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落塵在看冷青墨,后者亦是在看他。靈落塵身上那股舍我其誰,傲視天下的狂妄,與齊脩鈺簡直如出一轍。
齊脩鈺笑道,“這是冷青墨,鈺兒的醫(yī)官,還沒來得及告訴外公。”
冷青墨上前兩步,對著靈落塵不卑不亢地一施禮,“冷青墨見過北努王!”
靈落塵豪爽地笑道:“不必多禮!”臨了,忍不住又打量了冷青墨兩眼,暗暗點頭。
等眾人相見告一段落,齊脩鈺說道:“外公一路趕來辛苦,帳中已備了酒菜,請外公和諸位將軍進去休息。”
靈落塵點點頭,一眾人往里走。
韓靖落后兩步走在冷青墨身旁,笑呵呵地自我介紹,“冷大夫,在下韓靖,久仰!”
一張禍國殃民的美人臉蛋,笑容耀眼。冷青墨看了他一眼,眾人當(dāng)中就數(shù)他和齊脩鈺關(guān)系最親近,旁人不敢問的話他問的無所顧忌,略一點頭,算是打個招呼。
韓靖也不在意,兩人并排走在最后。
最大的酒宴擺在中軍帳內(nèi)。
偌大中軍帳,席位屈指可數(shù),能坐在此營帳內(nèi)的都是齊國、北努的重量級人物。
眾人分主次落座,韓靖硬是將準備坐在末端的冷青墨拉到了自己身旁,悄聲道:“冷大夫?qū)R國和大王還不了解,正好趁這個機會我給冷大夫說說。”
冷青墨挑眉,他為何要了解她和她的齊國?
韓靖看了他一眼,認真道:“大王一心想要守護齊國安寧,她的處境比齊國危險多了。她什么事都不愛表現(xiàn)出來,受傷受痛也不吭聲,也不準其他太醫(yī)跟著她,難得愿意讓您做她的貼身醫(yī)官,還請冷大夫多費費心,照顧好我家大王!”
冷青墨聞言,轉(zhuǎn)目將韓靖認真打量一遍,這個看起來最不正經(jīng)的美少年,心思卻最是細膩。他點點頭,轉(zhuǎn)眸看向齊脩鈺。
齊脩鈺正在為靈落塵倒酒,淺笑道:“外公為何這般皺眉看著我?”
營帳內(nèi)都是兩邊的自己人,靈落塵一進來就斂去了笑意,此時臉上更是帶著微薄的怒氣,聽聞齊脩鈺的問話,心疼道:“鈺兒才剛及笄,便背負著國命,上了戰(zhàn)場,瞧你瘦成這樣,外公看著心疼啊!”接著又罵道:“齊軒這個爹是怎么當(dāng)?shù)模孔约旱膬鹤佣脊懿缓茫€要讓你即位,讓你出征!”
韓靖往冷青墨身旁挪了挪,低聲道:“在這件事上北努王因當(dāng)年王后出征的事不占理,也只能在這里罵罵他,不然憑這北努王的性子,早去收拾老齊王了!”
冷青墨轉(zhuǎn)過頭看了他一眼,微微皺了眉并未答話,又看向齊脩鈺。
只見齊脩鈺淡淡一笑,不緊不慢道:“外公放心,我可不是嬌弱無力的女兒家,我既然敢接這王位,就沒有可怕的!父王雖然心疼我,始終勸不過我。”
“他知道心疼?我看他是快活日子過多了,人也糊涂了,看不清人,理不清局勢!”靈落塵罵道,一仰頭將杯中酒喝盡,嘆道:“只怪外公沒本事,當(dāng)年讓你娘上了戰(zhàn)場,還讓你那個爹拐跑了,如今他讓你上戰(zhàn)場,我連當(dāng)面罵他的資格都沒有!”
齊脩鈺聞言輕笑,當(dāng)年父王在戰(zhàn)場上對母后一見傾心,追到北努放棄城池求娶母后的故事她沒少聽。從小到大看他們倆恩恩愛愛,她這個做女兒的只覺得幸福,但外公不同。他是個驕傲的人,對于拿女兒換了北努安定這件事,心里始終系著個疙瘩,以至于這些年都不待見父王,也很少去安陽。
見靈落塵又嘆了口氣,她正色道:“母后和鈺兒本就該擔(dān)起北努和齊國的責(zé)任,上陣殺敵、保家衛(wèi)國是我們的天職所在,外公該為我們驕傲!靈氏一族可從來沒有嬌弱怯懦的女兒!”
靈落塵聞言,臉色緩了些。
齊脩鈺又道:“鈺兒始終覺得父王和母后是緣分天定,他們戰(zhàn)場相遇是上天冥冥中的安排。這些年外公看不到,鈺兒可是時刻能看到,父王對母后的愛是至死不渝的。外公也當(dāng)為母后感到高興!”
“鈺兒說得不無道理,是外公對你父王存了偏見。”靈落塵嘆道,這么多年壓在心口的郁結(jié)似乎散了些。
齊脩鈺笑了笑,語氣輕快地道:“外公看父王不順眼是應(yīng)該的,父王這些年就知道念著怕母后苦了、累了,也不知道帶著我們?nèi)ケ迸纯赐夤屸晝旱浆F(xiàn)在才見著外公,外公該去罵罵他!您是他的岳父,他可不敢不應(yīng)!”
“哈哈!”靈落塵一聽這話,爽朗大笑,“還是鈺兒會說話!”
“看來北努王的心結(jié)解了!”韓靖瞧了眼主位的方向,小聲道。
冷青墨看眼齊脩鈺,一番話解了一個老人家十多年的心結(jié),也只有她了。
韓靖端著酒杯笑容滿面地站起身,向靈落塵敬酒,“常常聽到大王說北努王是何等風(fēng)采,一直念著大王何時去北努帶上我,好去拜訪您!”
靈落塵望著少年臉上明亮的笑容,滿意點頭將杯中酒一仰頭喝盡,“等你們打下梁國后,你小子跟鈺兒一起來!”
“好!”韓靖立馬應(yīng)承下來。
“冷青墨那個小子呢?也一起來!”靈落塵目光一轉(zhuǎn),看向安靜坐著的冷青墨。中軍帳中就屬他最安靜,卻絲毫掩不住他奪人的光彩。
冷青墨正想著北努王那句“打下梁國”,沒想到靈落塵突然說到自己,穩(wěn)穩(wěn)站起身也敬了一杯酒,未立即答應(yīng),掃了一眼他身旁輕笑淡雅的齊脩鈺。
“外公放心,屆時去北努我一定把冷大夫帶上!”齊脩鈺見冷青墨看她,笑著向靈落塵說道。
靈落塵聞言笑著點頭。
冷青墨瞥了她一眼,她答應(yīng)地倒是爽快!
韓靖之后,南宮九歌等人依次敬酒,酒過一巡,靈落塵將中軍帳環(huán)顧一圈,摸著下巴上的胡茬道:“這里還缺了個人。”
聽聞這話,齊脩鈺笑問道:“不知道缺了哪位將軍,讓江帆去接他過來可好?”
靈落塵道:“這人憨得很,不識得鈺兒的人,得北努人才接得來。”說著,他看向右手邊的第一人,“高寒,去把伏魔接來。”
那人正是騎軍第一兵團長,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的彪形大漢,他從位子上站起來,大聲道:“是!”
齊脩鈺此時倒是有些好奇,不知道這“伏魔”是怎樣的一號人物。
半盞茶的功夫,高寒去而復(fù)返,身后還跟著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要說高寒已是高大,可跟這身后的漢子比起來差得多了,這漢子身高八尺有余,身形粗壯,手中還拎著一把大號鐵錘。乍一看,好不嚇人!好在場中人都是見過世面的人,只是同齊脩鈺一樣,對這人充滿好奇。
“大王叫我何事?”這大漢也不看其他人,沖著靈落塵甕聲甕氣地問一句。
靈落塵說他憨,不假!
除去他嚇人的身形,面上憨厚得很,尤其是他說話的模樣,聲音,他話一落,以齊脩鈺為首的眾人對他都有好感。軍中不乏憨厚之人,卻沒有像他這樣給人強烈的沖突感。
靈落塵看向齊脩鈺,“讓伏魔跟鈺兒的人比試一番助助興如何?”
齊脩鈺還未說話,韓靖卻來了興趣,向冷青墨道:“冷大夫要不上去試試?看他的樣子身手應(yīng)該不壞。”
他這話一落,眾人都看了過來。他們早聽聞冷青墨的事,對他的身手究竟達到什么樣的地步很好奇。
冷青墨對眾人的目光視而不見,淡淡道:“沒興趣!”
齊脩鈺淡然一笑,對他的反應(yīng)毫不意外,要是他真的如韓靖所說上去比試,她反而會覺得不正常。
伏魔順著眾人的目光也看向冷青墨,看了好一會,才撇嘴道:“長得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打架!”
冷青墨只望了眼齊脩鈺嘴角微微的笑意,連余光都沒給伏魔。
眾人也不答話,在場的除了北努的人對冷青墨都有所了解,根本不會覺得他是個“不會打架”的人,甚至韓靖還在一旁對冷青墨耳語,“我看這個大塊頭是嫉妒你長得比他好看。”
冷青墨揚眉看了他一眼。
“韓靖,你這么感興趣,不如你跟伏魔比一比。”齊脩鈺見韓靖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說道。
“既然大王都說了,末將自然當(dāng)仁不讓!”韓靖站起身。
“點到為止!”靈落塵見韓靖走到大殿,出聲道。
韓靖點頭。
伏魔看著比姑娘家還要漂亮的韓靖,向他擺擺手,轉(zhuǎn)向靈落塵,“伏魔不跟他比!”
韓靖歪著腦袋看他,“為什么?”
伏魔憨憨道:“你太好看了,我下不去手!”
“撲哧!”中軍帳響起一陣笑聲,連冷青墨都彎了眉眼,沒想到伏魔的性子如此憨實。韓靖在一片笑聲中紅了臉,摩拳擦掌,語氣不善道:“大塊頭,可別以貌取人,你不一定是我的對手。”
“那我也不跟你比!”伏魔仍舊搖頭。
韓靖氣得直翻白眼,回手一指冷青墨對伏魔道:“冷大夫不是更好看,你早前怎么不說你下不去手!”
伏魔的目光在冷青墨和韓靖臉上轉(zhuǎn)了轉(zhuǎn),片刻,搖頭認真道:“你們的好看不一樣!”
“哈哈!”這下中軍帳的笑聲更大,尤其是葉敏笑得花枝招展。
冷青墨清澈俊美,出塵飄逸,是陽剛之雋秀,令女子仰慕,男子自愧不如。而韓靖則不然,他的容貌是連女子都嫉妒的陰柔之美,雖然他本人沒有絲毫陰柔之氣,第一次見他的人卻難免不會看偏。
伏魔恰恰是那個看偏的人……
韓靖氣得青筋暴起,右手微動,銀光一閃,明晃晃的劍尖直指伏魔。
“好快的劍!”伏魔驚嘆一聲,不可思議地看著韓靖。
“別啰嗦,亮出武器吧!”韓靖冷然道,周身氣息瞬間冰冷。
韓靖生平最恨的就是別人因為他的容貌小瞧了他,如今這個伏魔當(dāng)著這么多的人面觸了他的逆鱗,即使他是靈落塵的人,他也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