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萱走后,夏瑾還是渾渾噩噩的,覺得一個人呆在屋里悶得出不上氣,只想出去走走,舒緩一下心情。還好易月曜已經(jīng)解除了她的禁足。
旋撲珠簾過粉墻,輕于柳絮重于霜。天空中不時飄起幾片雪花,綿綿的白雪裝飾著大地,如晶瑩透剔童話般的世界,又似有千絲萬縷的情緒。
如此佳色,夏瑾卻是無心欣賞,麻木行走,心中念道的都是易月曜,處理事情時靜默冷峻如冰的易月曜,捉弄人時顧盼神飛的易月曜,擁她在懷時深深凝注的易月曜,哪個才是真正的他?如姐姐所說的,他把自己當(dāng)成一顆棋子嗎?
唰!唰!唰!聲聲劍聲傳來,鏗鏘有聲。
抬頭一看,前方雪中武劍的正是楚煜。
他舉手投足,眉宇軒昂,清姿卓然,劍若霜雪,周身銀輝。雪花飄過,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環(huán)他周身自在游走。這樣的楚煜讓人視線無法轉(zhuǎn)移,無法只用簡單的俊朗不凡來形容。
顯然楚煜已經(jīng)看到夏瑾,劍鋒一轉(zhuǎn),鳴笛收兵,收起了剛才練劍時的銳氣,步履優(yōu)雅地走了過來。
楚煜并無言語,只是深深地凝注著她。
過了許久,倒是夏瑾覺得不好意思了,道:“楚哥哥數(shù)月修行,今日一見,果然劍術(shù)精湛,功力大增。”
楚煜看著眼前楚楚佳人,目光彷如春水,“數(shù)月不見,楚煜后知后覺,才發(fā)覺自己的瑾兒妹妹早已長大,如出水芙蓉,風(fēng)姿卓越。”
夏瑾怔了一下,方才含笑道:“哥哥是指今天瑾兒換的新衣裳嗎?易少爺送來的,說以后要我穿好看點,別丟了他的面子。”
“他對你可好?聽說你多日高燒不退,今天可是好了?”楚煜伸出了手,想摸她額頭探熱,隨之又覺得不妥,手放了下來。
“我的燒熱已經(jīng)好了,不然也不敢在雪中走動。”夏瑾嫣然巧笑。
看著楚煜真摯憐惜的目光,她不由自主便道:“楚哥哥,瑾兒只是苦惱,易少爺對我甚好,但又讓瑾兒看不懂,他讓我做他的貼身侍婢是否另有目的?”
對于楚煜,她總是無法隱瞞,在夏瑾心中,楚煜早已是她的家人。
楚煜俊臉微訝,旋即斂神,低低回道:“瑾兒,你發(fā)生何事了?”
“無事,我只是感到不安。”夏瑾搖了搖頭。
一雙仿佛可以望穿所有哀愁的黑眸,表情如若寒星,“如果瑾兒覺得不想留在這里,楚哥哥會想法子讓你離開易王府。”
夏瑾訝異抬頭,迎著光看著楚煜,想從他目光中看出端曉,片刻轉(zhuǎn)而輕笑,“原來楚哥哥也覺得我不應(yīng)該留在此。”
楚煜眉頭輕皺:“也?”
她搖了搖頭,斟酌一下,輕聲問道,“楚哥哥,我只是庸人自擾,你無需過分擔(dān)心。”
“寒風(fēng)刺骨,你們兩人卻有興致在此閑聊敘舊。看來感情確是深厚。”語聲冷漠而帶刺,說話的正是易月曜,他站在后面多久了?
易月曜緩緩從夏瑾身后走過,不自覺得給人一種壓迫感,比寒風(fēng)還要冷的眸子,只一瞥便使人感覺到寒氣逼人的氣息。
夏瑾微窒,連忙向后退了兩步,便不小心碰到了楚煜的身體。她剛想回身,卻只見楚煜冷冷地看著易月曜,兩男子目光焦灼,對視半晌。
“丫頭,你不是燒熱剛好嗎?怎么一好了,就如花似玉的跑過來會你的楚哥哥了?”易月曜含笑迫視著她,
聽出他語帶諷刺,夏瑾頓覺得如刺一扎,心中驚慌莫名,一時又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們只是剛好碰上,不過楚哥哥也考慮有所不周,天氣寒冷,瑾兒妹妹大病初愈,我們還是去內(nèi)屋說話吧。”楚煜溫和回答,那聲哥哥,那句妹妹說得如此溫柔,如若無人。
易月曜頓時臉色更冷,眼神凌厲的看了夏瑾一眼,讓她打了一個冷戰(zhàn)。
跟隨易月曜進(jìn)了書房,三人卻均靜默不語。
突感覺到兩道灼熱的注視,夏瑾抬眼望去,只見易月曜毫不掩飾的直視著自己,那雙眸幾乎黑得深不可測。他就是有這種魔力,不語時讓人不寒而栗,總感覺莫名的壓迫感,仿佛一下子就會被他看個透徹。
隔了半響,易月曜問道,“楚煜,剛才看你練劍,你準(zhǔn)備得如何?如今已是寒冬,立春后便是兩年一度的武狀元選舉。”
夏瑾挑了挑眉,轉(zhuǎn)念才想明白原來楚煜要去選武狀元。
無量國是在兩年前才興起狀元的選拔制度,武狀元的考試科目有馬射、步射、劍術(shù)和策文等,既考武藝,也考文才。無量國第一位武狀元便是去年同為文科狀元的丞相邵于博愛子,無雙公子邵玦。明年立春,將是無量國史上第二次武狀元選舉。
“我已盡力在準(zhǔn)備。”楚煜目光自如,閃爍著自信。
“楚哥哥文武全才,絕對比無雙公子更出眾。”夏瑾雙手舉起了大拇指,對楚煜做出加油的姿勢。
易月曜皺了皺眉,自是看不懂她的怪動作,道:“既已知曉楚煜正在嚴(yán)加備戰(zhàn),你這小丫頭就別有事無事在他面前亂晃,打斷他的準(zhǔn)備。”
“這并不礙事。”
“我怎么會礙事?”
兩人同時反駁,均覺得易月曜言不由衷,但兩人又同時不語,懶得和他糾纏下去。
易月曜看他們?nèi)绱四酰粢唤z戲謔的笑,然后接著道:“這次武狀元的選舉,對于我們是不容有失,楚煜你好自為之。”
楚煜微笑道:“我自是知道重要性,月曜無需擔(dān)憂。”
夏瑾并不明白楚煜和易月曜為何突然會對武狀元如此重視,但估摸著應(yīng)是和朝中局勢控制有關(guān),就如姐姐所說,易王府正從幕后走到了臺前,他們正蓄勢待發(fā),醞釀著無量國的一場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