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幾近夕陽，天際泛起鮮紅，四周的山石草木生出詭異。

微風輕撫，吹動草聲颯颯。

一抹暗器便在此刻悄無聲息的刺向那道人影。

“哎喲！一棵樹上突然摔下一人，伴隨一聲慘叫。

沈云冷眼望去，見一尚未完全成人型的白虎精在草叢里打滾。

“你是誰？沈云質問，腰間的佩劍閃著晦暗的光。

白虎精頂著兩只因修煉不夠收不回的白耳朵，窩在草叢，露出一雙眼好奇的眼。

“你怎知曉我偷襲你？

見對方不過一屆小姑娘，沈云收了佩劍，問：你為何偷襲我？

白虎姑娘連忙起身，她一身紅嫁衣，一雙眸子極是靈動，雖之前被摔的慘，卻并不害怕他。

還笑嘻嘻說：我還以為你是我爹娘派來逼我娶親的呢。

沈云不打算在與她再話，轉身便走。

“你別走呀。她沖到他面前，我現在無家可歸，你可以收留我嗎？

水盈盈的眼滿是可憐，神情乖巧至極。

“為何？沈云看她。

她忙笑：我可以嫁給你呀，我雖然不喜歡那只狼妖，但是我喜歡你呀，我嫁給你好不好。

沈云再不多話，運氣飛走。

（二）

沈云自小少于女子接觸，便不知如何與之相處。

在一次除鬼的過程中，他追到荒郊，不幸被重傷，倒在地上無人知。

在他最為難受時，一抹紅衣卻奇跡般地出現在他眼前。

面前的姑娘笑得燦爛，道：我都跟你好長時間了，害得我差點追不上，現在好了，你停下了。

她將他扶起，想到自己還沒告訴他名字，便又說：我叫采采，你也可以這么叫我。

接下來的日子，采采將他置辦到一處破舊的草房，為他運功療傷。

“我對你那么好，你娶我好不好。她時常躺在他身邊，看著沈云白玉般的側臉問。

沈云眉心緊蹙，想離她遠些，但因身體受損不得動彈的緣故，不得不被迫與她躺在一張床上。

“采采姑娘。他出聲，我與姑娘相識甚短，怎能胡亂結親，況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怎能自己做主。

采采卻不以為然：我是妖，不是人，我們不在乎那么多規矩的。她接著道：雖說之前我被爹娘逼婚，但我們其實是沒有父母婚配的習俗。

沈云蹙眉，耐下心性：我與姑娘不過萍水相逢…”

話至一半，便被打斷。

采采突然起身，雙手捧著他的臉，極高興的說：是呀，這說明我們很有緣分，不如我們現在就在這里成親吧。

沈云發覺，他開始弄不懂這個白虎姑娘的心思。

也不知她從哪扯來的紅布，往沈云身上一裹，用法術支配他的身體，在天地之間行了跪拜大禮。

“姑娘，不可…”沈云的臉通紅，不知是被氣的還是羞得。

采采一把抱住他，極親密的用臉蹭著他的臉：我們終于成親了，太好了。

采采到底是一小姑娘，天真地緊，以為自此便可以永遠的待在沈云身邊。

沈云底子好又加之年輕，不出一月身體便好了大半，可以下地走路了。

在趁采采外出找吃的空擋，他便偷偷溜走了。

他還有事要做，此次之所以能下山，是奉了師父之命，前去皇宮除妖。

近期聽聞，皇宮鬧妖患

是在皇后突然暴斃后開始的，皇后死后，曾與皇后生前接觸過的人都像是中了毒，又像是瘋了一般，不怕死地整日圍在皇帝寢宮，揚言要殺了皇帝。初次還只是一些宮女太監，可不久之前，太后也變成了那副模樣，不吃不喝不睡地站在寢宮前也要殺皇帝。

此事一出，人心惶惶，民間又有傳言，說現在的皇帝名不副實，怕是異族之子，所以才會遭此報應。

皇帝請沈云師父前去，但師父閉關中，便派了自己最信任的大弟子。

待沈云至皇宮，皇宮已亂成了一團。皇帝眼圈深重，疲乏至極，當他看見沈云，連忙起身，雖無昔日意氣風發，但皇家威嚴猶存。

“大師，都靠你了。皇帝握著他的手，極其鄭重。

“愿為皇上效勞，除去那孽畜。沈云承諾。

沈云見了那瘋了的太后，見其印堂上方云氣黑如墨，是已死之兆，但卻能言能語能動，又不像已死去。

后來又見了瘋了的宮女太監，卻發現除卻與太后一般的印堂如墨外皆是骨瘦如柴，幾乎皮包骨頭，像一具具活著的骷髏

沈云表面不動聲色，實則心驚。在師父身旁十幾載，大大小小的妖怪厲鬼見得也不少，甚至磨練出了鎮定，可初見眼前的一切，還是忍不住慌了神。

這等現象他從未見過，師父口中也從未提起。

內心不禁猜疑：這怕不是厲鬼作祟，而是魔傾人間。

第二日，沈云便向皇帝請旨，將瘋病的眾人從大牢中放出來。

皇帝有遲疑：朕知大師這般做定有道理，但若是因此讓他們害了人可如何是好？曾今有侍衛攔在朕的面前，他們便齊齊涌上，將他一口咬死。

沈云點頭：皇上說的不錯，但將他們一直關在牢里，卻是治標不治本，皇后生前見過的人居多，現下皇宮中會瘋得人定然還存在，倒不如將他們放出來，讓氣息散布出去，引誘還未瘋的那些隱患將其一一除去，只是要如何放他們…”他看向皇帝：皇上要裝出病弱之癥，然后散布消息，說皇帝體弱，那些瘋了的人卻生了巨大的力氣，生生將牢門撞破。

皇帝將信將疑，卻依言照做。

是夜，沈云抬頭望天，見帝星黯淡，而居于帝星旁的一星卻亮的驚人。

他望向皇帝寢宮，不禁嘆了口氣。

瘋人放出的那日，皇帝正與沈云下棋。

聽見外面聲音有異，不禁擔心，手中的棋子遲遲下不去。

沈云抬頭看向他，問：皇上可是還擔心什么？

皇帝點頭，欲說些什么，卻被匆忙闖進來的太監打斷。

太監印堂微黑，卻并無死兆，想來馬上要被瘋人同化，只是時間還不到。

“皇上。他慌忙跪下：六王爺來了。

“老六？皇帝驚疑，看了眼沈云，問道：大師之前可知曉此事。

“知。沈云回答。

“大師，這是為何？

沈云垂眸，說：若是那些瘋人不傷六皇子，且為其讓道，說明我們離真相進了一大步。

皇帝同意點頭，看向跪著的太監，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太監恭敬地拜了一拜，連忙下去了。

沈云拿起一旁的茶杯，熱氣氤氳在眼底，語調清明：請皇上相信沈云，一定會為您鏟除異己。

（三）

望著面前空空的屋子，采采第一次嘗到委屈的滋味。

她并未做錯什么，為什么他要逃呢？

她不過是喜歡他，不過是想嫁給他，他為何要抗拒？

正傷心時，不經意間卻瞥見沈云的玉佩在地上。

許是不小心掉落。采采撿起，腦中突然迸出一個念頭。

握著玉佩的手不禁緊了緊。

六王爺前來覲見。

白衣的公子溫潤如玉，舉手投足盡是優雅。

“拜見皇兄。他含笑作揖。

“皇弟來了。皇帝高興地將他招來，同他介紹沈云。

“這是朕請來的高人，名喚沈云。

沈云行了一禮：見過王爺。

六王爺看著他：皇上身體看起來很是硬朗，你為何說有恙？

沈云不答，卻說：請王爺隨沈云出門走一趟。

剛出殿門，便見密密麻麻的人群涌在一起，烏壓壓的人頭連成一片。

“王爺方才是如何進來的？沈云偏頭看向他。

六王爺神情不變，笑得和曦：這是什么意思？

沈云也笑，手下卻開始了動作。

然后便見六王爺被提沈云著衣領扔向了人群。

原本瘋了的人立馬停了下來，自動自發的為即將掉下來的六王爺讓了一個空位。

六王爺卻在空中翻騰了一下，穩穩的如站在地面一般飄在空中。

他斂去溫潤眉目，滿身狠戾，沖著沈云冷笑：你何時知曉是我？

“如此拙劣的伎倆，你以為你會瞞得過我？說著，雙手祭出乾坤袋，朝著六王爺迅速飛去。

“停！一道熟悉的女聲突然傳來，一抹紅影忽然擋在乾坤袋前，瞬間便被收了去。

沈云一愣，這給了六王爺機會，指揮瘋人向沈云撲去。

但沈云修煉不過二十幾年，哪里敵得過百年的魔。

并且他不敢胡亂殺人，哪怕這些人其中已死，因師父有命，他天劫將至，決不可胡亂殺生，即便有些已死，地府卻不會有記錄，會當他們是活著。

所以，他不能殺。

“咚。一道悶響，沈云被扔進了大牢。渾身臟亂，狼狽不堪。

接著，一紅衣人也被扔了進來。

“嗚…”采采揉著摔疼了的胳膊。

沈云冷眼瞧她，問：你怎么來了？

她卻抬起頭，先是欣喜了一陣，接著便委屈的撅起了嘴：你不能怪我害了你，你不能害他。

沈云氣急：那么，就允許他害我？

被他的話噎著，采采低下腦袋，悶悶響起聲音：他就是我的未婚夫，當初我逃了婚，我覺得對不起他。

平復了心緒，沈云看著眼前人，問：你是怎么找到這的。

接著，采采便掏出了玉佩遞給他，說：你掉下的，我根據上面你的氣息找到你的。

沈云不動，繼續問：你是怎么被扔進來的？

采采躊躇了一會：不回答可以嗎？

“不行。

咬了咬下唇，她答：他本來要和我重新成親的，但我說，我已經嫁給你了。他生氣了，就…就把我扔進來了。

沈云頓時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他是該笑還是生氣？高興她對自己一往情深，還是生氣她害了自個兒。

不過他最終確定，六王爺早已被其他妖怪所附身，看陣仗怕是只成魔的狼。

其實，沒有采采來搗亂，他也未必能打過那只成魔的狼。

對她表現不滿，他也不知曉，只是當她撲向乾坤袋時，他心中一緊。

在大牢里住了一段日子，兩人突然被傳喚。

采采與沈云對視一眼。這幾日住在一起，兩人不覺得配合出了默契。

六王爺白衣金冠，風流儒雅。

他看向沈云，嘴角一勾，卻滿眼戾氣。

“你以為你可以斗得過我嗎？

許是感受到不尋常的氣息，采采低著的腦袋抬起，眉間凝著怒氣：我說過不會嫁給你，我承認當初是我負了你，可你也不能這般窮追猛打。

沈云不動聲色，看著六王爺：我知道，你不會放了我，所以我來也沒打算活著出去。

“沈云！采采震驚，忙道：你不能這樣，你要是死了，我不是做了寡婦嗎？

沈云青筋跳得歡快：現在這個時候，你開什么玩笑？

采采欲說些甚，卻被一道金光打斷。

沈云站在原地，眉目沉靜，卻是一動不動。

忽的，一道紅衣突兀飛來。

光華閃過，采采倒在沈云懷里。

沈云大驚：你這是做什么。

她嘴角滲出血跡，雪的膚，艷的血，逼出一分凄涼。

“我曾為他擋過你的招，害了你，如今我為你擋，兩清了。

“傻瓜。心底一處異常的柔軟，沈云看著懷中人：采采，你死了，以為我會獨活嗎？

采采驚詫間，沈云抽出袖中匕首，刺入心臟。

鮮血染了兩人衣衫，不遠處地六王爺只覺刺眼。

彼時，天空陰沉，濃重的烏云似是蓋住天地。

（四）

“這便是你說能逃出去的辦法？采采看著自己飄蕩在空中的魂魄，不禁皺眉抱怨。

沈云正削著蓮藕，聞言，抬眼看她，說：之前那副肉身是蓮藕做的，不禁打，好不容易自殺成功，回到自己的身子，待我為你做好身子，咱們就去滅了那狼妖。

“那你死就死，為什么還要拖上我？采采氣惱。

沈云挑眉：你以為我當真看不出你的真身？你不過同我一樣占了個身子，一起逆了天命，我拉上你一同死不過是以后被處罰，能輕點。

“你…”采采瞪眼：你怎么知道。

“因為在你之前，我喜歡過她。

采采傻了。

愣了半晌，找回聲音的采采強迫自己不要八卦，問起了另一件事。

“你既然知道附身會逆天命，你為什么不用自己的身子？

“你難道不覺得，身為一眾弟子的師父自己親自去收拾妖怪，會很掉身價的嗎？沈云正顏，而且，你覺得我遭了天譴不會找笨蛋跟我一起分擔嗎？

笨蛋？那不就是指她嗎？

“我是真的喜歡你！心情突然沉重，他不信她是真的喜歡她嗎？

看了眼自己手中的作品，沈云滿意的點點頭，伸手招來采采，問：你的新身子，怎么樣？

“可是…怎么沒胸？

沈云瞅了眼，解釋道：我臉皮薄，不好意思雕。

采采發覺，她還是喜歡之前那個固執害羞的沈云。現下換了身子的他，好像突然之間臉皮就厚了一層。

（五）

江湖最近盛傳，皇宮已被妖魔淪陷，之前皇帝請的大師派了弟子前去，卻死在它手中。現下事態愈發嚴重，上仙決定親自出馬，前去討伐。

“采采，你曾做過那狼妖的未婚妻，應該清楚他平時的愛好吧。

采采點頭，說：他最愛酒，聽聞他與那白虎精就是因酒結緣，只是后來狐妖死了，我替了她，他對她真真是極好，我也…差點喜歡他。

“聽聞宋老爺家地窖內藏了百年好酒，你同我去偷一壇。沈云道。

鄰國有舞姬獻上，皇帝被綁在椅子上和六王爺一同欣賞。

場中的舞姬衣袂蹁躚，轉身，甩袖，姿態優美。

六王爺看得盡興，拍手叫好。與之不同另一旁的皇帝卻苦著個臉。

“皇上，這舞跳得不好嗎？熟悉的聲音猛地傳來，皇帝轉頭，便瞧見了沈云的臉。

“大師，你終于來了。幾乎是如釋重負。

沈云點頭：我等會上場，你看我動作行事。

一個時辰以前…

“沈云，你覺得這樣真的好嗎？采采皺著眉頭，拿著被打暈舞女的衣裳。

沈云正換著太監裝，聞言，說：那狼妖警惕極高，若不這樣，我們連皇宮都進不去。

“可是…”采采哭訴：這件衣裳是露胸的，你沒給我雕。

最后，沈云往她身上裝了兩個饅頭，施了法讓人看不出來異樣。

場內的采采舞得大汗淋漓，內心焦急不安，時間都過去大半，沈云卻還沒來跟她按計劃行事。

便在此刻，太監裝的沈云終于現了身。

她停下。

六王爺看著場中的沈云，瞇起了眼：你居然還沒死。

沈云大笑，攬過一旁采采的腰，不但沒死，還娶了你的心上人。

看著兩人抱在一起，六王爺眉間涌起怒火。

嘴角勾起弧度：找死。

但卻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周圍卻變了個模樣。

女子嫁衣娉婷而來，巧笑盼兮：你說過的，你以后要娶我，你不能食言。

一切仿佛回到了往昔，名叫記憶的匣子豁然打開。

偌大的宮殿被光暈包圍，沈云走到六王爺身旁，低頭望他失焦的眼，輕笑一聲。

“你看見了什么？沈云俯身，在他耳畔問著。

采采走過來，拿起桌上的酒壺，笑著說：他果然喝了這宋家酒。望向沈云，話鋒突轉，你往酒里放了什么，他怎么成了這個樣子？

“你不需要知道。扛起六王爺，便往外面走去。

采采不滿的盯著他的背，連忙跟上。

（六）

“你不需要跟著我，走吧。剛出得宮門，沈云突然轉身。

采采愣住：為什么？

他不語，只是離去。

采采抱著身子坐在皇城根邊，望著天際一點點黯淡下去。

沈云不愿讓她跟，掐了訣讓她不得跟住他。

她不明白，他為何要舍棄她，她并未做出甚過分之事，甚至大部分都聽從他，哪怕是舍棄白虎精的好身子。六王爺在三日后才慢慢轉醒，見沈云在旁，蹙了蹙眉，第一句卻是問：她呢？

沈云明白他是在問采采，垂下眼，嘆了一聲：她死了。又加一句：死在你手下，你忘了嗎？

六王爺伸手拽住他的衣襟，青筋爆出，情緒激動：她怎么會死，她只是一抹魂魄，我知道你把她藏起來了。

沈云看著他，眉目深沉：你記起來了？嘴角輕笑：那你也該知，你是屬于誰的。

衣襟上的手慢慢松開，六王爺面色狼狽，不復往日光鮮，他說：我是你的一魄。

“那么…”沈云手掌泛光：你該回來了。

“不…”急忙抬頭，六王爺攔住他，幾乎是哀求：我只想再見采采一面，我不想死得遺憾。

夜幕的雨來得疾，采采躲到一處角落。雨水打在臉上，冰涼極了。腦袋卻開始不清明，昏昏沉沉。

她做了個夢，夢中的她愛上了青云上仙。

奮不顧身的愛戀卻只得一句，抱歉。

她死在他所布置的大火中。

夢中的采采看不清上仙的臉，卻莫名的熟悉。

直到大火灼燒她的眼，她才從重重火光迷霧看見那張熟悉萬分的臉。

沈云。

六王爺同沈云趕到皇城，采采卻已離去。

望著身邊失魂落魄的人，沈云道：你是我七魄中的情，你會對她念念不忘，我能理解。

“你說你能理解？六王爺眼底映著紅：那你當年為何害死她。

沈云不言語。

“我身為你的魂魄，尚且深深愛慕她，你敢說你對她什么感覺都沒有？六王爺質問。

沈云望著他：我從來沒有否認我喜歡她，也未否認你對她的情。

“只是…”沈云嘆氣：我千年不曾動心，也不知情滋味，遇見她，心底只覺生了奇怪的東西，以為除了她便好。

“我也曾猶豫，可是，不管我喜不喜歡她，我都不能和她在一起。

六王爺怒極反笑：我明白，這便是你的心思，寧可得不到，也不愿拱手讓人。

待兩人走后。采采自角落探出身，卻是淚流滿面。

“沈云，你當真喜歡過我？

聲音散在空中，無人聞。

（七）

沈云其實對自己的情感一項捉摸不透，只是看著自己身邊的好友一個個為情所困，然后被貶為凡人。他曾為他們感到不值，好好的神仙不做，非要去做那些違反天條的事。

記得曾今的好友司命被打下凡塵的前一刻曾對他說，并非是他故意所為，只是數千年的他太過寂寞。

沈云卻不覺寂寞，只是在那只白虎精死后。他的心仿佛空了一塊，自此便嘗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

他將自己的情魄脫離出體，但腦海中還是揮之不去那道身影。

于是，他違反天命，私自鑄魂，將她生前的氣息收集。

他望著嶄新的魂，看她日日吸食他的靈力，直到他千年的修煉幾乎快作廢。

一日，他將她偷放入凡塵。

此后，事情被天帝知曉，卻命他補齊魂魄，鑄魂一事再做商定。

如今，情魄近在眼前，沈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要認清自己的情感。

所以他陪著六王爺尋找采采的身影，他知曉，自己收了六王爺后，怕是命不久矣，他只想告訴她，他的心意。

之前不讓她跟，只是對自己心底的情感依舊模糊。經過與六王爺的對話，他逐漸清晰。

他現在只想找到采采，說那一句久違的喜歡。

幾天后，采采卻主動來到了沈云面前。

她望著他，只問了一句：你喜歡過我嗎？

他定定地望著她，在她失望轉身時上前拉住她的手，說：喜歡，早就喜歡了。

他垂下眼眸：只是，我快要死了，你…還是去喜歡別人吧。

漸松手卻突然被抓緊。

采采驚異：你在說什么？

沈云看著她：六王爺是真心愛你，我把他留給你。

沈云的身影愈發的淡，采采幾乎感覺不到他的溫度。

“他為我其中一魄，我離他太長時間，其他魂魄嚴重受損，無法生存。他看著她，我還以為在我消失后你才會出現。

他說：采采，我喜歡你。

（八）

六王爺目睹眼前一切，忽然感覺身體涌入奇怪暖流，仔細探查，發覺身上與沈云之前藕斷絲連的契約消失，身上被封印的靈力也恢復了。

他看著采采呆呆地站在原地，身邊空無一物。

走上前去，卻清晰看到她眼底的空洞。

她抬頭看他，忽的一笑：他死了，他讓我喜歡你。

“可是我不喜歡你，盡管你是他的一部分。

六王爺默然。

“我不想再呆在這里，我本就不屬于這里。

采采的離去，沈云未阻攔。

他看著她的背影愈行愈遠，卻感覺自己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歡她。

他不過是沈云的一魄，喜歡采采的是沈云。或許他連一魄都不算，他只是沈云的一股執念，對采采的執念。

沈云死了，執念便消了。

而他被沈云保下，有了生命，是真正的性命。

愛采采的其實一直都是沈云，而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