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青墨不再說話，直接轉身出了屋子。

葉敏緩過神來，有些釋然道：“看大王傷成這樣，還好遇到的是冷大夫，要是普通人都不知道現在會是什么樣子。”

齊脩鈺深深看眼冷青墨離開的背影，斂了情緒，對葉敏道：“將嘉峽谷的情況具體說說。”

本是齊國盟友的梁國，在齊脩鈺即位后對齊國發動戰爭，攻打齊國邊境嘉峽谷。嘉峽谷主將守城戰死，邊關險失，齊脩鈺御駕親征。

兩國在嘉峽谷對峙，齊國二十萬大軍，梁國三十萬大軍，以少對多。齊脩鈺親自率領兩萬騎兵繞到梁軍后方，又安插三萬騎兵在交戰左方，在兩軍廝戰精疲力竭時，五萬騎兵從左后方出擊，給梁軍致命一擊。

梁軍軍心渙散，主將羅坤率眾突圍，遇齊脩鈺率領的騎兵阻攔，在嘉峽谷南邊開展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廝殺。

最終齊軍成功圍剿梁軍，三十萬梁軍逃回五溪的不足十萬，被俘數萬，其余均戰死，而齊軍的損失不過數萬。余下大軍占領了原本屬于梁軍的營地，也占領了梁軍的輜重和糧草。

齊脩鈺聽葉敏說完，滿意地挑起嘴角，“結果比我料想得還要好，現在我們掌握主動權，梁國已不足為慮！”

葉敏苦著臉道：“這還不是大王親自涉險換來的！您是不知道，南宮將軍一得到您失蹤的消息，急成什么樣，連令旗都折斷了……”

“富貴險中求，哪有不費力就得好的事。”齊脩鈺說著，瞧了眼苦著臉的葉敏，笑道：“看來九歌給你施加了不少壓力。”

“哪里還用得著他施加壓力，我本就又急又怕，都不敢見他。”葉敏想到前幾日的煎熬，不由深深嘆口氣，“還好，現在總算都過去了，我們的情境也有些好轉，不用再整日提心吊膽了。”

“你就這么點出息！還提心吊膽著活？”齊脩鈺白了她一眼。

“我可沒有大王那么好的心態，”葉敏也不覺有什么羞愧，繼續道：“還好我只是個幽明首領，我要是處于大王的位置，我遲早會瘋掉的。”

“越說越沒個正行！去部署下，給梁軍設個障礙，別讓他們來得太順利。”齊脩鈺打發她走，靠在床榻閉眼休憩。

小廚房里，冷青墨在煎藥，不知在哪兒待到現在冷凝柔一臉不高興地出現在他身后。

冷青墨漫不經心道：“怎么氣成這樣？”

冷凝柔氣呼呼地道：“還不是給你撿回來的那個女人氣得！”

撿回來的女人？冷青墨笑了笑，“她怎么招惹了你？”

冷凝柔哼了一聲，“我讓她留下來，她卻說傷好了就要走，哪有她這樣的女人！”

冷青墨沉默片刻，語氣不明道：“腿長在她身上，她要走便走。”

“可是哥哥，你不是說要娶她嗎？”冷凝柔不解地望著他。

冷青墨又默了半晌，說道：“這事你永遠不要跟她提。”

“我已經跟她說了！”冷凝柔說道，將先前送粥過去時和齊脩鈺說的話一字不落地告訴他。

冷青墨皺了皺眉，“她與我們不是一個樣的人，她這樣的人哪里需要我負責，我們本不該與她有交集，如她所愿，傷好了讓她走。”他將藥倒進碗里，遞給冷凝柔，“你去把藥送給她，記著我的話，別說錯話。”

冷凝柔疑惑地接過藥，看看冷青墨沒有表情的臉，將心里的疑問壓下去，待走出屋子小聲嘀咕起來，“都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怎么就是不一樣的人！她難不成有個三頭六臂？”

夜色越來越深，除了冷凝柔，這屋里屋外再沒有人能入睡。

冷青墨枕著胳膊，閉眼聽著屋外不時響起的輕微聲響，另一邊屋子安靜地很，只是屋前屋后又多了許多陌生氣息。

不久后，屋前刮起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血腥盤旋的時間不久，被翻起的陳雪蓋住。

夜重歸平靜。

第二日，連著陰了幾天的天空終于放晴。

屋前的石桌坐著兩個如畫的人兒，一個淡靜如水，一個活潑生動。冷青墨從小廚房出來，看到這畫面，稍愣了下不確定道：“凝柔？”

兩人都轉過頭，一個笑了笑，一個歡快地叫了聲，“哥！”

冷凝柔站起來在他面前轉個圈，笑容滿面地問：“哥，好看嗎？”她肩披著頂級的雪狐披風，頭戴珠釵翡翠，愈加清麗貌美，嬌俏可人。

“你送她的？”冷青墨皺著眉看了眼興高采烈的冷凝柔，又看向齊脩鈺，眸光凝了凝。

她今日穿著玉白錦袍，松散了多日的長發梳成髻，肩上披著同樣的雪狐披風，靜靜坐著，孤傲如梅，圣潔如雪。

齊脩鈺點頭，又道：“相比凝柔這些天的悉心照料，這些不值一提。”

“哥哥我才知道原來齊姑娘是齊王。”冷凝柔絲毫沒注意到冷青墨的淡漠，坐回齊脩鈺身邊好奇地問，“我見過最大的官就是上清鎮的鎮長，齊王是做什么的？”

“鎮長管一個鎮的安定，齊王自然是管齊國一國的安定。”齊脩鈺笑道。

“只是不知道齊王殿下這個所謂的‘安定’是建立在多少流血，多少性命上！”冷青墨看著她。自古以來，哪個王位不是建立在高高堆積的白骨之上。

“以少數的流血、犧牲換取天下百姓的安定，未嘗不可！”齊脩鈺迎著他的目光，不躲不閃。

冷青墨冷然道：“究竟是為了天下安定，還是為了一己權力、欲望，恐怕只有齊王殿下自己清楚！”

“我自然清楚！”齊脩鈺下巴微抬，針鋒相對，“冷大夫卻不清楚，不僅不清楚反而帶著偏見。”

冷青墨不再多說。

若說先前齊脩鈺還不能確定冷青墨的身份，那么現在，以冷青墨對她身份的排斥，她可確定冷青墨和冷凝柔就是當年被救出來的冷氏后人！

“哥哥，齊姑娘，你怎么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冷凝柔茫然地看他們。

“沒什么。”齊脩鈺沖她淺淺一笑。既然冷青墨想護著冷凝柔一片單純之心，她自然不愿捅破。況且，她何嘗不羨慕冷凝柔的單純，若是有的選，她又何必要登上那鮮血尸骨堆成的王位？可是，有些事一出生就定下了！

一直看著齊脩鈺的冷青墨，沒忽略她眼中一閃而逝的黯淡，嘴角動了動，雖然沒有再說話，臉色卻不再像先前那么冰冷。

葉敏從外面走來，見到齊脩鈺說道：“大王，余將軍已經到了，您現在回去嗎？”

齊脩鈺眼珠轉了轉，看向冷青墨，笑問道：“冷大夫，你愿意做我的貼身醫官嗎？”

貼身醫官？在場三人同是一愣。

冷青墨瞥了她一眼，“不愿意。”

齊脩鈺又道：“冷大夫若是愿意，齊國所有藥材和醫書可以隨意使用，上至太醫院，下至軍醫處，所有人員全聽冷大夫調遣。”

葉敏暗暗咧嘴，這個許諾也未免太大了，期待著看冷青墨反應。

冷青墨淡淡道：“我對齊國的醫書、藥材、大夫都沒有興趣，既然齊王殿下的人已經到了，我們也不留殿下了，請回吧！”

齊脩鈺輕輕嘆了一口氣，對葉敏道：“回去告訴余將軍，讓他守著吧，我的傷還沒好，走不動。”

葉敏應了聲，站著不動。

冷青墨挑眉看著齊脩鈺。

齊脩鈺揚起眉梢，撫了撫額，虛弱地望著他，“突然覺得好不舒服，冷大夫我的藥可熬好了？”

冷青墨臉色頓時沉了。

葉敏沒憋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齊脩鈺繼續虛弱道：“小敏，你跟冷大夫去廚房看看，藥要是熬好了，給我端到房間里去。凝柔你扶我回去躺會，我怎么覺得有點暈了。”

冷凝柔急忙扶住她，關心地問道：“是不是在外面坐著受了涼？”又轉向冷青墨，“哥哥，你快給齊姑娘看看。”

冷青墨瞪了齊脩鈺一眼，轉身去了廚房，葉敏連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