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歲了,依然是單身一人,依然是潔身自好,既不急著去找男朋友,也不去觸碰自己愛情的底線,更不涉獵談情說愛的浪漫,或不去了解男女之間的那些事,甚至在她的周圍除了同事以外,幾乎不曾看到過一個男人的身影,就連她的朋友也在暗暗地為她著急,可是,沒有用,她始終是旁若無人般地我行我素。
冰清玉潔,成了她的代名詞。不過,雖然純潔得就如同一張白紙,并且作為一個女生,她也多有嬌柔的一面,但卻也可以在工作中埋頭于繁忙的事物中,好像天生地,她對工作就有一股特殊的熱情,又似乎沒有人可以勸得了她丟下手頭的工作。于是,和她在一起工作的同事們都知道,只要她的工作勁頭上來,她可以忘乎一切。
她真的與其她同齡的女孩子有些不一樣。
很多妙齡女子,在像她這樣的年紀,后面的男孩子都是排著隊想追求呢!既使沒有男孩子追求,在她這樣的年紀,也會倒追男孩子的。
唯有她,忙完工作,還是工作,好像除了工作以外,她就沒有其它的事情可以干了。
當然,旁觀者畢竟是旁觀者,他們就是再為她著急,也無濟于事,因為談對象、談戀愛這些都屬于私人的事情,旁人不會插嘴,也不愿插嘴,又如何插嘴呢?在他們看來,何必插嘴、多話呢?其實,誰都怕多事。
原來在她的單位,就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一對好姐妹,其中一人談了一個對象,而另一人因出于對對方的關心,所以時不時地多了幾句話,以提示她的閨蜜,結果導致對方與男友分手,而她們兩人之間也從此像仇人一般,再不搭理,最后兩個人中的一個人不得不調離了單位。
或許是有前車之鑒,接受教訓,所以他們也真的是怕多管閑事,管得好了,沒話說,算做了一件好事,管得不好,可會是相互傷害的。大家都在一個單位上班,誰都不想多一個仇人,與其視對方為仇人,不如清閑一點好。
于是,盡管她周圍的同事每個人都知道在她這樣的年紀,應該多為自己的事情操心了,可每個人又似乎都在躲避著她,同時又在關注著她。有時只要一與她碰面不是不得不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忙于自己的工作,就是找個借口趕緊離開。
不知道她是否感覺到了這種窘境。
或許她感覺到了,僅僅是因為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環境,所以才可以每天悠閑而高興地走進辦公室,然后一直到下午下班的時刻,再走出辦公室。
總之,她為人和藹,總是面帶笑容。不過,她也有她做人的原則,就是從來不與周圍的同事,談她個人的事情。
每當這時,她似乎又像一個謎一樣,存在在人們的視野中。
其實,她這樣的叛逆與反常,不僅她的同事們暗暗為她著急,就是她的母親也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不斷地在催促她找對象、相親,可她本人就像沒看見、沒聽見一樣居然不緊不慢,反而對她的母親說:“不著急。”
最后,她的母親實在沒有辦法,在萬般無奈之下終于想到了一個辦法,然后把她從外地“騙”了回來。
她,叫梅,細長的眼睛,不太漂亮的嘴巴,卻顯得有些個性。中等的個子,烏黑的頭發,很平凡的一個女子。但她周圍的人卻覺得有些奇怪,論她的長相不是很丑,論她的談吐也沒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可為什么就是沒有男朋友呢?
至于她的名字,為什么叫梅,或許是因為出生在冬季,雪花飄落的時刻,臘梅開花的季節,所以家人為她取了一個“梅”字。不過,她真的有些喜歡梅,尤其是冬季的臘梅,那種馨香,那種在雪花中開放的姿態,那種單一而純凈的色彩,都讓她喜歡。于是,只要到了冬天,只要她有時間,她都可以不畏嚴寒,不畏風霜,去戶外欣賞臘梅,欣賞白雪覆蓋下的臘梅。
此時,又到了冬季,又到了下雪的時刻,像往年一樣,她終于舒了一口氣,破例地丟下了手頭的工作,然后離開了辦公室,趁著一個休息日,走到郊外,一個人站在梅花樹下,靜靜地欣賞著盛開的梅花,并站在冷風中,呼吸著戶外的空氣,并任憑飄落的雪花隨意地掉落在她那一頭秀發上。
至于她的長相,真的有些一般,不過,她那微圓的臉頰上,卻披散著一頭秀美的頭發。上學的時候,她常常以自己的秀發為傲,但時光似乎是辜負了她,以致于到了二十八歲,依然是單身一人。
其實,在她的大學時代,真的不乏追求者。
那時,她除了具有純真的個性以外,年輕、文靜、漂亮,做事也很認真,因此時常有男同學會出現在她的眼前,或她的周圍,但她似乎對這些都是視若無睹,再加上她那有些驕傲的內在個性,所以似乎對出現在周圍的男性不僅不太在意,更別說談戀愛了。
似乎是命運早已決定了這一無可挽回的結果。
那時的她,又若一朵剛盛開的鮮花,但似乎這朵鮮花不可任人采摘。她不僅對周圍的男性有些視若無睹,同時也有她的個性,或許是因為太忙于書本,太過于專注,以至于讓她沒有時間去關注這些。是的,在繁忙的翻書過程中,在頻繁的腳步中,有誰會去想某某人如何,某某人對自己怎樣,她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于課堂和課后的閱讀,再加上她那時而有些驕傲的內在個性,所以她真的忽視了她周圍的男性,更不會與某個男生去談什么戀愛。
就這樣,她似乎錯過了一個美好的季節,一個花季的年代。
她把自己封閉在一個完全安靜的環境中,那里有她的美好、未來。
當然,在大學,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像她一樣,有的人可以背著眾多的人群,或者結成一個小團體,偷偷地談戀愛,然后自以為人不知,鬼不覺。…
梅呢?似乎很看不起這種行為,往往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她最喜歡的一件事,就是看書,所以常常來往于圖書館與教室之間。
時間久了,那些男生可能因為她的冷漠,或者難以接近,所以漸漸地疏遠她了。
即使這樣,她也不以為然。
曾記得,在大學時代,一位外系的男生僅僅只和她見了一面,卻不想那位男生居然和她結下了一面之緣,并一直在等著她,而她卻早已忘記了他,忘記了此事。直到多年以后,她才知道他當年不結婚的緣由。或許這件事情對她觸動很大,當然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她以為,一個男生為她耗去了多年的青春。
大學畢業了,她沒有留下遺憾地離開了學校。
如今,春以來臨,她卻接到母親生病的消息,心中不甚焦急,于是此刻正急匆匆地往火車站走去,往家里趕去。
待她到了火車站以后,卻沒有買到當次的火車票,于是不得不等著下一班的火車。
她焦急而安靜地坐在候車大廳內,等待著上車的時間。
時間在緩緩地過去。
表面上的平靜,依然難以掩蓋住她內心的焦急,因為自從她工作以來,母親一向健康,所以此時的她,從來沒有這樣著急過。
這時,一個中年乘客,似乎看透了她的內心,憑著他多年的社會經驗,他隱隱地覺察到這個離自己不遠的姑娘,好像有什么事情。
于是,他毫不避諱地朝她坐的地方,挪了挪,然后客氣地問道:“有事么?”
她不知道這是誰在說話,但感覺到這個人是在對自己說話,于是側過頭,看見了一個長相有些文雅的中年男子。從外表看,好像是有些文化的人。
她似乎覺得拒絕回答不好,但不拒絕也有些不妥,于是只好反問了一句:“您是在跟我說話么?”
對方點了點頭。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不好意思,沒有事。”
男人有些尷尬,覺得她是在委婉地拒絕了自己。
不過,他似乎有些不甘,于是接著說:“為什么這樣壓抑自己。”
梅能明顯地聽出來對方是在反駁自己,但她又不想跟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有太多的話語,于是道:“謝謝您,真的沒有。”
說到這里,對方也不知如何應對,只好作罷了。
此時,梅乘坐的那一班火車已經開始檢票,于是她匆忙地離開了自己的座位,朝檢票口走去。
幾個小時之后,她回到了家。
當她推開房門的瞬間,看見母親安然無恙地在廚房里忙著,于是略顯吃驚地問道:“母親,你沒有生病?”
母親聽到說話聲,探頭一看,是梅回來了,高興壞了,讓梅坐下,并趕緊拿了水果,讓她吃,并說道:“如果我不跟你說我生病了,你會回來么?”
梅聽了,終于略知怎么一回事了。
她很快帶著撒嬌的語氣說:“媽,你這是怎么了?我在上班呢。”
母親道:“我知道你在上班。”
梅沒有辦法,既然已經回來了,就只好在沙發上安穩地坐著,同時吃了母親拿來的蘋果,不過,她只吃了半個,以平復一下一路上焦急的心情。
這時,她的母親才認真地對她說:“別人給你介紹了一個對象,等著你去見面呢。”
看著母親的神情,老人有些高興,但聽了母親的話,似乎讓梅有些反感,道:“這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母親卻說:“這還不是什么大事,那什么才是大事呢?你已經錯過了時間,錯過了年齡,如今你已經二十八歲,快三十了,還不為自己想一想,你讓我這個做媽的怎么說你。”
說完之后,老人仿佛依然覺得話沒有說完,繼續道:“都這么大了,還不為自己以后的事情想想,怎么行。婚姻就是人生大事,媽知道你想工作,可也只有把自己的婚姻大事解決了,才能好好工作。”
其實她也知道母親的話是對的,但不知為何,在感情問題上,她總是提不上勁,好像那是與己無關的事情,所以即使她知道母親的話是對的,也無言以對。
想了想,只好說:“你沒什么大事,我明天就回單位了。”
母親急了,說道:“我已經跟介紹人說好了,替你答應人家見面了,你這回去了,叫我怎么辦。”
梅也急了,說道:“既然你答應了,那你就替我去見面吧!”
老人無奈地笑了,說道:“媽今年都60多了,如何替你去見面,別盡說孩子話了。”
此時,梅才發現,母親真的有些老了,此時的母親雖然依然顯著一些年輕時的風采,但風霜已在面頰上刻下了深一道、淺一道的些許皺紋。
此時的老人,聽得女兒這樣說,是有些不高興,也確實有些無奈,于是又補充了一句:知道你有些不想去,可也不能總是一個人,這樣以后怎么行呢?”
老人以為女兒有些想不開,所以想開導她一下。
梅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于是緩了一下口氣道:“母親,以后不要隨意應承這些事情。”
母親卻說:“你都這么大了,還不找對象,我不應承,難道你打算當一輩子老姑娘不成?”
梅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為了緩解母親的擔憂,也為了自己不枉跑這一趟,終于決定讓步了,于是道:“好吧,這次我答應你和對方見一面,但絕不可以再有下次。”
她母親想笑,卻沒有笑出來,道:“當然不會。不過,這也要看你們見面后的情況才能定。”
或許是老人看見女兒終于讓步了,所以她也做了稍許的讓步。
梅知道母親的意思,但相親這種事,誰能說得準呢?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這次相親不成,母親是絕對不會罷休的。于是脫口道:“怎么?你還想有下一次。”
老母親看了她一眼,然后說:“我也希望這次你看得差不多就可以了,不要要求太高。只要對方沒有意見,就不錯了。”
梅聽了,一時有些語塞,她原本答應母親只是為了應付一下,沒想到她老人家這么認真,又這么著急,忽然間感到有些不太好辦了。
想到自己的年齡,她也自認是有些大了,現在的年輕男子誰不想找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
一時之間,她覺得母親說的也很有道理,再說還不知道對方能不能看上自己呢!
她覺得有些煩,有些想再次推掉這件事,但已經答應母親了,馬上推掉似乎又覺得不太合適,于是只好說:“什么時候能和他見面,最好能快一點,我還要趕回去上班呢!”
母親道:“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明天下午你們就可以年面,見過面之后,你就可以回去上班了。”
梅無話可說,覺得老母親安排得還算合理,只好耐心地在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梅起得很早,她今天稍微打扮了一下自己,然后吃完早飯,就跟母親說:“媽,我先去火車站一趟,把火車票買了。”
母親沒有阻攔她,就同意她去了。
她向火車站走去,周圍的一切對她來說太熟悉了,雖然離開家,離開父母已經幾年了,但如今這些熟悉的地方依然沒有太大的變化。
此時或許是因為一種難以描述的心情,周圍那些熟悉的環境,讓她有些尷尬,讓她不能隨意發揮內心的情懷,但此情此景,總讓她回想到過去的往事:
那是年輕時的一次無意的邂逅,卻讓她久久地不能忘懷。
那時的她經常走這一條路,每天乘坐公交車去上班。有一天,在擠公交車的時候,她感到人太多了,好像自己已經被擠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就在這時,一股力量從后面幫了她一把,她終于上了車。
接著,她看到一個年輕的男子也上了車。
此時,她才看清,他濃眉大眼,高高的個子,充滿了一股年輕人的朝氣。
一時,她有些楞住了,或許在她年輕的視野中還沒有看到過這么英俊的男子,于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趕快回避了過去。
不曾想,下車以后,男子竟然與她朝同一個方向走著。
她想到剛才上車的情形,很想跟對方說一聲“謝謝!”,但又不好意思和一個陌生人說話,于是只好自顧自地向前走著。
這時,到了一個岔路口,年輕的男子看樣子有些猶豫地站在那里,顯然是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了,當他看到離他不遠的梅時,問道:“請問你知道前面該怎么走么?”
梅被這突然的問話弄得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好在很快就轉過來了,就問道:“你到哪里去?”
男子道:“我到廠里有些事情。”
“是什么廠?”
男子回答了。
她一聽他去的工廠竟是自己的工作單位,于是說:“你跟我走吧,就在前面。”
男子說了聲:“謝謝!”
她道:“不用謝,應該謝的人是我,剛才上車,若不是你幫了我一把我真的上不去呢。”
男子微微地笑了一下,說:“沒什么,不用謝。”
她沒說話。
此時,也到了工廠門口。
她向他指了他要去的地方,然后就和他告別了。
那時過后,她希望自己可以再碰到他,但從此之后,他如同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
或許這種偶然的機會,讓她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想法,從此之后,他對男子再也不感興趣。或許他就是她心目中傾慕的對象,也或許她認定的男人可能就是這個男人。
想到這里,一陣風吹來,吹亂了她些許的頭發,于是她輕輕地用手捋了一下,繼續向前走去。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有些孤獨,像買車票這樣的事情,只有自己去做,否則有誰可以幫助自己去買票么?
好在她也習慣做這些事了。
火車站很快就到了,到了售票窗口,她買了當晚回單位的車票,然后拿著車票,順著來時的路回到了家。
到家之后,已經快中午十二點了,母親有些焦急地等著她,看著她回來了,就催她吃飯,換裝,好去相親。
在母親的安排下,她機械地做著這一切。
終于做好了一切,母親領著她出門了。
她覺得很別扭,也很不情愿。
不過,當她想到和這個不相識的男人見過一面之后,一切就結束了,自己就可以立刻返回單位,一切又會照舊了。所以當她想到這里時,如釋重負一般,輕松地舒了一口氣,心情也放松了許多。
按照約定的時間,她們來到了公園的一片樹林的邊緣。這里環境優雅,前面是一湖清澈的水面,中間一條蜿蜒而平坦的水泥路,路邊有供人休息的長椅,在她們身后是一片長勢茂盛,郁郁蔥蔥的樹林。
此時的對方也已如約來到,但遺憾的是只見一個中年女子,焦急地等在那里。
母親一見,就迎了上去,然后很直白地問:“怎么就你一個人來了?”
顯然那個中年女子是介紹人,聽到母親的問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真是不好意思,他已經與別的女孩子見面了。”
母親一聽,有些氣憤,說道:“怎么可以這樣。”
女子道:“他有些等不起了,認為自己年齡大了,不能再等了,所以就和別的女子見面了。”
母親說:“就是這樣,也應該早些回話,不能讓我女兒白跑一趟啊。”
“是的,他是有錯,在剛才來之前才給我回話,所以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就急著趕過來了。”
她一邊說著話,眼睛一邊看向了梅,然后又說:“這就是你女兒?”
母親道:“是的。”
然后回頭對梅說:“快喊阿姨!”
梅有些為難地喊了一聲,心中卻有些不快。
不過,經過這一番言語,母親的氣似乎消了一些,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回去了。”
對方只好說:“好的。”
隨即,母親帶著梅離開了那里,似乎無論那里的風景再漂亮,再有吸引力,也不會多看兩眼,并且一路走,一路回頭對介紹人說道:“以后不麻煩你了!”
對方歉意地說:“以后給你女兒找一個更好的。”
母親帶著梅已經走出了一段,但這時卻回道:“不用了!”
似乎此時的母親也看出了一些什么,但總是不好說而已。
梅卻暗暗地有些高興,她覺得自己終于擺脫了一件麻煩事,但她畢竟不愿意看到母親那有些落寞的樣子,更是在內心責怪自己道:都是因為自己的事,母親才會遇到這樣尷尬的事情,于是她對母親說:“媽,你不要著急,過兩年一定給你帶回來一個…”
下面的話,她沒有說完,因為她有些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她的母親聽了,有些不相信,但只要女兒答應了,總是放心一些。于是道:“你這是在哄老媽開心吧。”
梅認真地道:“真的,不騙你。”
此時的梅,經過了這一件事后,或許真的放下了過去。
兩年后,她真的帶回來一個英俊、漂亮的小伙子。
她的母親看了,臉上笑成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