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處樹林中,一個灰衣男子單膝跪地,拱手向坐于上方的男子說道:“屬下聽到的就是這些了。”
男子走下高高的位子,轉(zhuǎn)頭朝它看去,就在這時,他蒼白的面龐上似乎閃過一抹流光,映襯得他剛毅俊美的臉龐有了一絲柔和。
“是嗎?嫁給我,是為了做溫暖我心靈的事情?她就不怕那些傳聞嗎?既然這樣,去保護(hù)她吧,我,可能會娶她!”
灰衣男子驚愣地抬頭,娶她?這對他來說,是多么沉重的承諾和誓言?那二十條如花的生命,一直都像枷鎖一樣壓著他,現(xiàn)在,他終于要接受新的、有活力的人走進(jìn)他的生命了嗎?
“是!”
灰衣人匆匆趕到相府,就聽到一聲細(xì)微的慘叫從最為偏僻的廢園傳來,臉色一變,縱身上了屋頂,湊到屋瓦裂縫處往房內(nèi)看。
沐紫晴躺了會,疼痛減輕了才爬起來。看到鏡子,就好奇這張臉是什么模樣,拿起來一照,差點(diǎn)就親手把鏡子送上不歸路。
其實(shí)鏡中人的面部也沒有什么嚇人的疤痕,只是面黃肌瘦,沒有營養(yǎng),兩只眼睛更是深陷在眼眶之中。鼻子上沒什么不正常,小小的,有點(diǎn)翹,嘴唇干得不像話,白色的皮都翻了出來,明顯是極度缺水的表現(xiàn)。沐紫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也沒敢喝杯中墨綠色的茶水——誰知道這個有沒有問題?
再看看這細(xì)弱胳膊細(xì)瘦腿,和裹著它們的粗布衣,這明顯是一正在逃荒的災(zāi)民嘛!
拽著身上的破布衣服,沐紫晴無奈道:“看來這日子還真的不是人過的,這等級劃分得太過嚴(yán)苛了吧。”
小雨就在這時閃身進(jìn)來,把沐紫晴剛剛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當(dāng)下就忍不住說道:“小姐!你不會是被二小姐灌糊涂了吧!這哪里是等級太嚴(yán)苛?明明是二小姐她處處擠兌你,這次還讓你嫁給那傲王爺,你怎么就這么傻呢!說起那傲王爺啊,真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您給自己想想好嗎?他根本就不是,唔——”
捂住小雨喋喋不休的小嘴,沐紫晴語調(diào)淡然:“小雨,一個人可能就毀在別人的閑言碎語之中,別人口中的大都不是真實(shí)的。你大可不必如此憤慨,明白么?”
“小姐!”
“不管他娶不娶我,我都會盡快給你安排好出府的事情,你大可放心。”
小雨的心跳頻率猛地加快,她囁嚅著:“小姐……”
“不要再說了。以后,在我沒叫你的情況下,不要隨隨便便地到這園子里來。”
小雨一聽,淚珠兒就開始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小姐,我,我……”
沐紫晴背過身去:“別別別,別跟我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你我就此疏遠(yuǎn),不正合你意么?只有這樣,你才能在離開之后安全的活著。”
“為什么?”
“人嚇人會嚇?biāo)廊耍约簢樧约菏且矔廊说摹D阕甙桑瑳]有我的允許,不要讓任何人進(jìn)來。”
小雨只得關(guān)門出去,沐紫晴聽著她的腳步聲消失,就用水洗了臉,見天色還早,就起了出去看看的念頭。
園里有一棟兩層小樓,卻被他們當(dāng)平房用。底層兩個小房間,一個廚房,遠(yuǎn)遠(yuǎn)的有一個茅廁,倒也算是設(shè)施齊全。只是這二樓沒有人上去過,不知道是為什么。
沐紫晴推門出去,循著記憶來到一段籬笆前,一步跨了出去。
一離開相府的范疇,沐紫晴就傻眼了,感情這個身體的主人壓根就沒有出過門,這會兒竟是弄得個大腦一片空白!
許是她整個人特別像孤苦伶仃的女童,很快就有一個慈祥的老奶奶過來搭話:“小姑娘,你這是在找人嗎?”
沐紫晴連忙搖頭:“老奶奶,我不是在找人,我是在找書鋪,想借書看。”
那老奶奶上上下下打量著沐紫晴,她的衣著讓她皺起了眉頭:“小姑娘,你是外鄉(xiāng)來的吧?老身勸你一句話,這書啊,不帶著銀兩就不要借了。”
“啊?”
“這京城里,只有兩家借書鋪。一家是二王爺?shù)牡貎海瑳]錢的是進(jìn)不去的;一家是傲王爺開的鋪?zhàn)樱幼詈貌灰M(jìn)入,免得招來禍端!”
禍端?沐紫晴在心里念著這個詞語,無所謂的付之一笑,壓下了心中莫名的火苗。
她面上綻開的笑顏卻如初開的花朵一般明亮:“老奶奶,我這個人從來不特別在意禍端有多少,況且福禍還相依呢。請您告訴我傲王爺?shù)臅佋谀膬喊桑 ?/p>
“從這里向前走,”老奶奶暗自嘆息,“在路口向左轉(zhuǎn),看到的招牌就是了。”
“謝謝。”禮貌地道了謝,沐紫晴大步向前走去。
果然,沒過多久她就看到“析茗書齋”四個大字,沐紫晴一見就不給面子地噴笑出聲來。
無影剛從析茗書齋出來,正巧和沐紫晴打了個照面,忍不住皺眉,但還是耐著性子問道:“姑娘,在下的模樣很好笑嗎?”
“不好笑。抱歉。”沐紫晴說完一溜小跑,進(jìn)了店門。
無影朝她身后的光影無聲的打了個招呼,這才離開。
站在柜臺處的人抬頭,職業(yè)性的笑容就僵在臉上:“姑娘,你……”
“我怎么了我?我就不可以進(jìn)來,”沐紫晴隨意一瞄,“哇!這么多書!啊啊啊,我來也!”
被沐紫晴瘋癲樣驚悚到,他只是張張嘴的功夫,沐紫晴已經(jīng)撲向了被書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臅埽瑲獾盟活櫨语L(fēng)度的大叫:“姑娘!”
“唉唉唉,你家老板可沒說過女子不能進(jìn)來看書的話吧?”這邊沐紫晴還沒接口,就有人打抱不平起來。
沐紫晴一看,這人面容普通,衣飾樸素,只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看起來頗為精神。
沐紫晴嘴角上揚(yáng):“這位兄臺說得極是。”
就在那店員正氣得七竅生煙之時,又有一人開口了:“好男不跟女斗,免得誤了名聲。”
沐紫晴拿起一本《青幽國札記》,抽空往身旁一看,乖乖,這陣勢是要備考么?滿屋子或坐或立,清一色都是粗布簡裳的書生,這深秋時節(jié),竟然可以聞到一股汗味,滿滿的書生氣啊!
沐紫晴沒時間跟這群書生斗嘴皮子,開口道:“咳咳,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想當(dāng)官發(fā)財雖是不可取,但是也得先過了科舉,想娶美嬌娘雖是好色人,但也要先有了好資本,所以各位還是好好讀書的吧!”
“姑娘說的是。只是姑娘你的夫婿可是難攬啊!”
沐紫晴懶得看那只自鳴得意的大公雞,只是喃喃細(xì)語:“在這官場里,能夠明哲保身告老還鄉(xiāng)就是不錯。你們的起點(diǎn)雖說不高,但你們在這析茗書齋里溫書奪名,多多少少和傲王爺扯上了關(guān)系。所以,我要告訴你們的是:不自害不害人,析明哲可保身,要是有一絲一毫有損于傲王之事,仔細(xì)著頸上那吃飯的家伙!”
這下人滿為患的析茗書齋中立刻安靜了,真正做到了鴉雀無聲的地步。沐紫晴暗想,是不是她自我?guī)氲锰^快速,他們都還沒反應(yīng)的過來?就在她想開口緩和一下氣氛之時,一雄性生物特有的粗獷嗓音突兀地響起。
此人蹭地從地上爬起來,滿臉橫肉也遮不住眼中兇光,他狠聲道:“女流之輩,也敢威脅于我等?”
沐紫晴一掌拍在《青幽國札記》上,疼得她眉頭一皺:“你圣賢書都讀哪去了?喂給狗了嗎?瞧你那狗熊樣,以為滿肚肥腸別人看不出來嗎?寒窗十年苦的人,大多衣帶漸寬,哪像你呀,簡直一肉球,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你自己都可以影響安京市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