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無，你不要緊吧？”城雪輕拍下他的背，他已經在這個臺階上一動不動坐了兩個時辰了。“我沒事，只是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的心有點亂。”寧無輕微地搖了搖頭解釋著。“那先吃點東西吧，死者已矣，你總要好好地生活下去。”雙眼彎成了月牙，將盛著荷葉粥的瓷碗放到了他的手中。寧無狼吞虎咽地喝著粥，眼圈有些泛紅。“寧無，是粥不好喝嗎？”城雪心疼地問道，自己真是太粗心了，也沒事先問他喜不喜歡荷葉粥。“不是的，只是從來沒有人給我煮過粥，我很高興！”他忙低頭別過眼。“喜歡就好，你慢些吃，吃完還有。”城雪雙手支著下巴，腦瓜兒左搖右晃地說道。

“寧無，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講講你的故事嗎？”她想更多地了解他，然后幫助他，最后拿下他。寧無起先一愣，然后看著她那張期待的臉，緩緩地點了點頭，“這事還要從我娘與你爹娘的恩怨講起。”

三十年前西北邊陲越亭鎮

大漠的風沙無時無刻不在洗禮著這座小鎮，鎮上的居民艱苦而頑強地生活著，年少的千澈背著把金鷹彎刀跟隨在千君痕的身后，“爹，陸北雖是寒冷孤寂之地，卻是比這西北邊陲好上許多。”

“你這臭丫頭，還不快給我起來！”粗噶的男聲從前方傳來，風沙中仍能夠清晰地聽見耳光聲。

“班主，你就讓秋燕姐姐休息下吧，她的腿受傷了，真的不能再表演跳火圈了，我替她。”說完不等那男子同意，便奔向了燃著火焰的鐵圈，但她畢竟年紀要小一點身高力氣都不夠用，眼看著白皙的小臉便要撞向火焰，眾人都不忍地別過了臉。意料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反而是個溫暖的懷抱，無意地抬眸便一眼萬年。

“這位班主，我想收了這兩個丫頭，你開個數。”千澈淺笑說道。班主聽后露出貪婪的目光，獅子開口竟要了一百兩銀子。歐陽云蘿不敢置信地睜大了雙眸，一百兩夠普通人家活十年了。

“你們兩個可愿跟我走？”千澈溫潤的雙眸帶著笑意問道。兩個女孩兒點頭如啄米，跟著如此良善的公子一定不會挨打不會餓肚子。

歐陽云蘿身體底子弱，不能習武，她每天最大的愛好便是坐在梅花樹下，看著千澈和上官秋燕習武，其實倒不如說是看著千澈，時間就在這樣的日子中流逝了八年。

“澈哥，今日堡中如此熱鬧，所謂何事？”上官秋燕挎著千澈的胳膊嬌俏地問道。千澈不著痕跡地拿掉了她的手，刻意地保持了一小段距離說道：“我打算今日迎娶蘿兒。”

“叮”地一聲，上官秋燕手中的玉佩滑落，那是她今日準備向他訴請的禮物，“千澈，別告訴我，你一點都不知道我對你的情義，這樣傷我你真的好殘忍。”

“燕兒，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從始至終我喜歡的只是蘿兒，但是蘿兒她太顧念你的感受才不讓我挑明說出。”千澈深吸了一口氣終是說出了實情，有些事長痛不如短痛。“呵呵呵，顧念我的感受？”上官秋燕笑出了眼淚，枉我待你如親姐妹，你竟然如此對我，真是心機深沉的卑鄙小人。

望著新房的紅燭漸漸淡去，上官秋燕的心如油煎，既然不能嫁給你，跟了誰都是一樣的，那不如就跟個世間最丑陋最骯臟的人吧。那一夜，她拽起了巷角一個滿身臭味的乞丐問道：“你可要我？”就這樣荒唐地將自己交了出去。從那天起她便離開了千家堡四處漂泊，但是無論到哪里都甩不掉跟在身后的乞丐，縱使用性命威脅他也不奏效。更要命的是，走到陵原鎮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懷有身孕了，她想過要殺掉這個孩子，但是乞丐也發現了這件事，每天看著她不給她任何機會下手。

一年后她生下了個男孩，給他起名叫寧無，寧愿他無曾存在過。此后機緣巧合下，她拜入了霜絕莊門下，憑借她良好的武功底子很快成為了弟子中的佼佼者，并于兩年后繼承了莊主之位改名為霜絕燕。而那個乞丐帶著孩子在霜絕莊附近買了所還不錯的房子住了下來，每日乞丐都會去霜絕莊門口等她，等不到她便會喝得酩酊大醉躺在霜絕莊門口，日復一日這樣的日子竟是過了將近二十年。

五個月前，霜絕莊出現叛徒奪位，身中毒針的上官秋燕招架吃力，眼見著迎面而來的利劍要穿胸而過，一個持劍的身影擋在了她的面前與那叛徒同歸于盡。接住倒向懷中的身影，上官秋燕愣住了雙眼，“值得嗎？”

“二十年換你一個笑好不好？”寧紹狐伸出染血的手剛要碰到上官秋燕的臉，便怯怯地縮了回來。上官秋燕露出了一個牽強的微笑淚水便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真好…”你為我流淚了，這二十年值了，若你真是因為最丑最惡心才選擇了我，下輩子寧紹狐還這樣出現在你面前，守著你可好？那雙只能映出上官秋燕的眸緩緩地閉上了，抓著她衣角的血手也漸漸地滑落。

臥房中，上官秋燕已經為寧紹狐整理完衣著和面容，她摸著他刮去胡子光潔的下巴，“原來你竟也是一位美男子，看來我又被一個男人騙了一…”說道最后竟哽咽淚流，緩緩地低下頭吻向了他的唇，滾燙的淚珠滴落在他冰涼的臉頰。按在他胸口的手不經意間摸到了一本書，拿出一看竟是他的手札。

第一頁：今天她很不開心，她似乎是和莊內的弟子置氣了。

第二頁：她今天練軟鞭的動作真的很美。

第三頁：今天遇見了她，雖然她沒有對我笑，但是她一共看了我兩眼，相信目標不遠。

……

第三百頁：不知為什么她今天如此難過，竟是獨自飲酒到天亮，傷了脾胃可怎生是好。

大滴大滴的淚落在了俊秀的字跡上，她慌亂地捧住了寧紹狐的臉，扯出了一個極其難看的笑容放聲喊道：“寧紹狐，你給我睜開眼睛，我命令你睜開眼睛，我笑給你看好不好，以后我每天只對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