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很快來到府上為林若素做了癥治,軒轅景飛也等在了外間,看到大夫出來這才問道:“大夫,怎么樣了?”
“哦,這位夫人只是有些撞傷,沒有大礙,多敷幾天藥就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這位夫人似乎有喜了,已經快兩個月了,情緒不易太激動,也受不得打擊,在下先為這位夫人開點安胎藥,以后切忌大焦大燥。”
林若素竟然懷了自己的孩子,這是軒轅景飛怎么也想不到的,心中有些驚喜,快兩個月了,那便是林若素回京城的那一次吧,真好。
軒轅景飛在這里兀自高興,卻不想林若素剛剛醒來正好聽到了這個消息直覺如遭雷劈,老天怎么就這樣殘忍,自己竟然懷了軒轅景飛的孩子,老天真是諷刺呀,自己怎么就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呢?只因為自己這些天一直將心安在別的事上嗎?
軒轅景飛聽到屋子里的響聲時連忙趕到了屋內,“素素,你怎么了?”
“不要叫我素素,我討厭這個名字。孩子,我也討厭,和你有關的一切我都討厭。”軒轅景飛怒了,抬起眼睛看林若素卻發現林若素的眼中充斥的全都是恨意,那樣深那樣濃。這一刻,軒轅景飛有些痛恨自己,為什么要讓林若素知道真相呢?明明這些都是自己設計好的,可是,現在自己的心真的好痛呀。這個孩子,自己真的很盼望能夠看到呀,這還是自己第一次盼望的孩子,這么多年,從沒有什么事可以讓自己這樣開心,也是因為孩子的娘親吧。為什么自己之前就要做錯呢?
軒轅景飛壓抑下心中的苦澀對林若素說道:“素素,你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吧,我知道你討厭這個孩子,所以作為交換條件,我答應你放出程默桑,我也不會再來找你,另外,孩子生下來之后你交給我就可以了,我放你自由,從今以后,你我兩不相見,兩不相認。”
“你說的是真的,你真的愿意放了阿桑?”
“真的,我說話算話。”
“好,我答應你,不過,我希望你現在就將阿桑放了。”
“好。”
“你什么時候送我離開這兒,我不想呆在京城。”
“等你親眼看程默桑出來之后我便安排吧,不然你不安心。”
這次,林若素再也沒說什么。
原來只要是為了救程默桑,你什么都愿意做,連自由你都不稀罕,你在乎的從頭到尾都只是程默桑一人而已。終于看清了自己的心,奈何已經晚了。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而今才道當時錯,心緒凄迷。紅淚偷垂,滿眼春風百事非。情知此后來無計,強說歡期。一別如斯,落盡梨花月又西。
翌日,軒轅景飛便尋了一個借口將程默桑放了出來,為了讓林若素安心,軒轅景飛將林若素帶了出來。
“素素,你不去和他說兩句話嗎?”
“不了,相見不如不見。”
林若素就這樣站在拐角處親眼看著程默桑漸漸遠去,最終不留一絲痕跡。歲月易逝,這么些年的相知相處,恍惚之間,竟真只是南柯一夢。
再后來,林若素便過起了與世隔絕的生活,唯一傷心的一件事便是聽到了晞月的死訊,那日之后,自己到處尋晞月不得,到處打聽才知道是上官翊海將晞月給帶走了,急急忙忙的求軒轅景飛去上官翊海的府上尋人,結果,尋回來的只是晞月早已發涼的尸體,那一刻,林若素哭的肝腸寸斷,那個一心一意對自己好的人竟然就這樣間接地被自己害死了,而這一切,所有的來源都是上官翊海,心中的恨意如海浪般波濤洶涌,沉寂了這么多年的心終于勃發了出來,恨,沒有比這更直接的念想了。
林若素知道上官翊海正在到處找自己,而自己被軒轅景飛給藏起來了,這里有不少軒轅景飛的人監視著自己,所以想要見到上官翊海很不容易,讓總會想出一個好辦法。
林若素以需要多散散步有利于孩子健康的理由總拉著喜兒出去,趁著喜兒不注意的時候,林若素總會不留痕跡的落下一些東西,林若素相信憑著上官翊海對軒轅景飛的了解,上官翊海很快就會找到這些人,再順著自己留下的線索找到自己,林若素的心開始激動了,自己正在醞釀一場計劃,一場殺了上官翊海的計劃,林若素特地準備了一把鋒利的匕首時時刻刻的藏在身上。
上官翊海的確不負眾望,很快就找到了林若素。
“我已經等你好久了。”
“你早知道我會來?”
“當然,以你對軒轅景飛的在乎,而他卻將我藏了起來,你會嫉妒,會痛恨,那么你就一定會想辦法找到我然后除掉我,也不枉我給你留了那么多的線索。”林若素的聲音很是鎮定。
“是,我的確恨,當年他眼中看到的就只有我,他唯一欣賞我的地方便是我的琴藝,可是,這一切全都被你給毀了,你讓我再也不能在他的面前彈琴,我更恨的是,明明他設計好了一切想要懲罰你,為什么他就對你動心了呢?難道就因為你是女人嘛?為什么男人就不能喜歡男人,為什么他就那樣害怕我會傷害你,竟然將你藏了起來,都是因為你,他竟然冷淡我,他從來都沒有對我說過重話的,所以,我就在想,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你該多好,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想找我,那么,你這么著急的找來我,你不害怕我了嗎?”
“怕?若是怕,我就不會這么做了,我現在只想殺了你。”林若素說著就拿出袖中的匕首向上官翊海刺去,林若素是發了狠的,這般莽撞連上官翊海都承受不住,兩個人很快的就就打在了一起。
屋子里散發出濃重的血腥氣息,而林若素仍然和上官翊海扭打著,林若素的頭發早就已經被扯亂了,而上官翊海的衣襟也變得骯臟不堪。無意間撞倒了案邊的蠟燭,隔得近的簾子砰的燃了起來,不時發出滋滋的聲響。
程默桑自被放出來后就急急忙忙的趕回了瀛涼城,心急的趕到暢春園時只看到早已被封鎖屋門,平日熱鬧非凡的地方如今竟然變得蕭索不堪,程默桑到處詢問有沒有人知道林若素的消息,可仍舊是一無所獲,程默桑想素素會不會是到京城去救自己呢?這樣想著,程默桑又匆忙往京城趕去,可是,素素會去找誰幫忙呢?軒轅逸楓不在身邊,三皇子早已被幽靜,那么剩下的也只有太子了,從這次的事來看,是上官翊海有意的要針對自己,聯想到上一次的驚險,二皇子無罪釋放,三皇子被幽靜,那么,真正受益的便是太子,素素的確找人就自己了的,可是又有誰可以說動宛帝重審那一案件呢?也只有太子,程默桑心中一個激靈,所有的一切都變得豁然開朗起來,那次的案子后來由太子負責,太子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為對手,怎么會突然就放出自己呢,而二皇子出來的條件便是遠離朝堂,婗紫曦又是素素的好朋友,所以,一切都變得清明起來,那便是素素求了太子放過自己,可是素素是什么時候認識太子的呢?為什么自己竟然一點也不知道,那么,這一次自己成功出獄也是因為素素去求過軒轅景飛吧。
程默桑猜到素素可能和軒轅景飛認識之后很想再見素素一面,于是,程默桑便來到了軒轅景飛的府上說出了自己的目的,軒轅景飛也同意了,雖然林若素曾說過相見不如不見,但軒轅景飛猜想林若素絕對是想再見程默桑一面的。
軒轅景飛帶著程默桑來見林若素的那一天是和上官翊海找到林若素的時間是同一天。
想到馬上就要見到林若素,程默桑的心中難免激動,可是看到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屋子時,卻只看到隱隱約約的火光,這一刻,程默桑的心中開始泛著濃烈的不安,和軒轅景飛對視一眼,才發現軒轅景飛的眼眸中也透著慌亂,兩人默契的加快了馬鞭向前奔去。
程默桑和軒轅景飛趕到的時候首先看到的就是遍布的尸體,是自己留下來保護林若素的人和上官翊海的人打了起來,上官翊海身邊的人軒轅景飛是認識的,那么,林若素和上官翊海一樣還再屋內,火勢越來越大,整個屋子眼看著就要癱倒,漫天的火一直蔓延到了程默桑的心底,那么可怕,程默桑似乎經歷過這樣的畫面,腦海中殘存的除了火還是火,生生的絞著腦袋,生疼生疼的,越來越熟悉的畫面躍然跳躍在自己的腦海中,那是很多年前的大火呀,“阿憂,你不要去,你一定要忍著,只有你活下來了,汐姨才會心安。”阿憂,阿憂,原來我竟然忘了你這么多年,阿憂,我怎么就這樣不守承諾,我怎么可以讓你也置身火海之中呢,“不!”程默桑怒吼著向屋子里沖去,軒轅景飛也連忙吩咐侍從們滅火,自己也隨著程默桑沖了進去。
屋子里濃煙四起,很是嗆人,程默桑卻仍算是不管不顧,只是一個勁的到處尋找林若素,當程默桑看到和上官翊海扭打在一起的林若素時心中終于安了一點,阿憂,我終于找到你了,程默桑快步上前,和著心中對上官翊海的恨意一腳將上官翊海踢飛,上官翊海的身子一下子撞在了案邊的犄角上,程默桑慌忙跑去將許無憂抱起來,剛抱到懷里程默桑便感覺自己的手中竟是一片濕熱之一,抬起手一看,原來自己的手上布滿了許無憂身上的鮮血,程默桑往林若素的衣襟下一看,那血仍在順著許無憂的大腿源源不斷的往外流著,“阿憂,阿憂,你怎么呢?你不要嚇我……”
軒轅景飛跟進來時就看到程默桑抱著早已昏過去的林若素兀自傷心,林若素的衣襟紅的嚇人,連程默桑的衣襟都被染紅了,在這樣下去,那里是救人,分明是求死,軒轅景飛再也忍不住的對程默桑說道:“程默桑,你還不快點將素素帶出去止血,你這樣光傷心有什么用。”
“對,阿憂,你等著,我這就帶你出去,阿憂,你的阿桑這就帶你出去,你一定會好好的。”
可是,沒有什么話會對程默桑剛剛的話做出回答。
軒轅景飛很快發現了昏倒在犄角旁邊的上官翊海,上官翊海似乎沒受什么嚴重的傷,只是胸口處有些血跡,似乎是被匕首所傷,傷口并不深,也沒有刺中要害,軒轅景飛便沒有多放在心上,只是隨著程默桑的后面將上官翊海也帶了出去,現在,軒轅景飛更關心的是林若素,林若素流了那么多的血,身體又那樣虛弱,也不知道撐不撐得下去。
剛從火海中走出來,軒轅景飛便對程默桑說道:“你帶她走吧,離開這里,遠遠的,這里只是她的傷心地。”
林若素也是在這時驚醒了過來,程默桑慌忙的說道:“阿憂,我來了,你不要著急,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程默桑說完就趕緊往鎮子上的醫堂奔去。
剛跑了一陣,程默桑便累的不行,剛剛在火海里找林若素浪費了不少體力,林若素正準備說話阻止程默桑,可是喉間一股腥甜感,隨即就吐出來一口鮮血,程默桑嚇了一跳,只喃喃道:“阿憂,阿憂……?”
許無憂讓程默桑停了下來,這才掙扎著摸上程默桑的臉,“阿桑,你記起來呢?”
“是,我記起來了,都記起來了,都是我的錯,我怎么到現在才想起來。”
“阿桑,不關你的事,我本來以為你再也不會記起來的,可是,你怎么就現在給記起來了呢?”
“阿憂,對不起,我來晚了。”
“不晚了,阿桑,你讓我見了你最后一面。”
程默桑聽到許無憂這樣說嗚嗚的哭了起來,“是我,都是我,要不是我來遲了,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是我,就是因為我說話不算數,沒有及時來救你,阿憂……”
可是,許無憂終究因為失血太多離去了,程默桑眼睜睜的看著許無憂剛剛還在摸著自己臉的手慢慢地掉了下去,清清白白的感覺到了許無憂身上的溫度在自己的懷中不斷變涼……
“不!”是誰的怒吼驚飛了樹上的鳥雀,是誰的悲傷讓這一片天際都沉落,是誰的嘆息訴說著無盡的憂傷,又是誰的哭泣寒了這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