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脩鈺和齊脩焱兩人先到焱華殿,海棠樹下,石桌上擺著棋盤,冷青墨持著白子遲遲未落,聽見腳步聲,他抬起頭。
齊脩鈺掃一眼棋盤,是那日他們下的那盤棋,當(dāng)時下了個平局,沒想到他卻在研究,好笑道:“看來冷大夫絞盡腦汁也要贏我一局。”
冷青墨輕飄飄地看她一眼,“閑來無事拿來研究罷了,我沒有齊王殿下那么強(qiáng)的勝負(fù)欲。”
齊脩鈺笑了笑,“冷大夫?qū)χ灞P說得輕巧,真到了戰(zhàn)場,一場勝負(fù)關(guān)乎數(shù)十萬將士的性命,那時可就不是勝負(fù)欲的事了!”
冷青墨沉了沉眸,沒接話。
齊脩鈺打量他一眼,“你這一身還真是萬年不變,今日出宮游玩,去換一身?”
“也好。”冷青墨站起身,“換好后我和小公子去找齊王殿下。”
齊脩鈺點(diǎn)頭,她也該換一身。不多一會便回到自己殿內(nèi),待看到那些衣裳,微皺起眉。
她剛剛還說冷青墨衣裳都差不多,自己的竟也是。四季都是玉白錦袍,只是錦袍繡的圖案不同,而且全是簡單干練的款式,與男子的錦袍差別不大。她一手撥弄著衣服,一手摸著下巴,看了半天,平日里喜歡穿的,今日竟都不想穿。
“真是奇怪!”齊脩鈺嘟囔一句,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往殿外走。
“大王不是要和冷大夫、小王子出宮,怎么沒換衣服?”江帆見她出來,奇怪地問。
“去找小敏借身衣服!”齊脩鈺隨口道。
“啊?”江帆愣住,眼見齊脩鈺往葉敏住處走去,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
齊脩鈺輕車熟路地走進(jìn)葉敏的房間,從桌案上取來紙筆,將自己借了衣服的事寫下。在她的衣柜里挑了件淺粉色的女兒裝,想了想,又放回去。皺著眉又想了想,再次拿起粉色的衣袍,掂在手里上下瞧了瞧,兀自點(diǎn)頭自語,“還算能接受,就這件好了!”
江帆見她真從葉敏房里拿了衣服出來,兩眼瞪得溜圓,上前跟進(jìn)兩步,探著腦袋將她手里衣服掃了一眼,張了張口又退后到該有的距離。
齊脩鈺絲毫沒注意到江帆的震驚,回到自己殿內(nèi)換上從葉敏那借來的衣服,對著銅鏡瞧了瞧,她都記不清自己多久沒穿過女兒裝,如今看著,總覺得別扭。如墨的長發(fā)散在身后,憑著少得可憐的記憶,將長發(fā)梳成簡單的發(fā)髻。
待將這一切收拾完,不由得長長嘆口氣,面色不自然地踏出殿門。
冷青墨和齊脩焱已等在殿外,待見她出來,看見她一身的女兒家裝扮,兩人同時一怔。
齊脩鈺在殿門外站定,皺起眉,看眼他們,當(dāng)下轉(zhuǎn)身,“我知道了,很奇怪,我回去換掉!”
“不用!”冷青墨脫口而出。
齊脩鈺半轉(zhuǎn)的身子又轉(zhuǎn)回去,看著他,“不奇怪?”
冷青墨挑起嘴角,看著她搖頭。
齊脩鈺瞥見他身上依舊是青衣,皺眉道:“你怎么換了還是青衣?”
冷青墨笑了笑,道:“我只有這一種樣式的衣裳,再換也是這樣。”
齊脩鈺白了他一眼,本想取笑他兩句,又想到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從葉敏那借來的,便作罷,對他們道:“走吧!”又對冷青墨道:“出了宮,你不能再叫我齊王殿下。”
“知道。”冷青墨點(diǎn)頭,“我叫你鈺兒。”
齊脩鈺臉色攸地紅了。
冷青墨低頭看到,眉眼彎彎,齊脩焱則捂著小嘴低低地笑。江帆識趣地隱在暗處,與他一同命運(yùn)的還有宗影,他倒也沒那么孤單。
安陽本就繁華,遇上秋宴這種節(jié)慶日子,更是熱鬧,處處洋溢著歡快。街道兩旁賣各種各樣小玩意兒、吃食的商販從街頭擺到街尾。
三人目光很快被兩旁的商販吸引,齊脩焱本來還是拉著齊脩鈺的衣袖,走了一會,小孩子的跳脫性格完全暴露出來,叫出暗中的宗影,跟齊脩鈺打個招呼,兩個小人很快在人群中左轉(zhuǎn)右轉(zhuǎn)看不見身影。
齊脩鈺搖頭而笑,目光在周邊的商販上轉(zhuǎn)了一遍,被一個被胭脂的小商販吸引,對冷青墨道:“我們?nèi)ツ莾嚎纯矗 ?/p>
冷青墨答應(yīng),齊脩鈺拉著他的袖子,穿過人群到商販面前,隨手拿起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這胭脂多少錢?”
齊脩鈺打開盒子,一抹幽香散開,清淡不濃郁,她點(diǎn)點(diǎn)頭,“還不錯,”沒聽到小販回答,她疑惑抬起頭,卻見小販瞪著眼一眨不眨地看她,大張著嘴半天合不攏。
“你還賣不賣胭脂了!”齊脩鈺把胭脂合上,“啪”地一聲拍在小販面前。
小販一驚,頓時回過神來,連連點(diǎn)頭,“賣!賣!不對不對,姑娘你要喜歡你拿走,我不收你的錢,送你!姑娘看上哪個隨便挑,我都送!”
齊脩鈺翻了翻白眼,還有這么做生意的,轉(zhuǎn)身就走。
“姑娘,別走啊!我真的送你!”小販急道,探出半個身子想要把齊脩鈺叫回來。
冷青墨上前一步,擋在小販的面前,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攤子上,“這個胭脂我買下了!”拿過齊脩鈺看中的那盒胭脂。
“啊!謝謝公子!”小販不去收銀子,目光轉(zhuǎn)到冷青墨身上,直愣愣望著他。
冷青墨搖搖頭,三兩步追上齊脩鈺,將胭脂遞到她面前。
齊脩鈺低頭瞥了眼,“不想要了!”
冷青墨輕笑,“這不是小販送你的,是我送你的。”
齊脩鈺輕哼了一聲,仍沒去接。
冷青墨收回手,“不要就不要吧,反正我們的齊王殿下天生麗質(zhì),再好的胭脂水粉也只是點(diǎn)綴。”
齊脩鈺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轉(zhuǎn)過頭看他,“冷大夫今天出門前是吃了蜜?”
冷青墨失笑,配合地點(diǎn)頭,“可不是!齊王宮的蜜甜得醉人。”
齊脩鈺嗔怪地瞪他一眼,轉(zhuǎn)到一家賣古玩玉器的店鋪,拉住冷青墨的袖子,“我們進(jìn)去看看?”
“好!”冷青墨應(yīng)道,淺笑著由齊脩鈺拉他走。
百姓都被街道兩旁的小販吸引了去,店里沒幾個客人,掌柜的一見他們進(jìn)來,立即笑容滿面迎上來,“兩位客官需要什么?”問完話,卻不顧禮儀,目光在他們二人身上不停打量。
齊脩鈺暗自搖頭,那掌柜的就差把他倆身上看出個窟窿來!涼涼地掃眼他,掌柜的識趣地轉(zhuǎn)開目光,賠著笑,“兩位隨便看,有需要叫我!”
“你覺得這塊玉怎么樣?”齊脩鈺指著一塊羊脂白玉問冷青墨。
冷青墨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錦盒中白玉晶瑩無瑕,泛著溫潤的柔光,他點(diǎn)點(diǎn)頭,“看起來不錯!”
齊脩鈺拿起玉,觸及皮膚,冰涼堅硬,皺皺眉,放回去。
“姑娘好眼光!”掌柜不知何時又站到他們身后,趕在齊脩鈺放下玉之前贊嘆一聲,又道:“這塊羊脂玉是我們店里的鎮(zhèn)店之寶,傳承了近百年,沒想到姑娘小小年紀(jì),竟還是個懂玉的行家!”
“哦?”齊脩鈺詫異這一塊玉還是鎮(zhèn)店之寶,又拿起來仔細(xì)打量,半晌,笑著搖搖頭,“我不懂玉。”
“姑娘不懂玉?”掌柜很是震驚,“那怎么會一眼相中這塊玉?”說完竟是一陣唏噓。
齊脩鈺頗感好笑,笑問道:“這玉多少錢?”
掌柜面露難色,“這鎮(zhèn)店之寶是不賣的。”
“那就算了!”齊脩鈺應(yīng)得爽快,轉(zhuǎn)向冷青墨,“我們走吧!”
掌柜臉上表情一僵,急忙又道:“兩位莫急!”
齊脩鈺和冷青墨互看一眼,好笑地看他,這掌柜表情還真是豐富!
“姑娘能在偌大安陽進(jìn)我這店鋪,又相中這塊玉,想來是與它有緣。這樣,姑娘出五千兩,我忍痛將玉賣給姑娘!”掌柜一臉痛心地說。
“五千兩?”齊脩鈺咂舌,這一塊玉抵得上齊國一品官員一年的俸祿了!她對玉又沒有偏愛,何必花五千兩來買塊玉,搖搖頭,“這玉既然在店家傳承百年,我們不能奪人所愛。”
“姑娘有所不知,玉乃靈石。若非姑娘是有緣人,這玉我是怎么也不會讓的!”掌柜認(rèn)真道,小心且鄭重地取過玉遞到齊脩鈺面前,“此玉可佑姑娘平安!”
齊脩鈺楞然,一塊玉竟被他說得神乎其神,好笑地從掌柜手中接過,“既然被你說得這么傳神,這塊玉我要了!”
掌柜頓時笑逐顏開,連連點(diǎn)頭。
“這玉我看著也不錯,不知道姑娘能否借我看一眼?”
齊脩鈺正在拿銀票,眼前忽地一暗。她抬起頭,一個玄衣男子站在她面前,男子身姿挺拔,面容俊朗,見齊脩鈺抬頭,微微一笑,店內(nèi)玉的華光霎時弱了幾分。
“當(dāng)然可以!”齊脩鈺當(dāng)下說道,將玉遞給他。
冷青墨一怔,瞥了眼齊脩鈺又看向玄衣男子,微微皺眉。
齊脩鈺恍然反應(yīng)過來,她向來不喜陌生人碰她的東西,這玉她既然決定要了,就是自己的東西,怎么會答應(yīng)給一個陌生男子看?她抬眸再次看向玄衣男子。她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但看到男子俊美如斯的面容,竟沒有令她生出對陌生人的排斥感。
男子手指碰到玉身,眸光不可察地閃了閃,露出笑意,“是塊好玉!”
“那是自然!”掌柜立即附和,“這玉是上等羊脂玉,經(jīng)名家之手雕刻,在安陽絕對找不到第二塊!”
“我出五百兩,掌柜將它賣給我怎么樣?”男子笑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