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看著易月曜還沒止住滴血的手,心中好像比他的手還要疼痛,眼淚不斷涌出,內心想法也無法隱瞞。
“我心中并無他人。我只是不想再留在你身邊。我害怕有一天你會把我像檀香、素兒那樣隨便送出去。我不要再呆在這里了。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輕,在少爺心中并無分量,但我也不愿意當你手中的一顆棋子。我不要等到那一天,你現在就放我走吧。我不要當你手中的棋子。”
易月曜蹙起眉心,向她走前了幾步,伸手抹去她的眼淚,聲線沉穩誘人,“誰告訴你,我把你當棋子了?”
“沒人告訴我,我雖是笨拙,但也明白自己并無可取之處,沒資格一直留在你身邊。”
易月曜嘆了口氣,心中卻如釋重負。
他又湊近了一些,兩人如此之近,夏瑾惟聽見他胸口的心跳,怦怦入耳。
“既是無可取之處,我又怎會把你送出去呢,我怎會舍得。”易月曜低低地喚,眼眸溢出格外明亮的溫柔來,讓清冷的房間無端地曖昧起來。
還沒等夏瑾反應,他修長身軀便溫柔的摟住了她。微帶藥香的男子氣息讓夏瑾內心不由一震,正欲推開,卻發現他慢慢的越攥越緊,令她無法動彈,叫人微微眩暈,仿佛透不過氣來。
“你說要回到楚煜身邊當丫環,僅僅是因為檀香和素兒的離開嗎?”易月曜眼神咄咄逼人,逼著夏瑾與他對視回到此問題。
夏瑾點了點頭,微微抽泣,那眼淚一點一點,浸潤了他的衣襟。
易月曜眉宇間卻有復雜難解的情緒,“我本不欲告訴你此事。檀香的確是我答應把她送到姐姐身邊的。我承認我有負于她,她跟了我這么多年,卻還是要把她送進宮里。但我的確沒辦法了,敏姐姐現在處境相當復雜,如果沒有信得過的人在身邊,搞不好就會萬劫不復。過兩年,等姐姐度過了難過,檀香若不想留在宮中,我便會想辦法把她送出宮,并許以好人家。”
“至于素兒。為什么我要送她出去,你如此聰慧怎想不到。”
夏瑾眼中淚水停頓,不明就里的看著他。
“你怎么會想不到呢。引外人到書房偷機密信件的內應,只有三個嫌疑人。若不是你,也不是當時在我房間的檀香,那還會有誰?”
“你說素兒姐姐是內奸?”夏瑾微顫道。
“數年前,她一入月園,我已經派人查探她的身世,只是她的過去好像被人刻意修飾,并無破綻但又引人懷疑。直到三年前,易王府有刺客來襲,她挺身而出為我擋刀,我才確認她是以苦肉計想取得我的信任。所以我就將計就計把她留在了身邊,并查明了她是丞相邵于博派來的奸細。”
“三年來,我倆爾愚我詐不在話下。她在府中有數個幫手,一直在我的膳食中放引致呷嗽之癥的食材,這些我都知道,只是故意縱容。之前丫環晴兒被殺,也是素兒怕東窗事發而下的毒手,當時我沒有道破而已。”
“數月前,我已布局好這次偷天換日之局,通過蛛絲馬跡暗示素兒,書房里藏有機密信件。邵府一直想拿到易王府族內與外界聯系的密信,我就順應他們所想在書房放置了莫之墨其下黨羽勾結的信件讓他們偷取。這些信件雖非關于易王府的機密,但畢竟是可打擊邵于博直接對頭人莫之墨,邵于博絕對不會放過機會的。”
夏瑾心中思潮翻滾,聽他低低娓娓道來,頓時明了:“所以你就用了這招借力打力,連消帶打,一石二鳥,既打擊了莫之墨,令他勢力大減,又讓朝廷出現空缺,易府便可乘機上臺。同時又把這做丑人的事情,推給了邵于博。邵于博雖得好處,其實也等于與莫之墨交惡,反而逼使莫之墨與我們站成同一陣線。”
“丫頭果然孺子可教。素兒在易王府暗地里作惡多時,你多次被陷害都與她脫不了關系,我早想找機會把她除去。近日莫之墨找我飲花酒,我便乘機把素兒也帶到身畔。莫之墨一向妻妾無數,對素兒也甚感興趣,我只是找個機會等他開口。如今素兒已到莫之墨身邊,即使邵于博也無法探清我是否已知真相。而素兒就如一把雙刃刀,安插在中間。于我而言,可利用之也可棄之。于邵于博而言,我就靜觀其變,坐等好戲了。而素兒在月園內的幫手,我也會妥善處理,絕不露出馬腳。”
易月曜聲音愈來愈低,漸如耳語,那暖暖的唿吸回旋在夏瑾耳下,“這并不應是一個丫頭能知道的事情,但我還是坦白告訴你了。你還會惱我嗎?還想要從我身邊逃開嗎?”
夏瑾耳廓紅得透了,全身發燙,窘迫不已,見他目光繾綣柔情,深深地凝注著自己,一雙俊眸黑得幾乎能瞧見自己的倒影,仿佛就要把她看穿。她頓時心亂如麻,竟不敢再與他對視。隨之掉轉臉去,余光所及,他的手依然滴著血,血跡已染紅了他的月牙白衣裳。
夏瑾趕緊用力推開他,“少爺,我不惱了,你先讓我包扎你的傷口。”說罷,便趕緊去拿綁布。
現在的易月曜倒是乖了很多,坐在八仙椅子上,手伸了給她,任她去糊弄。他盯著夏瑾的臉,挑著眉、細細看,鳳眼熠熠,并不給她逃脫的機會,“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還想去他人身邊嗎?”
夏瑾只感羞澀不已,像是做了壞事被人發現的孩子,攥著衣角,慢慢地低下頭去。隔了良久方聲如蚊蚋,“我,我,我剛才只是一時情急。”
易月曜大手緊緊攥住了夏瑾,逼著她與他對視,目光清冽又帶著不容抗拒的魔力,仿佛要字字敲入她心里去:“夏瑾,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已經告訴過你,你已經沒有考慮的機會,你這一生已跟定我。沒有我的批準,你片刻都不能從我身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