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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海藍之星

菲菲端著水杯,看著丁寧,等待丁寧說話,過了半晌,丁寧才在她身旁坐下,輕聲細語的問道:“上次你在大時代應聘的外貿業務員是嗎?”

菲菲點頭說是,心里卻在說她明知故問,明明上次面試她也在場卻又多此一問。

丁寧又說:“其實,你應該知道了,我也是大時代的一名員工,目前在策劃部就職,上次人事部門的一個同事臨時請假,我就代她參加了首輪的面試考核,大時代是一個全國連鎖的房地產公司,營業網點遍及各地,你所應聘的外貿部門的招聘要求也是相當苛刻,不僅要有工作經驗,而且專業對口,你的簡歷這些顯然都不符合,至于能夠通過首輪面試或許是因為你流暢的口語,原本應該安排你做進一步的面試和考核,可現在出了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菲菲茫然的問道,她的聲調也高的有些離譜。

當菲菲走出丁寧的辦公室離開大廈時,已經是中午左右,烈日當空,吐著火舌炙烤著蒼茫萬物,她的額頭滲著汗珠,眼里噙著眼淚,盡管早上匆匆趕來,滴水未進,但此時她卻沒有一點食欲,至于為何一向積極樂觀的她情緒如此消沉,不只是因為和即將得到的工作擦肩而過,更多的是,讓她苦心準備的一切付諸東流,她從來沒有這么認真過,從來沒有這么期待過,她原想,即便自己最終選拔不上,通過不了這么苛刻的考試,她也心甘情愿無怨無悔,畢竟自己條件有限,實在沒有什么資本和那些高材生一較高低,可是,最終卻折戟在人事部門的失誤和混淆上,雖然剛剛在辦公室丁寧已經由衷的表達了歉意,可依舊撫不平她的氣憤和懊惱。人事部門在面試時錯誤的混淆了面試者的名字,面試過程中也沒有仔細翻閱簡歷,進而把??飘厴I毫無經驗的黃毛丫頭當成了博士學歷久經沙場的行業里手,就連簡歷中寫到的簡介也忽略了,她真的沒有料到趾高氣揚人才輩出的大時代居然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腦子里塞滿的全是氣憤和懊惱。

站在大時代門口,一群西裝革履桃色粉面的俊男靚女在她跟前打情罵俏的魚貫而過,其中就有和她攀談了一個上午的丁寧,此時,她才感到,原來她們之間的距離如此之遠,一個是收入不菲的白領貴族,一個是溫飽不周的待業青年,她痛恨大時代,痛恨命運,痛恨現實,當然,對丁寧也充滿了深深的敵意,如果不是她們,她現在可能已經通過公司的考核,坐在舒適涼爽的辦公室里埋頭工作,可是,現在一切相反,她和期待已久的工作失之交臂,或許,對待任何事情都不要抱有太多的期待,一旦事與愿違就要花上很長一段時間撫平心底的怨恨,她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離開大時代,菲菲茫然若失的在路上踽踽獨行,擦肩而過的都是一個個陌生冷峻的面孔,她不想回家,也不知道去哪,更沒有勇氣和信心走進另一個公司,她一個人在路上走著,漫無目的的走著,她很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很想說臟話,很想罵人,可是,哭過之后不還是要面對嗎?哭泣也只是暫時緩解情緒的一種方式罷了,她不喜歡這種方式,寧愿一切憋在心里。她把耳機音量調到最大,塞在耳朵里走在這個無聲無息的世界之中

穿過了兩條馬路,即將到達公共汽車的站牌,這里有直通四合小院的公共汽車。一位干枯瘦削的老者手持拐棍站在站牌對面的斑馬線上,來來往往的車輛把他夾在中間動彈不得,老者神色緊張的前后張望,一時之間竟有些孤立無援,菲菲向來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可今天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頭腦一熱幾個大步跨到他的跟前,挽上了他的胳膊,“爺爺,您慢點,這里車流多,我扶著您過吧!”

菲菲扶著老者小心翼翼的在斑馬線上龜行,好不容易才挨到馬路對面,老者一臉真誠的連聲感謝:“謝謝你姑娘,你真是個好人,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菲菲不好意思的回道:“爺爺您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過了馬路,老者上了路邊等候的一輛高級轎車,真沒想到一個農夫模樣的老頭居然也是深藏不露,不得不讓菲菲暗自感嘆,中華大地真是臥虎藏龍,一個模樣不及的老頭身后居然隱匿了那么多鮮為人知的秘密。

老者上了轎車,108路公交車正好茍延殘喘的嗚咽駛來,菲菲箭步返回,渾然沒有發現危險正在向她靠近。

一輛奔馳商務車氣宇軒昂的朝她直沖過來,眼看就要撞到她的身上,在她沒有來得及做出決定之前,汽車便在一陣赤耳的剎車聲中東倒西歪的慢了下來,即使如此,菲菲還是眼前一黑跌倒在地,至于是嚇的還是被汽車刮的,她卻無從得知。

菲菲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床上,頭上裹著繃帶,手上打著點滴,她剛欲起身,卻感到頭痛欲裂,毫無氣力,她環顧四周,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拿著手機悄聲說話,菲菲生氣細弱試探性的擠出兩個字:“楊陽……”

楊陽轉過身,朝床上的菲菲看了一眼,掛斷電話,臉上掛著牽強的笑容:“菲菲,你可算醒了,把我急壞了,叔叔和阿姨都快嚇壞了,太好了太好了,我這就和他們說?!?/p>

菲菲看著楊陽拿著手機和父母焦急的通了電話報了平安,臉色也越來越好看了,就在那一刻,她忽然意識到原來楊陽這么擔心自己,這么在乎自己,她心里甜甜的笑了。

中午,楊陽在主治醫生那里了解了菲菲的傷情,菲菲傷的并不嚴重,只是輕微的腦震蕩和皮外傷,其它并無大礙,修養幾天即可出院,肇事車輛也被扣押在交警大隊,肇事司機和交警部門說明了事故經過就來醫院看過菲菲了,并且同意支付所有醫藥開銷,菲菲的父母也乘坐晚上的火車從老家趕了過來。

下午,楊陽趁菲菲睡覺的時候離開醫院回到四合小院取了一個包裝精致的禮品盒,返回醫院的路上在路邊的蛋糕店買了一個小點的蛋糕,當他拿著禮盒和蛋糕回到醫院時菲菲已經醒了,正呆呆的看著注射器里一滴一滴落下來的液體。楊陽推門進來,菲菲轉身問他:“楊陽,你去哪了?”

楊陽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取出蛋糕,擺在桌上,點上蠟燭,動作輕盈而又迅速,菲菲看的滿是糊涂,難道今天是楊陽生日?

菲菲糊里糊涂的問:“今天是你生日嗎?”

楊陽摸了摸她的腦袋,假裝說道:“不會真被奔馳撞壞腦袋了吧?連自己生日都忘記了。”

聽到楊陽的提醒,菲菲才猛然想起原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一連數月的求職之旅居然暈頭轉向的連自己生日都忘記了,她既驚喜又感動,沒想到楊陽居然記得自己的生日,她含著淚水道了句:“謝謝你,楊陽?!?/p>

楊陽無奈的笑笑:“是我媽告訴我的,上次回家她就提醒我不要忘記你的生日,如果不是她,說不定我也記不住了。”

“真沒想到我的二十四歲生日會在醫院度過,不過,我還是很高興?!狈品瓶嘈χf。

“喜歡嗎?”楊陽小心翼翼的拆開禮品盒,一顆晶瑩剔透的藍色水晶呈現在菲菲眼前。

“喜歡,我最喜歡藍色了,謝謝你楊陽?!?/p>

“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嗎?”

菲菲略微搖頭:“不知道?!?/p>

“它叫海藍之星,是千帆過后海的顏色,萬鳥翱翔天的顏色,世事經歷心的顏色,藍色代表開闊,代表豁達,代表寧靜,帶上它會為你帶來好運的?!?/p>

真沒想到,一顆小小的藍色水晶楊陽居然說出了這么多不無深刻的含義,菲菲欽佩極了,她收下了楊陽的海藍之星,并讓楊陽親自為她戴上,盡管她的頭上纏著繃帶,很厚也很笨,但她還是讓楊陽給她戴上了,對于她來說,海藍之星不僅僅是一顆普通的水晶,更是楊陽的一份關愛,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接受,迫不及待的想要戴上。

當楊陽端著蛋糕準備一起吹滅蠟燭的時候,門聲響了,楊陽放下蛋糕過去開門,來者是一個陌生蒼老的面孔,不等楊陽說話,老者率先發問,聲音如同形貌一樣蒼老無力:“你好,這里是不是住著一個剛被汽車撞過的女孩。”

楊陽點頭說是,隨即問道:“你是?”

老者沒有說話,不請自進的來到了房內,朝躺在床上的菲菲看了眼,而后說道:“姑娘,你沒事吧?還記得我嗎?”

菲菲聽著似曾耳熟的聲音,看著干枯瘦削的身型,禮貌的笑著回道:“爺爺,是您啊,您怎么來了?”

老者干干的笑笑:“要不是你扶我過馬路你也不會被汽車撞了,都怪我,姑娘你不要緊吧?”

“爺爺,這不怪您,您不用自責,怪我太粗心了,只顧著趕公交沒有看路,不過,我沒什么大礙,都是皮外傷,過兩天就可以出院?!?/p>

老者由衷的舒了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p>

楊陽愣在一邊,心不在焉的聽著她們之間的對話,直到菲菲示意他才想起給老者搬了把椅子,老者沒有坐下,一通客氣的關切道:“姑娘,你的醫藥費由我負責,你安心住幾天,等完全好了再出院?!?/p>

菲菲連忙推辭:“爺爺,醫藥費用已經由肇事司機負責了,這個您不用擔心了,我挺好的,您坐下說吧。”

老者彎腰坐下,仍然客氣:“事情由我而起,現在你出了意外,我總不能袖手旁觀吧?!?/p>

菲菲也是客氣:“爺爺,您不用客氣了,我真的沒事,您就放心吧!”

話到此處,老者只好不再謙讓,起身離開的時候看到了桌上的蛋糕,隨口一問:“姑娘,今天是你生日嗎?”

菲菲點頭。

老者苦苦一笑:“都怪我,害你連生日都要在醫院過,以后有什么需要盡管聯系我。”說著,把一張名片遞到她的手里。

菲菲接了名片道了謝:“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肯定找您?!?/p>

老者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楊陽禮貌的將他送出了病房。

回到病房,菲菲吃了兩塊蛋糕,楊陽也開起了玩笑:“原來菲菲同學是舍己救人的女英雄啊,值得表揚值得表揚!”

菲菲也尷尬的笑笑:“那是那是?!?/p>

楊陽隨手拿起桌上的名片看了眼,內容一覽無余的只印了名字和電話,不像很多人裝腔作勢的在名片上擺上一大堆的虛職銜頭,不過,這張簡單的名片讓他眼前一亮的卻是名片上的名字,“李成功?”

“怎么了?”菲菲好奇的問他。

“他不會就是房產大亨李成功吧?”

“什么房產大亨?什么李成功?”

“就是大時代房地產的總裁李成功?!?/p>

“不會不會,肯定不是?!?/p>

“如果是他你就發達了,隨便給你整個一官半職這輩子就不用愁了。”

“我倒是想,什么時候才能時來運轉啊……”

天快黑的時候,楊陽坐車去車站接了菲菲的父母,一路上,他們一直在追問菲菲的情況,楊陽都說沒什么大礙,直到來到醫院看到菲菲他們才松了口氣,并且再三感謝楊陽對于菲菲的照顧和關懷。

晚上,菲菲父母在醫院附近的賓館住下,楊陽則回了小院。

孔濤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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