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俊被他看得發虛,硬著頭皮問道:“大人是覺得他們身份有問題?”
“不該你問的別問,做好你的事就行!”男子撂下這句話,一甩袖袍往宴廳外走去。
“是!是!”盧俊連忙應道。
整個宴廳只剩下盧俊一人,他無力地坐回椅子上,深深地嘆口氣。他這一天活得比一年還累,這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且說齊脩鈺一行人回到廂房,留下伏魔在外面守著,其他人都進入屋內。
公孫牧憋了一天,終于有機會說話,他急忙問道:“大王,接下來我們要怎么做?我們可調不了十萬大軍過來。”
齊脩鈺微微一笑,“調十萬大軍不過是個幌子,我假扮玉連城也是個幌子,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見到盧俊,留在郡守府。”
公孫牧不解地問道:“留在郡守府有什么用?”
“自然是策反!”
“啊!”公孫牧深吸一口氣,“盧俊會背叛梁國嗎?”
“膽小怕死之人最容易叛變。”
“那大王剛剛在宴廳為何不直接說,反而是要調十萬大軍?”
“自然是做戲給人看,戲不演的真,容易露出馬腳。”齊脩鈺沉聲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那陌生男子應該就是殺了包宋兵的人,以盧俊對他的態度,十之八九是梁國王廷的人。”
“屬下待會給幽明傳信,調查清楚此人的身份。”
“恩。”齊脩鈺點頭,“我們要找個機會單獨跟盧俊談談,另外,你和江帆多留意,那男子絕對是個禍害,既然遇上了,就不能讓他逃掉。”
冷凝柔目光一顫,急忙低下頭,裝作沒聽見,跟著公孫牧、江帆退出去。
冷青墨看向齊脩鈺,“既然齊王殿下能替玉國想到與梁國結盟這一招,就不擔心玉國真的跟梁國結盟?”
齊脩鈺嗤笑一聲,“玉國倒是想!”
冷青墨又看了她一眼。
齊脩鈺淡淡道:“玉人過慣了舒服日子,讓他們上戰場比登天還難,不逼到死路他們是不會主動挑起戰爭的。即便玉王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能力。”
冷青墨不再接話,也回到自己的房間。
今夜值守的是伏魔。
現下已是春日,西郡的夜里寒意不重,伏魔小山似的身影在門前立著。聽到身后傳來輕微門聲,當下回過頭去,看清楚了出來的人,低聲問道:“凝柔姑娘怎么半夜里出來了?”
冷凝柔明顯被嚇到了,看清是伏魔,她沒好氣道:“我口渴了,去打點水。”
伏魔不疑有他,關心地道:“凝柔姑娘快去快回,大公子說了,這郡守府不安全,你如果遇了危險,一定要大聲呼救,我們會去救你的。”
伏魔不聰明,卻很聽話,或者說很聽齊脩鈺的話,齊脩鈺說在外他要叫她大公子,他便一直這樣叫著,即使面對的是自己人。
“知道了。”冷凝柔應了聲,對他的話不以為然。脫離了伏魔的視線,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茫然地環顧四周。
郡守府的守衛依然森嚴,來往巡邏的侍衛不間斷。她不明白,為什么所有人小心謹慎,大家都在擔心什么?
“凝柔姑娘!”
頭頂傳來一聲柔聲的呼喚,還沒等冷凝柔反應過來,一只溫暖的大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額頭,“想什么呢?我來了都沒發現。”
冷凝柔看不到自己的臉,可她能感覺到臉上傳來的灼燙,她的心又開始砰砰跳得厲害。
見她不答話,來人低下頭略帶擔憂地看著她,“是不是身體還沒好?我去給你找個大夫,你等我下。”說著就要往外走。
冷凝柔急忙叫住他,“公子等等,我……我沒事。”
來人停下來,轉過身不確定地問道:“真的沒事?”
“恩!”冷凝柔重重地點頭,又笑道:“我自己就是大夫,不用去找大夫了。”
“你是大夫?”來人笑著看她,“那你知道因為想念一個人吃不下,睡不著是什么病嗎?”
“我……不知道……”冷凝柔紅著臉支吾地說道。
“那,還有的救嗎?”
“我不知道……”
夜晚響起男子輕輕的笑聲,“那你還說自己是大夫,我要是病死在你面前,你豈不是也不知道救我。”
“不要亂說!”冷凝柔急忙制止了他的話。明知道他是故意取笑她,可聽見他說死,她的心卻是一痛。
死?
她不由想起晚間齊脩鈺說的話,夜色中純凈的眸子涌上一抹擔憂。
看著她擔心的樣子,來人嘴角勾起微笑,夜色擋住了他眼中的神色,只聽他認真地說:“我是真的病了,吃不下,睡不著,人們說,這種病叫相思病。”
冷凝柔心尖輕顫,擔憂轉為羞澀,她后退一步,坐到一旁的廊欄上,搖搖頭,輕聲地說道:“我不會治這個病。”
“那你會治什么病?”
冷凝柔低著頭不說話。
來人坐到她旁邊,看著她,“陪我聊聊天好嗎?”
冷凝柔點頭,坐在那兒說了很多,關于她哥哥,關于她自己,來人靜靜地聽。
過了許久,冷凝柔返回廂房的時候,看到伏魔龐大的身子在門前走來走去,她走上前問道:“你在干什么?”
伏魔看到她,長長舒了口氣,“凝柔姑娘,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都快擔心死了。”
冷凝柔有些不好意思,她從沒有像今天一樣聊得這么開心,如果不是他提醒她,她都忘了時間。但她不會說遇到他的事,“郡守府太大了,我繞了不少彎路。”
伏魔憨憨道:“回來就好,凝柔姑娘早點休息。”
冷凝柔輕輕應了聲,微微一笑。
嘉峽谷初次見到伏魔的時候,被他的外表嚇了一跳,很長時間都不敢跟他說話,后來才慢慢好了,也才知道這個看起來嚇人的大漢其實心地好得很。
冷凝柔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愉快里又摻雜著幾分擔憂和矛盾,這陌生的情緒讓這個單純的小姑娘第一次體會到了失眠的滋味。直到后半夜,她實在困得不行,才迷迷糊糊地睡下了。
齊脩鈺在郡守府住下的第三天,她坐在郡守府的庭院里,一邊跟冷青墨聊天,一邊品茶,其余幾人守在一旁。
盧俊本是路過庭院,眼光隨意一掃,落在庭院中兩人的身上,腳步再也挪不開。
清澈俊美的兩人,坐在一起的畫面像是一幅最美的景色。盧俊站在外面看了許久,終于按捺不住內心的沖動,他干笑著擠進畫中,“玉公子在府里住的可習慣?”
齊脩鈺眼眸都未抬起,只是淡淡道:“還能接受。”
“那就好!”盧俊說道,尷尬地站在她面前。
“郡守大人請坐。”齊脩鈺指了指一旁的位置。
盧俊咧開嘴,毫不客氣地坐下。
齊脩鈺狀似隨意地問道:“郡守大人覺得,等玉國的十萬大軍到了,有幾分把握擊退齊軍?”
沒想到齊脩鈺忽然說到正事,盧俊愣了下,“我方十萬守軍加上貴國十萬大軍,擊退齊軍應該沒有問題。”
“那么玉國與梁國聯合,擊退齊國的把握又有多大呢?”
“這……”盧俊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齊脩鈺又問道:“郡守大人可知道梁國在嘉峽谷一戰損失了多少兵力?”
嘉峽谷一戰的失敗是齊國占領主動地位的主要原因,盧俊自然也知道,但是他不明白為何齊脩鈺突然要問這樣的問題,只好順著她的話答道:“二十萬。”
“是啊,二十萬兵力,可梁國總共才多少兵力呢。”齊脩鈺幽幽地道。
“玉公子這話是什么意思?”盧俊疑惑問道。
“我的意思是,”齊脩鈺終于看了眼盧俊,“齊、梁一戰,梁國必敗!”
“啊!”盧俊被嚇得不輕,支吾地問道:“玉公子……為何……為何要滅自己人威風,長他人志氣?”
齊脩鈺呵呵一笑,“如果我告訴你,玉國一個兵都不會派過來,郡守大人要如何是好呢?”
“什么?!”盧俊激動地站起身,怒道:“玉公子是在戲弄本官?”
齊脩鈺微微搖頭,“我是在幫郡守大人。”
盧俊被齊脩鈺繞得糊涂,不解地看著她。
齊脩鈺笑道:“玉國是真的不會派兵,也不會與梁國聯合。”見盧俊又要說話,她擺擺手,“郡守大人不妨聽我說完。”
“玉王膽小,玉人又傲慢,他們怎么會冒著得罪齊國的危險來幫梁國呢。即便梁國嘉峽谷一戰沒有敗,他們也不會出兵,更何況嘉峽谷一戰,梁國敗了,聯合梁國對抗齊國,無疑是自取滅亡。”齊脩鈺看了眼盧俊,“我來找郡守大人,是為了給郡守大人指條明路!”
“什么明路?”盧俊問,身子往后退了退,有些防備地盯著齊脩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