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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小院養病

小院里起了風,秋天的風一天比一天冷,棗樹的葉尚未落盡,簇擁的盆景也開始凋零,風起席卷落葉在小院里奏出嘩啦啦的音符經久不絕于耳,一副萬物枯萎的景象。

菲菲邁步在小巷中,手里提著滿載而歸的菜籃,步履從容的向小院走來。風兒越來越緊,越來越急,不一會兒,密布的烏云把燃燒殆盡的余暉掩住了,不知何時,鼻尖突感一陣涼意,菲菲展開雙臂,仰而朝天,任那小小的雨點在她的臉上、手上做客。

漸漸的,雨點越來越大,越來越多,放眼望去,小院的大門也漸漸模糊在茫茫煙雨之中,她的雙臂已全是雨水,頭上也不時的落著水滾,可是不知為什么在這朦朧雨霧之中,她感到的只有愜意,她的心兒似乎也被這上帝恩賜的甘霖滋潤著。

她的腳步越來越輕盈,慢慢的奔跑起來,雨中的奔跑特別有節奏,聽著那聲聲的踏雨聲她便知道了這一點。不知道是跑累了,還是覺得慢慢體會這蓑煙雨更有韻味,她越跑越慢,最后走了起來。不知何時來的興致,她數起了腳步,一,二,三……在這絲絲細雨中,她的聲音格外清脆,七十八,七十九,八十……就在她數到八十的那一刻,她心頭一震,在這下著蒙蒙小雨的小巷中,小院已是近在咫尺。

古銅色的大門在風雨聲中吱咯作響,小院深處靜無一人,少頃,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小,聽不清了,連同風聲雨聲一起關在了門外。菲菲回到屋里,放下菜籃,擦拭雨水,換完衣服,就去了楊陽的房間。

楊陽側身躺在床上,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清醒著。

菲菲走到床邊,俯下身來,與楊陽雙目相迎,菲菲看著他蒼白無神的臉頰,頓生愛憐之心,那種表情仿佛對楊陽的痛苦感同身受。

楊陽臉上擠著勉強的笑容,頓了一下,才說:“菲菲,你回來了。”

菲菲輕輕點頭,接著問他:“楊陽,你感覺好些了嗎?臉色怎么還是這么差?”

楊陽竭力回應著,聲音卻是氣若游絲:“好多了……好多了……”

“那你想吃點什么?我去給你做。”

“我什么也不想吃,就是有點想家,想我媽了。”

“不吃飯怎么能行,吃了飯身體才能恢復,身體恢復了才能回家,你現在這個樣子回家你媽看到了能不心疼難過嗎?你聽話,我去做點,不許不吃。”

不等楊陽回復,菲菲徑直離開去了廚房。

不多時,廚房里就傳來洗菜倒水鍋碗瓢勺碰撞的陣陣聲響,這種聲響讓楊陽心口微微一甜。

菲菲是個廚房能手,她煲了雞湯,燉了青魚,前前后后忙活了將近一個小時,她把飯菜端到客廳的餐桌上就去了楊陽的房間。楊陽似乎又睡著了,菲菲俯下身來,輕聲呼喚:“楊陽,楊陽,吃飯了。”

頓了一會兒,楊陽睜開惺忪的雙眼,輕輕搖頭:“菲菲,我不想吃,就想再睡會兒。”

菲菲耐著性子勸導:“楊陽,你都睡了好長時間了,起來吃點東西再睡,好嗎?聽話。”

楊陽還是拒絕:“我真的不想吃,一點胃口也沒有。”

菲菲有點急躁了,但看到楊陽了無精神的表情還是忍住了:“楊陽,我做了一個小時,你不吃點不讓我白做了,再說了,你不吃飯老是躺著身體也好不了,吃點飯身體好了才能回家,到時候我陪你一塊回去。”菲菲邊說邊揭開了楊陽的被子,動作輕盈的將他抱起來,披上外套,穿上拖鞋,一步一步的朝客廳走去。

楊陽走的很慢很慢,除了頭痛惡心,就是渾身無力,腳下像是踩了棉花,不由自主的挪動著步子,菲菲在一側小心翼翼的攙著,生怕一不留神摔倒在地。看到現在的楊陽,她的心里說不出的酸楚,唯一能做的就是精心照顧,讓他早日康復。

在桌上,楊陽幾乎沒有動筷,只是喝了一碗雞湯,因為他真的沒有胃口,要不是為了菲菲恐怕他就不出門了。喝完湯,菲菲就把楊陽扶回了臥室,躺在床上,沒有多久,楊陽再次昏昏睡去。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大概三天,楊陽的病情才有了好轉,雖然身上還有不適,但總歸能夠自己下床活動了,胃口也好了很多,飯量正在逐漸增加。

在四合小院養了整整一周,楊陽終于恢復健康活動自如了。久病初愈后的楊陽精神好了很多,頭痛乏力之感煙消云散,想想這一周以來菲菲的無微不至,他真的有些受寵若驚。

這天早上,楊陽起的很早,在廚房里忙前忙后做了四個小菜,菲菲也被廚房里的雜聲驚醒,她穿上衣服,跑去廚房。

“楊陽,你在干嘛?怎么起這么早?”菲菲滿是疑惑的瞪著他。

楊陽憨憨一笑:“我做了幾個菜,讓你嘗嘗。”

“楊陽,你身體好了是嗎?”

“嗯,完全康復了,我可要好好謝謝你。”說罷,把手里的小菜端到客廳,動作飄逸矯健。

菲菲臉上掛著笑容,欣喜若狂的說道:“太好了,太好了。”

吃飯的時候,楊陽說下午去看看唐萬福,問她愿不愿意同往,菲菲很是爽快的答應了。吃過飯,楊陽換了件干凈的衣服就和菲菲去了華沁小苑,敲響了唐萬福的家門,開門的是唐小涵,見楊陽來了,很是禮貌的讓進了屋里,叫了父親。

唐萬福從臥室出來,道了句:“楊陽來了,來快坐。”隨后吩咐唐小涵端茶倒水,拿煙拿糖。

楊陽見師父精神粲然,欣慰不已,迫不及待的開了口:“師父,看你臉色不錯,最近身體怎么樣?”

唐萬福也用微笑回應著:“從長綿回來一直在家養著,恢復的八九不離十了,再過一周我想去公司看看,可你唐姨擋著不讓去。”

“還是等完全恢復了再去公司吧,現在公司業務也不多,我先替您盯著,有什么事及時通知您。”

唐萬福勉強點頭:“那好,又得讓你受累了。”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您別這么想師父。”

說及此處,話鋒一轉,唐萬福又問:“對了,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子健怎么樣了?手術之后有多半個月了,最近還好嗎?”

“我回來有一周了,前幾天感冒了,所以現在才過來看您,我回來的時候已經把子健安頓好了,他出院了,暫時住在丁寧那里,估計沒有問題,要不丁寧就給我打電話了。”

唐萬福一邊聽一邊點頭,頓了片刻,又說:“楊陽,你有時間再去長綿看看子健,順便帶點錢,他現在也正需要用錢。”

楊陽說行,過幾日就回趟長綿。

離開華沁小苑,在回四合小院的路上,楊陽說:“我這一感冒耽誤的你一個多周都沒有上班了,明天你去上班吧!”

菲菲說:“沒事,正好抽這個時間我也休息一下,最近公司里的事太多了,整天忙的暈頭轉向,要不是你感冒生病公司還真不一定能批給我假呢!”

“這也休息了一周了,該回去上班了。”

菲菲一翻白眼:“我就知道你是個白眼狼,用不著我了趕緊哄我走。”

楊陽急不擇言:“你怎么這么說?我是怕耽誤你工作,怎么莫名其妙成了白眼狼了?”

菲菲見他又氣又惱,咯咯笑了:“我開玩笑,你還當真啊,你看你臉色都變了,真經不起逗!”

楊陽無奈的搖搖頭:“走,回家!”

菲菲把手一伸,示意楊陽。

“干嘛?快走啦!”

見他沒有反應,菲菲強挽上楊陽,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

楊陽無可奈何的任他挽著,慢慢騰騰的走到站點,坐上車回家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菲菲如楊陽說的去上班了,楊陽也開始奔波在律師事務所和代理公司之間,事無巨細都和唐萬福通個氣,日子過的平淡而又繁忙。

其實,在回云海之后的這段時間里,楊陽很想給丁寧打個電話,問問她現在過的怎么樣,問問子健的恢復情況,可是每每拿起電話最后還是放棄了,他看不慣丁寧對子健好,看不慣他們生活在一起,更看不慣丁寧因為他對自己感激萬分,他幫助子健完全為了唐萬福,為了丁寧的囑托,并非心懷慈愛。并且,潛移默化之中,他對子健的敵意越來越重,他的每個眼神,每個微笑,好像都是挑釁,暫時性的失憶說不定也是一種偽裝,一種對他的暗暗宣戰,他想讓他看到丁寧愛的只有他,而他,充其量只是丁寧的一個普普通通的朋友。這種想法,他先前也預料到了,心里也有了準備,可回到云海,嫉妒和怨恨的心理還是泛濫的一發不可收拾,他越來越想不通自己究竟為了什么,到底值不值得。

與此同時,他也想起了菲菲,人都喜歡對比,尤其是在感情方面,究竟誰值得你愛,誰愿意為你付出。然而,這些顯而易見的問題,讓陷入愛河苦苦掙扎的青年們卻是很難抉擇,因為他們早被沖昏了頭腦,只有等到風平浪靜之時,靜心想想才會發現,其實,愛就是簡簡單單,平平淡淡,往往流露在細微處。

孔濤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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