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的,你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老鴇在青樓界屹立多年,自然不是吃素。看著這對捂著臉,面容已變得紅腫的夏氏姐妹花,她卻是心疼著銀兩,本來今晚就能賣得高價,卻是中途鬧了這出。
越想越氣,老鴇諷刺道,“哼,你們在我面前楚楚可憐的樣子有何用?這幅表情留來討好你們的客人才對。”
夏萱抬頭凌厲正視老鴇,冷笑道,“要我們的命容易,要我們賣肉含笑卻是寧死不從。”
老鴇聞言,不怒反笑,心中便生一計,語氣中更帶不加掩飾的嘲諷,“別搞得像是我們怡紅院逼良為娼似的,要怪就怪你們的爹爹害你們落得如此境地。既然已進青樓,就別扮清高,以為自己還是大家閨秀嗎?既然你們放不下身段,今晚我就讓你們嘗嘗被眾人奚落、戲弄、看不起的滋味,這樣你們才能看清自己的身份。來人,扒光她們的外衣,只留內里單衣和褻衣,綁在大院中庭,任人觀看!”
此言一出,夏氏姐妹便已驚得愈發面色慘白,不敢置信,一臉驚恐。
這是怡紅院悠久以來的傳統,碰上不聽話的女子,便把她的外衣脫出,只留單衣和褻衣,綁在大院中庭,任來往的人們觀賞、調笑。經此一役后,絕大多數不聽話的女子,都會情緒崩潰,變得自卑脆弱,無奈接受自己是青樓女子的事實。
不用一支香的功夫,夏氏姐妹已如被毫不憐惜扒走了光鮮的外衣,只留下令人羞澀的白色單衣和褻衣,用椅子綁在了怡紅院大院的中庭。
夏萱本就是一個極沉得住氣的人,只是外衣被扒去的那一刻,當被捆綁起來的那一刻,她身體已經不可壓制般的全身顫抖,所有的勇氣、堅持都瞬間瓦解,晶瑩透明的淚珠已沿著臉頰無聲地墜落。
她渺茫的笑起,眼中有濃重的恐懼,卻依然嬌顏若花,語氣已沒有剛才的堅決,“老鴇,我求你,你放了我妹妹,我聽你的,一切聽你的。”
“姐姐,沒用的,老鴇現氣在頭上,不會如此輕易放我們的。”
一只小手微顫著伸手去握住了夏萱的手,夏萱望著夏瑾,原以為這個妹妹早應該驚慌失措,淚流滿面,但她卻依然淡定從容,只是眸中凝聚著濃重的哀傷。
夏瑾并非不怕,只是覺得害怕求饒會引起更多的侮辱,那不如無視它們為好。且退一萬步想,這穿著單衣和褻衣綁在大院中庭任人圍觀,也不是那么大不了的事,她前世的蔣麗還曾穿著比堅尼在海灘上曬太陽呢。
大院里,越來越多的人圍住這對可憐的姐妹花,好色、鄙視、同情、窺探……各種的面孔,各種的表情和談論,夏瑾目光自各人臉上一一掠過,分不清自己心中是何種滋味,只覺一時呼吸窒悶,似溺在水里,透不過氣來。手不自主的捉緊夏萱的手,夏萱的手卻是比自己的更加簌簌直顫。
正在夏氏姐妹驚慌之際,怡紅院大門突然一陣騷動,眾人的目光紛紛被那邊吸引過去。
“是易王府的易月曜少爺!”
“易少爺大駕怡紅院了。”
……
一時間,本身圍著夏氏姐妹看熱鬧的鶯鶯燕燕,都蜂擁而出。
“姐姐,那易少爺是何來頭?”一個初來的姑娘問道。
旁邊女子嗤嗤笑聲,“才情風流瀟灑,青樓撒錢無數的易王府三公子易月曜你都不認識,你也不用在青樓混了。”
在無量國青樓界,易王府三公子易月曜的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易家乃都城三大名門望族之一,開國皇帝東方緋與易王爺易天行乃由小認識的八拜之交,一起打天下立國,無量國立國三十余年,易王府一直權傾朝野。
到了第二代的易王府卻似乎交上厄運,易王爺本有三子二女,大兒子易云槿、二兒子易雷震數年前戰死沙場,易王妃因兩兒早死郁郁而終,易王爺心力交瘁下,現時終日留無量寺上敲經念佛,無意世俗。失去了家庭主柱,易王府本已無復當年之輝煌,幸好,三年前當今皇帝納易家長女易卓敏為妃,易家才慢慢稍微復興起來。
只是易王府唯一剩下的男丁,三公子易月曜,卻是個不爭氣的阿斗。生得俊美非凡,卻沉迷鶯燕。十二歲就開始是都城名妓寨春香樓的常客,被譽為無量國第一不務正業玩物喪志的紈绔子弟,可能太過縱情他身體也不如同齡男子健壯。
世人皆知,易月曜最大的喜好便是在青樓中大撒銀兩派錢,為青樓女子散盡家財,卻是眉頭不皺。且人又生得俊俏,最受青樓女子的歡迎。
“快去啊,易少爺派錢了。”
數抹倩影不待吩咐,已然熱情地圍上去,其余眾人不甘落后,一時鶯聲燕語響成一片。
“慢慢來,人皆有份!”
“咳咳……”
人未至,笑先聞,還伴隨著微微的咳嗽。
夏瑾驚愕抬眸,只見一襲雪白身影,由一群人以眾星拱月之態,簇擁而進,驚為天人之容撞入眼中,叫人為之失神。
那人雍容出塵,又冷冶俊雅,生得異常俊美,薄唇微泯,蒼白肌膚幾近剔透,帶著三分病容,俊臉與雪白衣相映,也分不出哪個更白。
男子身后的侍衛在為各鶯鶯燕燕派散著銀兩,女子們的巴結曖昧不斷絕于耳,男子眼尾略挑,輕佻的笑著。只是不知為何,夏瑾卻是感覺有點冷,覺得各鶯鶯燕燕顯露的粉膩酥融味道,與這那白衣男子之脫俗,有點格格不入,只因他即使如何的笑,卻無法掩飾他俊眸最深處流露出來的那一絲沒有溫度的冷漠和高傲。
老鴇討好般,撲倒向前。天下人皆知,易月曜是無量國最闊綽的青樓豪客,只是易月曜也眼角甚高,通常只喜愛去擁有無量國第一美女喬楚瑤的春香樓,今天不知吹了何風,把他大少爺給招來,可不能輕易放他走。
“易少爺,您光臨大駕,怎不早和我們打個招呼,我們怡紅院定必全體在門口等迎大駕。”老鴇巴結笑道,手中接過侍衛送過來的賞錢,趕緊塞進內兜。
易月曜卻是沒理會她,目光似乎被綁在大院中間的夏氏姐妹所吸引,慢慢踱步向前。
低沉帶笑的男子語聲響起,“哦?我是否來遲了?錯過了一場好戲?”
老鴇知易月曜所指,馬上應道,“這只是對初來怡紅院的姐妹花,因不太聽話,綁在大院中,挫挫她們的銳氣而已。”
易月曜淡笑輕起,反透出妖冶之惑,“恩,是個好方法。”
隨之目光又落在了夏氏姐妹身上。夏萱淺抿緊唇,蒼白的臉褪盡血色,美眸低垂,顯出三分不安三分緊張四分羞澀,卻越發楚楚可憐,貌若凝瓊,確為難得一見的美人。
易月曜在夏萱臉上轉了一圈,卻是被旁邊那異常安靜的小姑娘給吸引了全部目光。她居然不怕,儂麗的美眸中沒有一絲的恐懼,只是清透無波又萬般好奇的一眨一眨看著自己。這是一雙十四歲閨閣女子該有的眼睛嗎?這是一個被綁在青樓大院的大家閨秀該有的態度嗎?
易月曜不禁失聲笑了起來,笑意第一次泛到眼底,“丫頭,你在看著我嗎?”
“是啊,你很好看,我便就看多兩眼。”夏瑾迎著那熠熠目光,實話實說道。這男子即使在二十一世紀偶像年代,也是出類拔萃的帥,只是微帶病態的臉容,恐怕是有點縱欲過度了。
易月曜俊眸微轉,笑意加深幾分,“討好我?想我幫你贖身?”
夏瑾不屑的輕笑,這大少爺是否有王子病,以為全世界都圍著他轉嗎?她對這大撒父母金錢的二世祖可一點興趣也沒有。
不過,這也提醒了她,夏瑾靈機一動,便側頭挑眉,露出一個無敵甜美的笑容,那一笑仿若一朵亭亭玉蓮,無比動人,“少爺,你會幫我們贖身?”
夏瑾眼底下一絲淡微的輕藐,并沒有逃過易月曜的眼睛。易月曜剎那浮起了玩味的興奮。這丫頭反應太機靈,已經打蛇隨棍上,想到要利用自己離開怡紅院。只是,諷刺的是,她又怎能猜到,他那里可是比青樓更大的火坑呢。
“請易少爺大發慈悲,把我們姐妹贖回易王府。夏氏姐妹就算終生為奴為婢,也會報答易少爺的大恩大德。”夏萱突然發話,言語中帶著顫抖卻又無比真誠,晶瑩的眼淚已輕輕滑落。
“夏姑娘,你想跟我走?”易月曜微微愕然,轉而含笑迫視夏萱。
夏萱咬咬牙,回道,“是的,若易少爺肯為我們姐妹贖身,我們愿意一生報答易少爺再世父母般的恩德。”
夏瑾不解的看著夏萱,她剛才只是想試探易月曜一句,怎夏萱就突然如此不顧一切哀求易月曜,這不像一向穩重的夏萱作風。且落入一個紈绔二世祖手中,真的要比留在青樓好嗎?
疑惑之際,易月曜低沉聲音響起,“告訴我一個理由,我為何要買你們?”
夏瑾看了夏萱一眼,只覺得姐姐有點著急又詞窮,夏瑾靜了一刻,心道這夏萱突然想要易月曜為她們贖身,肯定是有理由,便淡淡回道,“只因我們物超所值。”
易月曜睨著夏氏姐妹,薄唇如削,挑起一抹別具深意的笑,“物超所值?好一句物超所值!”
他瞬間收起了笑容,低頭彎腰正視著她們,清晰無比地道,“你們不怕我這里也是個火坑嗎?”
這聲音落在耳中,暗啞帶溫柔,卻如若一聲驚雷在耳邊響起,夏氏姐妹身軀一震,雙目對視,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站在旁邊的老鴇總算聽明白了,賠笑道,“易少爺看上這對夏氏姐妹花嗎?您真有眼光啊,她們可是太醫……”
“行了,別廢話。三萬兩銀子,可夠要她們的賣身契?”易月曜打斷了老鴇,語氣干脆鏗鏘入耳。
老鴇立即笑開了花,興奮得連蹦帶跳,三萬兩銀子,即使是怡紅院的兩位頭牌加起來,也未必值這個價,“夠,夠的!”
“好,來人,付錢給老鴇。”
變化太快了,夏瑾一時還未反應過來。卻見易月曜已經走到了自己跟前,把一件外衣錦袍披在了自己身上。
微帶藥香的氣息襲人,令夏瑾微窒,只見他近在咫尺,俊雅無疇容貌笑得狡黠又帶溫柔。
“丫頭,你已經沒有考慮的機會了。跟我走吧。你這一生已跟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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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怡紅樓出來后。
楚煜側頭問道,“月曜,怎么今天你姍姍來遲?”
易月曜含糊應道,“有點事。”
“何時如此重要?”
易月曜……靜默。
楚煜更是好奇,“玄奕,你一直跟著易少爺,你們剛才去哪里了?”
玄奕細聲應,“我們去了錢莊。”
“所為何事?”
易月曜冷聲斥道,“玄奕別說!”
楚煜碎步閃到玄奕跟前,“別理他,說。”
玄奕小聲嘀咕,“我們去錢莊換錢。少爺說我出門拿的都是一千兩的銀票,面額太大,怡紅院的姑娘庸脂俗粉,派給她們不值。要我去銀莊全部換成一百兩。”
楚煜頓時無語,一陣烏鴉飛過。
“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