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明在大陸五國均設有分支,負責打探各國的情報,公孫牧正是梁國境內的幽明總負責人,常年待在梁國都城寧昌。究竟什么事會讓他親自趕來?
齊脩鈺也是擰起眉。
來人很快追上來,在齊脩鈺不遠處穩穩停住馬,落馬施禮,恭恭敬敬道:“屬下公孫牧參見大王!”
齊脩鈺擺擺手,“起來吧!怎么跑到這來了?”
公孫牧站起身,正色道:“屬下在寧昌打探到一些消息,本想直接傳信給大王,又聽聞大王受了傷,放心不下,便趕過來看看可有用得上屬下的地方。”
齊脩鈺點點頭,“你過來也好,你對梁國情況比較熟。上馬吧,我們邊走邊說。”
公孫牧領命。
眾人啟程,照顧到齊脩鈺身體,余尚下令慢行。
齊、梁兩國為鄰,近百年來一直相互覬覦,卻因大勢所阻,不得不和平相處。到了齊脩鈺這一代,梁國的儲君梁宗政與齊國二王子齊脩璟交往甚密,而齊脩璟是齊國人心中認定的齊國儲君,在外人看來兩國接下來很可能會結盟。
梁宗政也是如此打算,為了鞏固自己儲君的位置,曾向老齊王,也就是齊脩鈺的父親齊軒請求聯姻,聯姻的對象自然是齊脩鈺。齊軒以齊脩鈺未到及笄之年推脫了去,梁宗政便沒再提,卻出入齊王宮頻繁。甚至民間有百姓傳出他們二人親事已經定下了,只待齊脩鈺及笄,舉行大婚。
然而齊脩鈺剛及笄,也就是一個多月前,齊脩璟突然舉兵造反,聯合第二軍團大將軍長孫正德封鎖都城,圍攻王宮。
齊軒及其王后、朝中大臣全部被困在王宮,齊脩璟率眾攻了近十日,王宮未攻下不說,反被齊脩鈺帶領第四軍團包圍。
長孫正德被當眾斬首,第二軍團整個投降,主謀齊脩璟被放逐寧海關。齊脩璟被放逐不到兩日,齊軒傳位于齊脩鈺。齊脩鈺登王位之后,齊、梁邊境嘉峽谷遭到梁國三十萬大軍進攻,守城主將莫庭戰死。
齊國可謂是內亂未定,外患再起,齊國百姓一下子陷入惶恐中。
而這一連串事情發生得迅猛又突然,各國觀望之人直到現在還處在重重疑云之中。他們搞不明白,齊脩璟已是內定儲君怎么會舉兵造反,他一心爭奪的王位怎么就到了齊脩鈺手里,要娶齊脩鈺的梁宗政怎么就在她登位后以迅雷之勢進攻了兩國邊境……
然而,齊國以少勝多,擊敗梁國三十萬大軍的事很快又將成為一個新的重磅炸彈,余震將傳遍各國。
齊國內的事自然全都在齊脩鈺的掌控中,公孫牧要查的是梁國突如其來的先發制人。而梁國如此皆是因為一個人,嚴初。
聽公孫牧說完梁國的情況,齊脩鈺蹙了蹙眉,“嚴初?梁國丞相嚴坤的次子?”
公孫牧點頭,“正是他。我們跟蹤了他幾次都被他跑了,不僅武功了得,心機更深。”
葉敏問道:“大王知道嚴初?”
齊脩鈺點點頭,“聽過但不了解。梁宗政提起過這個人,從小就在外游學,除了嚴坤沒人知道他的消息,沒想到這次竟然回來了!”
冷青墨一直聽著他們談話,從眾人凝重的表情和戒備的神態,可看出齊國現在的情況很不樂觀,齊脩鈺的處境更是不安全。而齊脩鈺卻始終淡然,即便公孫牧講起嚴初泛起重重擔憂,她也只是皺了皺眉,沒有明顯的在意。
公孫牧見齊脩鈺淡然的神情,當下也放松了一些,繼續道:“嚴初最開始提出主動出擊嘉峽谷時,梁王并不同意,但暗中還是將兵力分批調了過去。大王繼承王位的消息剛傳到寧昌,嚴初就又向梁王提議,這時梁王沒有猶豫,立即傳令大軍攻打嘉峽谷。”
齊脩鈺瞇了瞇眼睛,“這個嚴初倒是有些難纏,想來無論是我還是齊脩璟登了王位,他都不打算放過這次機會!”
葉敏忿然道:“不管是梁宗政還是齊脩璟,還是現在這個嚴初,都沒安好心,表面上親和得很,背地里隨時就會捅一刀。”
齊脩鈺無所謂道:“我們又何嘗不是一樣。”
葉敏頓覺失言,抿了抿唇,當下不再說。
公孫牧自責道:“嘉峽谷前期失利都是屬下失職,梁國大軍異動竟絲毫未察覺。”
齊脩鈺擺擺手,“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你也無須再自責,謹記教訓,下不為例!”
公孫牧連忙躬身道:“大王放心,絕不會有第二次!”
齊脩鈺微微點頭,半個多時辰后眾人到達嘉峽谷。一座座扎得穩固的軍營出現在眼前,紅底黑字的齊軍旗迎風凜凜飄揚。
眾人剛至,候在軍營外的兩個黑色將軍盔甲的將領立即帶著一眾將士迎上前,振聲拜禮,“末將等恭迎大王回營!”
齊脩鈺坐在馬上不動,掃視一眼,淡淡笑道:“諸位將軍請起!此戰辛苦諸位將軍了。”
眾將驚喜之余惶恐道:“大王折殺末將,為國效力乃末將職責!”
齊脩鈺微微一笑,葉敏走到赤焰前,齊脩鈺搭著她胳膊,動作利落地翻身下馬。
她如此動作,旁人未注意,候著的那個年輕將軍卻是抬起頭,眼含擔憂地將她上下仔細打量一番。
他的動作幅度不大,齊脩鈺及她身邊的冷青墨卻能看見。齊脩鈺笑著向他緩緩搖頭,冷青墨卻是揚起眉,打量了他一眼。
年輕將軍同時也看向了冷青墨,沖他一點頭,很快又轉向齊脩鈺,“大王一路趕來想必有些勞累,請回營帳休息。”
齊脩鈺點頭,“南宮將軍帶路便可,其他人回到各自崗位。”
待眾人剛剛離開,年輕將軍立即轉向齊脩鈺,低聲急道:“小敏說大王受了重傷,如今傷勢如何?怎么不待傷完全好了再回來……”
齊脩鈺見他溫和的臉上難掩的擔憂,寬慰地笑笑,“已經沒有大礙,九歌不必擔心。”
南宮九歌擰眉道:“我還不了解大王,若真是沒事,怎么會下馬都要小敏扶著?這兒有我、有武將軍,大王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傷都不好利索便要回來。”
齊脩鈺輕嘆一聲,“果然是九歌最懂我,什么都瞞不住九歌。”
南宮九歌眸光閃了閃,看著她溫和地道:“自小看著你長大,你什么性子我還能不知道!”
齊脩鈺倏地笑了,“九歌只不過比我大一歲,被你這樣一說倒顯得你多老似的!”
南宮九歌也是笑了,臉上溫溫的笑意讓人光是看著就覺得暖暖的,笑著笑著又是嘆了一口氣,輕聲道:“你身上這擔子太重了。就為了你要做的事,要護的人,也要愛惜好自己的身子。”
齊脩鈺垂下眼眸,“我會的。”聲音雖低,卻異常堅定。
南宮九歌點頭,轉身看向冷青墨,“這位想必就是冷大夫吧?在下南宮九歌,久聞冷大夫大名!”
冷青墨頷首,“南宮將軍客氣,在下冷青墨。”他的聲音不低不高,語氣不冷不熱,聽在耳里卻叫人感覺異常舒服,像是慢捻的琴瑟,清澈通透。
南宮九歌微微一愣,將他上下一打量,笑道:“難怪小敏每日來信都要對冷大夫稱贊一番,今日一見,果然氣質非凡!”
冷青墨依舊聲音淡淡,“南宮將軍過獎了,不過是山野藥夫一個。”
齊脩鈺聞言斜了他一眼,這會倒是像個溫潤的謙謙君子,若不是相處這些日子,還真要被他這無害的外表給騙了。
冷青墨和南宮九歌同是一怔。前者回了她一眼,略彎了眉眼。
南宮九歌目光在他二人身上轉了轉,疑惑地皺了皺眉,略一抬眼,見齊脩鈺中軍帳已到,對她道:“大王有傷在身,先進營帳休息,午膳我讓人做好了送來。”
齊脩鈺點點頭,問道:“韓靖還有多久能到?”
不等南宮九歌回答,葉敏搶先說道:“下午就該到了。”
齊脩鈺挑眉,“這么快?按著行軍速度,從安陽到這最起碼得用上半個月,他們才行多久?”
葉敏答道:“本來至少要等兩、三日的,可他一聽大王您失蹤的消息,硬是把日程縮減了兩日。”
齊脩鈺轉目看她,“我失蹤的消息你都傳到哪兒了?”
葉敏一怔,臉色僵了僵,“也沒到……哪兒……只是韓靖他每日都指派幽明傳信,每次傳信又必問您的消息。幽明問我怎么給他回,我當時著急打探您的下落,就說了句如實回……”
齊脩鈺哼了一聲。
葉敏頓時苦了臉,“大王,這事也不能怪我,他問起我要是不告訴他,待他知道了不定怎么折騰我呢。而且我想著他又不是外人,應該讓他知道。”
“這么說你還有理了?”齊脩鈺睨了她一眼。
“沒有……”葉敏連連搖頭。
“你好歹也是幽明首領,外人面前厲害得很,怎么一到韓靖面前就矮了半截呢。”齊脩鈺搖頭,一副恨不成才的模樣。
“那還不是大王給他慣的,”葉敏低聲抱怨,“他本就囂張,又打著是大王師兄的名義從小就欺負我,大王也都由著他,他那一張嘴就是兩個我捆在一起也說不過他。”
齊脩鈺啞然失笑,擺擺手,“這次不計你錯,下去吧。”
葉敏哀怨地望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幾步,突然一拍腦袋,旋風般地又折了回來,“大王,我忘了說,北努騎兵明日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