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晚的時候,楊陽才從都市芳亭出來,光子醉的像攤爛泥,呼呼睡去。
走在路上,四九寒天寒意襲人,收緊衣領,站在路邊等車,剛上車,電話響了,是菲菲打來的,沒有猶豫就接了電話,“喂,菲菲!”
電話那邊一改往日的大大咧咧,說起話來竟然出奇意料的吞吞吐吐,“楊陽……”
“喂?”楊陽再次喚了她,今天的菲菲讓她頗為好奇,問道:“你怎么了?”
“楊陽,我剛才聽同事說丁寧……”菲菲吞吞吐吐的說著。
“丁寧?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關于丁寧的消息,楊陽好像特別在意,迫不及待的問她。
斟酌良久,終于下定決心,快速說道:“我聽同事八卦,丁寧向公司申請調回云海了!”
楊陽聽完,連聲追問:“她怎么會回云海?子健還在長綿,她怎么可能回去?”
“好像是子健要回云海,所以丁寧才會離開長綿的,至于原因,我不知道,當然了,消息可不可靠我不知道,我也是道聽途說!”菲菲是在茶水間聽人事部經理隨口說的,準確性并沒多大把握。
楊陽只是輕聲“哦”了一聲就掛斷電話,他猜到了,如果消息可靠,肯定和光子脫不了干系,他和劉梓琳分道揚鑣,勢必不再想碰面,兩人又在一個城市,想不碰面很難,劉梓琳選擇離開,最好的去處就是云海,她可以放心的把子健交給唐律師,再去忙自己的事業,隨之而來的就是丁寧,比起云海,長綿雖說繁華,前途無量,可子健不在,對于她又有什么意義呢?
果然,第二天下午丁寧就打來電話,說她和梓琳準備回云海,至于原因只字未提,楊陽也沒再問,約好晚上叫上梓琳一起吃飯。
掛了電話,楊陽就給菲菲打了過去,這種場合一定要叫上菲菲,她向來大大咧咧,去了正好活躍氣氛。
在電話里,楊陽并沒和她說光子和梓琳的事,兩人提前在酒店碰面,楊陽才和她坦白。
菲菲聽后,滿臉的不可思議,“光子真和梓琳分了?”
楊陽點頭,“是??!”
“他們在一起好多年了,怎么說分就分了,到底為什么呀?”菲菲半信半疑,刨根問底。
楊陽苦笑著,沒有說話。其實,他一直對這份感情期望不高,并不是二人感情不牢,只是想進方家這種豪門貴族,如果不是門當戶對,只是情投意合恐怕難以支撐到最后。
七點十分,梓琳子健和丁寧一起到了,表面上并沒看出什么情緒,子健臉色不錯,神采奕奕,見到楊陽,客氣寒暄,“楊陽,丁寧都和我說了,在我出事的這段時間,你沒少幫忙,跑前跑后,所以今天這頓飯我請。”
楊陽看他狀態不錯,心里說不清是高興還是失落,轉身看看丁寧,笑笑的說道:“我和丁寧是朋友,朋友的事自然不用客氣,來,大家都坐!”
子健很是紳士的先后為梓琳和丁寧拉開餐椅,大家就坐,喚來侍應上酒上菜。
大家舉杯,喝酒,吃菜,話并不多,楊陽和菲菲對視一眼,菲菲自然心領神會,開始尋找話題,她先問丁寧,“前幾天聽公司八卦,說你申請調回云海去,真的假的?”
丁寧沒有隱瞞,實話實說,“是啊,我前幾天和人事部打了招呼,還沒批復,沒想到公司同事們八卦夠快的!”
楊陽抬頭看看她,明知故問,“在長綿好好的,怎么想起回云海了?”
丁寧轉身看看子健,頓了一下,才說:“子健要回云海了,我不想一個人在這!”
楊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不再追問,倒是菲菲口無遮攔的刨根問底,“子健,你干嘛要回云海?長綿有什么不好嗎?”
子健沒想到她問得這么直接,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作答。
還是丁寧反應快,她看了眼梓琳,說道:“子健想唐律師了,現在長綿也沒有什么親人了,唐律師是陳叔叔的兄弟,也是子健的親人,自從陳叔叔走了,子健恢復記憶一直想回云海,長綿是好,可沒有值得留戀的了,我們說好了,一起回云海!”
楊陽看她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笑著點點頭,“這樣也好,有親人的地方就是家,說不定哪天我也會回去呢!”
像今天這樣的飯局,先前肯定少不了光子,只是現在……大家都心知肚明,誰也沒去提,傻傻的裝作不知。
除了梓琳有幾分微微醉意,大家都喝的不多,雖然她一直在刻意掩飾自己的情緒,沒有失態,但晚餐之后,打車回去的時候,還是哭了。
幾日后,楊陽送她們去了車站,看著她們檢票、上車、揮手告別,心里涌起一陣說不清的失落。
晚上,唐萬福準時在車站接到她們,暫時安排家中,而后,問起楊陽,“楊陽,你有段時間沒回來了,在長綿還不錯吧?”
楊陽說還行,有空就回去。
年越來越近,心茫然不安,在臘月二十八的清晨,楊陽和菲菲坐上發往家鄉的首班汽車,車內很暖,玻璃上的水珠不時的滴落下來,望著窗外蕭條的草木,孤寂的馬路,以及由近及遠慢慢后退的青山,內心毫無征兆的躁動不安,想著以往每次跨進久違的家門,撲進母親的懷抱,那種幸福悄然離去,他竭力克制,淚水決堤,潰不可擋。
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從天而降,飄飄然然,輕盈落地,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車速漸漸慢了下來,離開繁華都市,在無聲無息的山道中蜿蜒穿行。
傍晚時分,車子停在翠石村的路口,下了車,楊陽沒有回家,沿著山間小徑一路向前,菲菲跟在身后,并無多話,雪越下越大,起風了,打在臉上又冷又疼,快到半山腰的時候,衣服竟有了幾分潮濕,放下手中的行李,上去幾步,在墓碑前長跪不起。
菲菲站在身后,沒有說話,只用小手輕輕撫摸著他那厚實的肩膀。
“爸……媽……過年了……我回來看你們了……”楊陽淚水橫流著吐露心聲。
良久,菲菲攙他起來,準備下山,轉身的瞬間,他看著父母,不舍依依,機械的挪動腳步,朝山下走去。
回到家中,菲菲和他一起清理衛生,做了幾個小菜,喝了幾杯啤酒,而后,倒在床上,呼呼睡去,山村的夜是寂靜的,也是孤獨的,午夜醒來,她分明看到楊陽蜷縮在角落里輕聲哽咽,她不敢去安撫,只是靜靜的陪在身邊。
醒來以后,天空放晴,群山被皚皚白雪裝點的格外耀眼,由近及遠,藍白相間,融為一體,美妙絕倫。
在菲菲的一再糾纏下,楊陽總算同意隨她回家,她不放心把他一個人丟在這空蕩的家中。
穿過三里山路,兩人到了家中,菲菲的母親早已在門口等待,見二人來了,迎了幾步,接過行李,眉間堆滿笑容,“菲菲,楊陽,你們來了!”
菲菲挽著母親,看了看楊陽,說:“媽,我想你了!”
楊陽也竭力露出笑容,和她寒暄,“阿姨,過年好!”
屋中的父親聽到他們的笑聲,走了出來,喚道:“外面冷,快進屋!”
楊陽跟隨進了屋,桌上擺滿了酒菜,上了桌,菲菲說:“爸,媽,今年楊陽在我們家過年?!?/p>
聞言,菲菲父親連聲說道:“好啊,來,楊陽陪我喝幾杯暖和暖和?!?/p>
楊陽也不客氣,倒上酒,陪他喝著。
母親輕聲問:“菲菲,你不是說昨天回來的嗎?”
菲菲看了眼楊陽,才說:“昨天沒買到票,年底了,車票不好買,所以晚了一天。”
而后母親又說了一番客套的話,遠在他鄉,感謝楊陽對女兒的照料,尤其是上次的意外住院,如若沒有楊陽,二人指定不放心把女兒留在云海。
在家小住五日,菲菲就和爸媽辭別,看得出來,楊陽在這兒有些拘束,回到家中又是孤單一人,臨出門的時候,菲菲母親依依不舍的小心囑托:“楊陽,以后在長綿你要幫我照顧好菲菲,菲菲性子直,脾氣倔,有什么事你多擔待點,有你在,叔叔和我才能放心?!闭f完,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把女兒交到他手中。
楊陽看得出二老的意思,稀里糊涂的回道:“叔叔阿姨,你們放心,我和菲菲會彼此關照的!”
坐在返程的車上,楊陽心情不錯,說不清為什么,似乎體會到了“家”的溫暖,看著睡去的菲菲,莫名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