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每天的作息時間一般比較固定,通常中午吃完飯,就會偷跑出月園,到市集上溜達一回,然后晚上開飯時間才回來。
夏瑾認識小黃一個多月,每天見它晃來晃去的,是今日才動了跟蹤它的心思。易王府看守太嚴,正門后門中門都有護衛把守,要出去不容易,只有跟著小黃出去,才有好果子吃。
當然,夏瑾還未想好是否今日便逃出易王府,但探路還是必須。看小黃從容搖尾由洞中爬出到外面,夏瑾也鬼祟彎下了腰,趴在地上,低頭正往洞里一鉆……
咦?衣服是被樹鉤住了嗎?怎么爬不出去?
夏瑾拼命往前爬,身子卻是不動,正要撓后腦勺疑狐之際,身旁傳來爽朗的男聲大笑。
“夏瑾,你好好的一個人,為何有路不走,偏要鉆狗洞啊?”
回頭一看,來者身形挺拔俊朗,明明只是一身常服卻又無比清逸儒雅,楚煜笑意泛濫四溢,一手拉住夏瑾便把她從狗洞中楸了出來。
看著夏瑾小巧鼻子微皺,大眼一閃一閃轉動的無辜表情,楚煜唇角的笑意根本無法壓抑,這小丫頭也太古怪了,怎每次見她都如此出人意表。
第一次見夏瑾,她大鬧青樓弄得雞飛狗走。第二次見夏瑾,她氣勢懾人扒開易月曜衣裳,救人于旦夕之間。第三次見夏瑾,她雖被陷害,卻是冷靜布下棋局,成功引君入甕。而這次見到夏瑾,她又是換了個形象,扮起小狗鉆狗洞來。
其實楚煜一早便發現夏瑾了,見她鬼鬼祟祟的跟著一只老黃狗,便不動聲色的跟在她后面。誰知她居然不顧儀容,就這樣手腳并用爬在地上,跟著黃狗鉆狗洞,如此滑稽,他實在好奇,夏瑾知道自己在后面,會如何反應,所以才捉住了她的衣衫。
楚煜目若秋水,笑意濃濃的看著夏瑾,良久沒說話。這獨特的女子正赧紅了臉,一臉無辜般看著自己,如若亭亭的玉蓮。他突然有種暖暖的感覺,仿佛身邊的一切因她而明媚了幾分。
夏瑾朝楚煜莞爾一笑,“楚少爺莫怪,我只是想看看小黃去哪玩。”
楚煜笑得開懷,她臉皮還挺厚的,這小女子的把戲又怎瞞得過他,“哦?你不是想跟著它偷溜出去嗎?”
夏瑾儂麗大眼一轉,嘟嘴奇怪問,“我為何要偷溜出去啊?”
楚煜笑盈盈的把頭湊到夏瑾跟前,故作神秘,低聲道,“或者你不想在易王府呆了,想偷走。”
夏瑾瞥了楚煜半響,自知瞞不過他,才重重嘆了口氣,“好,我老實交代。本來我是挺樂意留在易王府的,但經過昨夜,真覺得這易王府不好呆。我一窮二白的,又沒得罪人,卻是平白給人害了。”
“我覺得你昨夜處理得很好。”
想起昨夜,楚煜還是真為夏氏姐妹的機智拍手叫好。
夏瑾只是在幾個能進琴夫人房間的丫環晚飯中放了一些商陸。商陸可入藥,卻帶毒,吃了會讓人嘔吐、腹瀉、頭痛不安。夏瑾正是用了這藥材的特性,讓幾個丫環都彷如中毒,再用借口分開了她們,通過夏萱層層的試探,成功找出了真正偷夜明珠陷害夏氏姐妹的嫣紅。
“嫣紅后來怎樣了?”夏瑾順口問道。
“她咬死是因為不喜夏萱,所以才偷夜明珠陷害你們。琴姨剛才已經打了她二十大板,然后趕出易王府。”
夏瑾想起昨夜若沒有楚煜的信任,琴夫人也不一定會答應布下棋局,心中一陣暖意。靈機一動,掏了掏袖子,拿出兩顆牛軋糖,遞給楚煜:“楚少爺,昨夜多謝你相信我們姐妹,為我們求情。我都還沒機會多謝你。這是我做的牛軋糖,我請你吃,是我娘以前教我做的。”
說到這牛軋糖,可是夏瑾得意之作。當夏瑾還是前世蔣麗的時候就很喜歡做烘焙甜點的東西,來到古代的無量國做蛋糕是不可能,但偷偷的去廚房胡弄一下,倒是用牛奶、麥芽糖、花生,把她當年最愛的牛軋糖給做出來了。于是時不時去做一批出來,賄賂一下身邊的人。
楚煜疑惑的接過牛軋糖,放入口中,慢慢細咽,眼睛開始發亮,“好吃,這等美味我可是從未品嘗過。這叫牛軋糖嗎?我記住了。不過你想用兩顆糖就算多謝我,也太省了吧?”
夏瑾為難的攤一攤手,表情一臉無奈,“可我只是一窮二白的粗使丫環,實在沒有其他東西可以拿出手。”
楚煜俊目落在夏瑾的手上,那雙嬌細修長的小手被折磨得浮腫起水泡,粗糙不堪。
不知為何,楚煜心中一楸,不由的便走前一步,執著伸手把夏瑾雙手拉了過去,很是認真翻來細看,夏瑾無意識想收回去,卻抵不過他手中力度。
“手為何會如此?”
不敢正視楚煜的目光灼灼,夏瑾只好窘迫低頭回道,“我每天要把月園的衣服全部洗好,夏瑾笨拙用力不當。”
是啊,夏瑾本來就是千金小姐,小小年紀的,何曾做過如此粗活。想到如此,楚煜心中更是憐惜,“我們夏瑾姑娘的手不是用來做這種粗活的。”
夏瑾猛然抬頭,一陣恍惚,為何這句話如此熟耳,以前也曾聽過般……
對了是哥哥!蔣麗的哥哥,最疼愛蔣麗的哥。
以前在家,蔣麗兄妹每天都會猜石頭剪子布定誰吃完飯洗碗,每次蔣麗輸了嘟著嘴憤憤不平捧起碗準備去洗的時候,哥哥總會不忍心又湊過來,然后永遠都是那一句最讓我窩心的話:“我家麗麗的手不是用來做這種粗活的。”
或許因為夏瑾對楚煜本身就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又或者多月來一路的委屈,對前世家人的眷戀,對偽裝身份的疑慮,對陌生地方生活的疲憊感越發強烈。
夏瑾慢慢牙齒輕顫,淚珠順著頰慢慢流了下去,不自覺地撲向眼前人的懷中,緊緊抱著,反復念叨:“哥哥,哥哥,哥哥……”
楚煜一陣愕然,向他投懷送抱的女子不少,但如此肆無忌憚的,還是第一次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