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撥弦扣煙山,秋月照心送煊染。
一亭一畫柱橋廊,目梭悲痛銘深情。
三朵水仙快快止住笑。
花瓏噓了一聲,小聲道:“良辰美景,希望王爺與王妃能春宵一刻值千金。這個笨蛋王爺,他還傻站在亭廊干什么,怎么不追去?”
花葉可愛一笑說:“王爺長的好美,他那癡情的眸子宛似夜空中的星光璀璨,閃閃晗情。”
花蕊一手拉過她們兩個:“好了,好了,別看了,如果宮主知道是你們兩個把王爺帶進水仙宮,不知道會不會生氣,若不然,你們兩個就遭了。”
花瓏甩開花蕊拉扯的手:“再看一會兒。”
夜風秋意無波。
槿畫的一顆心狂熱亂舞,他站在長廊下望著彼岸吊橋上的一墨倩影,微微拂動的青絲,一身白色薄紗素衫,幾處繡著香美無暇的水仙花,曼妙的身姿,幻真幻切。槿畫癡紅的墨眸有痛、有笑、有淚,嘴角微仰,若能這樣一輩子望著她,也好。
顏瀟瀟像是美艷的雕塑靜靜的站在那里,復雜多變的心情,惆悵幾時幾何,之前在王府,那個雨夜的折磨幾乎要了她的命,縱是太后移駕王府,對她充耳不屑,甚至從未看過她一眼,如此想來,太后就算再不喜歡王爺,畢竟那也是她的兒子,可她顏瀟瀟算什么呢?
太后的偏執想法能接受我這個皇家媳婦嗎?我的存在,只會讓他們母子之間隔閡的更深更遠。
如今又莫名的撞上權傾朝野的丞相,這對父女也不是省油的燈,不是好惹的苗子,勢必以后也會想盡各種辦法對付王爺。
人在聰明,再有手段也有失算的時候。
現在,江湖盟主沐龍巖幾次的出現,不得不讓人懷疑,他似乎在計劃著什么,好像也是沖著槿畫來的?
顏瀟瀟一顆心頓時亂的更糟,這些就難以對付,還有若隱若現的“殘夜之天”,更是讓人驚魂,“殘夜之天”不曾有的地方,有人說他就架在云端頂層,也有人說他建在十八層地獄。
夢魘般的萬丈深淵,根本探射不到底。
這樣的傳言,無非是顯示“殘夜之天”的殘酷、冰冷、毒辣。
這是一種警示。
顏府一夜滅頂之災,唯獨漏掉她,“殘夜之天”豈會有罷休之理,跟在她身邊的人無非帶來的是凄慘的下場。
顏瀟瀟無力的退了一步,悲痛欲絕的水眸,無力的倚在吊橋網欄上,吊橋隨著她失落移動的腳步,似乎也有盡悲傷,幽怨的晃動著。
槿畫與三蕊水仙姑娘見吊橋上的倩影有些不對勁,四人便要飛上前去。
突聽顏瀟瀟吼道:“三蕊水仙聽令。”
三位姑娘詫異,宮主很少下令,很少有這樣的狀況。
顏瀟瀟啟齒顫抖,但音透著堅決:“三蕊水仙聽令,若無本宮主開口,閑雜人等,不許帶入水仙宮,違令者逐出水仙宮。”
三位姑娘面面相覷。
花瓏是急性子,著急道:“宮主,情況緊急……”
顏瀟瀟冰霜冷語:“還敢頂撞,面壁思過三天,不許吃飯。”
花葉與花蕊著急萬分:“宮主,我們知道錯了,請宮主收回命令。”
花瓏冷冷道:“宮主的心真冷啊,毫無憐憫之心,你三番幾次受傷昏迷,若不是他人送你回來,你能……”
花葉與花蕊扯住花瓏,急切勸道:“瓏,別再說了,快別說了……”
花瓏甩開她二人:“你們放手,我花瓏今天要說清楚,宮主,你一向心慈心善,大風大浪,幾經生死你都闖過來了,怎么,現在怕那些陌生的面孔了,以前你與我們三位姐妹什么心里話都說,而如今呢,你變得孤傲冷僻,獨行獨立,沉默寡言,曾經那個歡聲笑語,心美柔笑的水冠玉,水宮主哪兒去了?”
顏瀟瀟痛苦的雙眼望著波光粼粼的水光,淚眼模糊,自她出嫁那天起,她已經知道自己處在懸崖邊緣,四面楚歌,凡是和她有過沾邊的人,都難逃一死,“殘夜之天”,多么可怕的名字,多么響亮的霸氣,多么噬骨的殘忍,她怎能忘記父親的殘死?
對,父親,父親……
她一直不敢想,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心中的痛苦悶得不能釋放,胸口就像堵上一塊結實的石峰。顏瀟瀟努力的吸著氣,秋風涼夜的空氣沖擊她的心臟就像巨大的狂風,壓得她喘不上氣,一手緊握橋網,鮮紅的血滴了下來,橋網就像利刃一般深深的割著她的手掌,她的心。
顏瀟瀟幾乎失控,崩潰:“住口,面壁思過改為大殿跪思三天。”
花葉可愛的嬌容,淚水汪汪,甜甜的聲音,哭泣說:“宮主,那樣的懲罰瓏姐姐會受不了的,秋天的天氣干燥,烈日干火,人容易生病的,跪一天就讓人受不了了,何況三天,滴水不許。宮主,求你收回成命,饒了瓏姐姐吧!”
花蕊勸說:“求宮主……”
顏瀟瀟深吸一口氣:“求饒者一并罰。”
花瓏無奈一笑:“白露秋分夜,一夜冷一夜。宮主就像夏季的風瞬間變為冬季的風,吹得我們的心好冷,好冷……”
槿畫玉露生寒,心好痛,好難受,她說,他是閑雜人等,好個閑雜人等,好個閑雜人等:“告辭了,水宮主。”
秋風掃落葉般踏月飛奔逐去。
顏瀟瀟一口氣提足,秋風吹拂,飄逸悠揚的仙影在竹林中海浪翻滾,手中的披袖掃落竹葉,霜天綠葉。竹林盡染,美人淚灑,釋放苦楚,無疑是痛上添痛,一腳踩在竹枝,悲情的倚著竹枝,“咔”的一聲折斷,身子一落千丈,狠狠撞擊聲,掠過竹枝,抽打著她。
墜落的是秋水伊人,吹不盡的是秋風蕭瑟,潛流的是西風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