男人?
這么想著時,馬氏雖然還是眼紅,可心頭的那一絲火熱卻慢慢的平復下來。
李老太太看著手邊放著的一堆東西,緞緞,糕點,各色吃食,甚至還有兩個被她早早捂在懷里的銀錠子,笑的是見牙不見眼的,臉上的褶子都被她笑的舒展開來,“管家您就放心吧,我這孫女呀,個性那是頂頂好的,又會做家事又手巧,性子還溫柔,到時侯入了府呀,一定不會讓您難做的。”
“唔,這就好這就好。”周管家往嘴里送了口牛肉,沒甚誠意的敷衍著。
誰管她什么手巧不巧性子好不好的?
只要入了周府,諾大的周府還怕她一個女人么。
她們太太可說了,要的只是一個女人,能生孩子就好了。
其他的,還真不怎么在意。
他又吃了兩口菜,把沒怎么喝的酒放下,這酒沒府里的好喝,終究是鄉巴佬,沒見過什么世面,這酒哪是人喝的?不過他也懶得去說什么,只挑高了眉,把個高高在上的倨傲擺了個十成十,“這事咱就這么定了,這是聘禮,你們也收了,我們家太太來時可是說了的,五日后就是吉日,屆時我們會來迎親,你們覺得可好?”
“五日后?這也忒——”早了些吧?
李老爺子的話才說到一半,桌子下頭的腳被李老太太狠狠的踹了一下,就看她一臉帶笑的點頭,“使得使得,即是周太太選的日子,那自然是最好的,我們家丫頭能嫁到周府去,那是她幾輩子的福氣。周管家您放心,到時侯我們一定會好好的操持這些事,絕不會誤了吉時的。”
“這就好。”周管家想了想,覺得自己把事情都說的差不多,逐放下手里的茶盅,起身走人,只是才走了兩步,他猛不丁的又住腳,轉過了身子,瞅著李老太太幾人似笑非笑的開口道,“那些聘禮即是給你們李家的,如何去處置我們自然懶得理會,我們周府有錢,也不在乎那點子陪嫁。只是——”
他頓了頓,看向李老太太,“出嫁的新娘裝,首飾我是單放的,我不想到時侯鬧笑話。”
這話的意思就是在敲打李老太太了。
你們貪你們的,隨便把這些銀子給誰,反正我們周府是出了聘禮的。
而且太太來之前也說過,不要嫁妝。
到時侯有人給我嫁過去就好。
但有一樣,周家的體面不能丟啊。
新娘子嫁過去,那邊肯定是要擺宴,請人觀禮的。
一襲破舊衣裳去拜堂?
傳出去周府會被笑死的好不好。
李老太太心頭一凜,笑容就有些勉強,才想張口要分辨幾句,周管家卻已是哈哈一笑,對著身側的小廝擺擺手,轉身,干凈利落的走人。屋子里,李老爺子和李老太太幾人面面相覷,半響,還是馬氏不情愿的聲音率先響起,打破這一室尷尬,“爹,娘,若是真的聽了周管家的話,豈不是便宜了那丫頭?”
她現在想到二房的人就恨不得把他們都弄死。
怎么可能還由著那個小野種去風光出嫁?
我呸!
李老太太一時沒出聲——
她也是有些舍不得的。
聘禮銀子她自然是都一一過目,查點清楚的。
綢緞啥的且不提,單就那嫁衣,便是她長這么大年紀從不曾見過的。
金絲銀線織就,繡著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兒。
華貴的很呢。
還有那一套頭飾,據說可是鎮上最有名的銀樓打出來的。
得值好幾十兩銀子呢。
都給了那丫頭?
屋子里的婆媳三人都有些舍不得。
趙氏和馬氏兩個人都有女兒啊,心里自然是想著把這些東西留下。
日后女兒出嫁,多風光?
不過趙氏嘴唇動了動,沒好意思說。
馬氏卻不同了,直接開口道,“娘,那嫁衣憑什么給她呀,我還想著過兩年清巧出嫁,給她穿呢。”
李老太太白了她一眼,沒出聲。
“娘,您倒是說一聲呀,清巧之前可是看了那首飾,相中了那支鳳釵呢。”
“你和她說,讓她別想了。”李老太太狠瞪了眼馬氏,轉身回了屋子。
馬氏跺了下腳,什么嘛,她又沒說別的,又給她臉色看!
老屋里,李老爺子默默的吸著旱煙,半響吐了口氣,“要不,就依周管家說的吧。”
不然,到時侯周家生氣,怎么辦?
李老太太臉色有些不好看,“好幾十兩銀子呢。”頓了下,她有些心煩的擺擺手,“別說了,你讓我再想想。”她這里想著事情,二房李錦繡那邊,姐弟兩人卻是頭碰頭的湊到了一起,狗蛋雙眼冒光,一臉興奮的看著他姐,“姐,你讓我故意引李清巧去看那些東西,你是不是想讓她去偷東西,咱們和奶奶去告狀?”
然后就可以讓奶奶好好的削她一頓。
說不定還會抽她幾鞭子。
越想越覺得得意,最后狗蛋哈哈大笑了起來。
讓你再看不起人,哼,讓你也嘗嘗被奶奶抽的滋味!
李錦繡卻是抬手在他腦門拍了一巴掌,神色淡淡,“你想多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