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卷碧一愣,手腕卻被小七爺握在手中,紅色衣袍在空氣中劃過一絲弧度,可真正引人注目的,卻不是小七爺此舉,而是那句敲擊眾人心臟的“嬸嬸”。
城主素來神秘,沒聽說有什么兄弟,錦城之中能讓小七爺稱為小叔的,大抵只有一位,而能被小七爺稱為嬸嬸的,便只有一個人的夫人。
酒樓里的人愣了筷子,怔怔瞧著眼前一片殷紅晃不開眼眸。
粗布麻衣婢女的腕子被燕七握在手中,另一端的腕子,卻握在陸月茗的手中,緊緊捏著,卷碧有些吃痛,卻是燕七瞧著對面的姑娘笑,微微有些發霉的木頭襯著一身紅衣的佳公子,白玉般的臉頰還可瞧見那一抹紅唇妖嬈至極,加上一雙勾人的桃花眸子,陸月茗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才是真正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嬸嬸,小侄不過是和卷碧姑娘續續前緣,也好和卷碧好好談談那一夜鶯兒燕兒之事。”媚惑的眸子掃過卷碧,惹得小丫頭打了一個寒顫。
燕七一拽,依舊拽不動,卷碧的眉頭皺了皺,不知何處的風兒卷了桂花清香,恍若某個不太明亮的夜晚,姑娘的聲音凌厲而清冷,卻分了他的神。
“小七爺。”依舊飄香的桂花襯著微涼的聲音,燕七一瞬失神,卻等到的是姑娘更加冷的聲音:“小七爺若是真心喜歡,定當三媒六聘,八抬大轎的明媒正娶,給我們卷碧一個名分,若是這般將我的婢女帶走,怕是私闖民宅強搶民女。”
面紗遮面,眉目輕挑,燕七松手,陸月茗一把將卷碧護在身后。
錦靴一步步敲在地上,發出一連串的聲響,像是一首悲鳴,又像是示威,燕七的步子向前,陸月茗卻退也不退,直直盯著他,燕七停在離陸月茗一步之處,近的甚至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有些時候,我也可以不顧小叔的面子?!?/p>
姑娘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卻馬上恢復了自然。
刀削的眉目向上挑著,此刻,無所顧忌,和舉刀批向展辰星時一般,姝死一搏。
“小七爺,誰若敢動卷碧一下,哪怕告到皇城,我也定會討回一個公道?!?/p>
燕七狹長的眸子一瞇,步子又向前半步,這次他可以聽見姑娘有些緊張的呼吸,小七爺的手掌漸漸靠近陸月茗的面紗,姑娘終于向后退了一步。
聲音依舊微冷:“自爹娘亡故,我的容顏盡毀,還是不要嚇到小七爺的好?!?/p>
仰天長笑,小七爺也向后退了兩步,卷碧躲在陸月茗的身后,燕七的眸子又瞇了瞇,填了兩份妖氣,聲音卻淡淡的,小的恍若只有陸月茗和他才聽得清:“若是我早些認識你,或許真的會喜歡你?!?/p>
姑娘抬眸,眉目彎彎,笑得剛剛好,只是月白袍子遮住的手掌攥的緊緊的:“小七爺過獎了?!?/p>
燕七手中捏著一把精致的紙扇,簡單笑笑,轉身離去,卻有一陣聲音傳入耳膜:“很后悔,沒有在你容顏最好的時候遇見。”
抬眼,卻連紅色的影子都看不見了,不得不說,燕七著實是偷走女子芳心的一把好手,可惜他這次下套的人,是陸月茗,這個寫過渣男罵過種馬的女人,這樣的套,著實小了點。
酒樓的生意依舊繼續,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陸月茗幫卷碧順了順背,卷碧喘了幾口粗氣總算從驚嚇中反應了過來。
天邊的夕陽一點點落下來,楊炎收拾著打烊后的殘局,突然靜下來:“俺總覺得,今天有什么事情,可是怎么也想不起來……”
福伯想了想,眉頭皺了皺,也努力加入想事情的行列。
卷碧捏了捏下巴,良久切切說:“說起來,今個最不平常的事情,便是小七爺來了。”話語末,臉頰竟是微燙,像是天邊快要墜落的云彩。
楊炎搖了搖頭,唯有旁邊的陸月茗靜靜收拾碗筷,楊炎的眼睛一亮,腦袋向著陸月茗探了探:“掌柜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陸月茗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毛:“若是非說……”
話音未落,門前一聲“吱吱”震入耳膜,楊炎的腦袋回復了原位:“對了,吱吱不見了!”
說罷,又是一聲叫喚,帶了兩聲哀號,月茗手掌一頓,沖了出去,眾人一愣,也跟著沖了出去。
門外,吱爺累的趴在地上,白色的毛上落了不少灰塵,疲憊的眸子勉強睜開,看見陸月茗那一刻,喉中竟是哽咽:“吱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