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奸巨滑的狐貍,沒想到女兒死了,兒子廢了還如此囂張?!鼻鍕脐幒莸亩⒅芗蚁У牡胤??!靶隅?,那個倒霉丫頭叫什么?”
“回夫人,是叫翠兒無誤?!毙隅廴缡钦f。
“那你倒是為本夫人分析分析,這管家無緣無故怎么會問起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呢?莫非……”清嬈依靠在小榻上,冰冷的目光從每個人的身上掠過。
“有內鬼?!毙隅劢舆^清嬈的話如是回答。
清嬈嫵媚的一笑,從軟塌上起身,纖細的手指輕點朱唇,頗為苦惱的問,“這可怎么才好?本夫人最怕內鬼了,怎么才能把那人揪出來呢?”然后捂唇一笑,眼里劃過一絲詭異的光,然后眼底迅速蘊起一層薄霧,懸弦欲泣,淚珠兒迅速滾落,“侯爺給奴家的花兒……”
“來人??!”杏幺快步走上前去把那幾盆花摔倒地上,高聲呵斥,“大膽奴才竟敢摔碎夫人的花,還不快給夫人拖出去亂棍收拾。”隨即有人從外而來拖著下人們就往外走?!胺蛉耍覜]有??!”“饒命啊,夫人?!薄粫r間哀嚎聲絡繹不絕。清嬈拿著手帕輕沾眼角,“這內鬼啊,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你說本夫人說的對不對呢?”
“夫人聰慧?!?/p>
耳邊哀嚎聲逐漸消失,清嬈扶額輕笑,“杏幺,你去看看,”一字一頓的說,“不可放過一個。給本夫人收拾干凈了。”
杏幺點點頭默默退了下去,獨留清嬈一人,在燭火的照映下她的臉忽明忽暗,“既然能讓你失去一個,再讓你失去一個也未嘗不可?!?/p>
“侯爺回來了?!痹谝惶幚淝宓脑郝淞?,月光柔和的灑落在一個纖細的身子上,目光平靜的看著老者,問,“可曾問起過我?”
“問起了?!崩险叽认榈目粗藘骸?/p>
人兒撇過頭,“您知道我的意思,父親。”
老者身子一僵,抬起手對著人兒就是一巴掌,“我都說了不能愛,你怎么就是不聽為父一句呢!”
“不能愛呀,”那人低下頭,嘴角泛起苦笑指了指心口,“可是孩兒怎么能控制住它呢?”猛地抬起頭,眼里含著淚,“父親,你教教孩兒,怎么才能不愛,怎么才能死心呢?”
老者顫抖的雙手出賣了他所以的情緒,緩緩的將人兒攬入自己的懷中,“嬌兒,是爹的錯,你爹害了你和你哥哥。原諒爹,原諒爹吧,爹的心里也苦呀?!?/p>
聽到哥哥二字的人兒身體微顫,記憶又回到了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渾身是血的她狼狽的抱著哥哥的尸首回到府中,父親問她緣由她也不回答,只是顫抖著。她不敢回想那血腥的一幕,她親眼看著自己的哥哥擋在她的面前,眼睜睜看著那把應該刺入她胸口的利刃一寸寸沒入兄長的身體,自己卻無能為力。那一刻,她聽見自己靈魂被撕裂的聲音,多么痛恨自己的無能。當兄長渾身是血的躺在自己懷中微笑著安慰自己,“嬌兒不怕,要好好照顧……”時,自己的世界就崩塌了,一片廢墟。
那是父親第一次動手打她,也是最狠的一次,一棍接著一棍,她知道那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那是喪子之痛??吹侥莻€曾經意氣風發的哥哥永遠閉上的雙眼,她反問自己,怎么會不痛?“我讓你愛,不能愛啊,你怎么就這么傻呢!……”棍棒生生將她的腿打折。
“爹,怎么才能不愛?”
父親的棍子久久沒有落下,逆光中她看見父親彎了的背脊,心中泛起的苦澀把她淹沒,她似乎該做些事了。她聽見自己低沉的聲音,“父親,明日一早就將嬌兒葬了吧!”
父親猛地轉過身,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久久說不出話來,眼里淌下悲痛的淚水。
“這兒需要的是福生。”
下葬的那天天氣很好,她悲傷的撲在墳上哭得肝腸寸斷,似要將這淚水哭完。大家都以為是她是接受不了喪妹之痛,其實不然。最后微風中只余下一句讓人莫名其妙的呢喃,
“我是福生啊!”
從那日以后,所以人都說福生因為接受不了妹妹的死訊,瘋了,人也因為雙腿廢了而變得消沉,不再出院落一步。
“福生”勾唇一笑,拍拍老父親的后背,“父親,妹妹已經去世多年,讓逝者安息吧?!鞭D動輪椅隱于黑暗,空氣中只余下一句微涼的“這兒只需要生兒,也只能有生兒?!?/p>
愛,怎么能不愛?
但終究是錯過了,就讓它成為回憶中最美好的一段吧,也許到了遲暮之時,我會想起有那么一個人溫潤如玉,一個簡單的微笑肆虐了我的整個年華,那人就站住離我最近卻又最遠的地方,明明是觸手可及的溫柔,卻永遠不能碰……這就是我可憐可悲的一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