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這個家你呆夠了是吧？看著這個家散不了你不甘心是吧？”蘇小平永遠都是一副高腔。

隱約處，可以聽見女人啜泣的聲音，綿延在這個不大院子的每個角落。

“那你說怎么辦？蘇遇快要上高中了，天兒小學也要畢業了，家里醬米油鹽哪樣不要錢。這些錢都從哪來，總不能去偷去搶，天上也總不會掉下來吧！你要是稍微有點本事，我又何必這樣呢？”

女人的哭聲透著沙啞，估計是剛才哭過的原因。

“好呀！原來你就是嫌棄我沒本事是吧？原來這才是你要走的真正原因。怎么？還打算把自己再嫁一次，帶著那個小雜種？”蘇小平的話著實狠毒，落在她的心上如同凌遲。

“這是我自己走的路，和天兒無關，他還是一個孩子，你別把氣撒在他的身上。”女人怎么可以讓他隨隨便便就將自己的心頭肉這般說了去，她護著兒子，就像拼死護著幼崽的羔羊。

“蘇叔叔，媽媽，你們別吵了，天兒不去上學了，也不跟你們要零花錢買玩具買零食了，你們不要吵了好不好？”

只見順著書房門角怯懦的走出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枯黃的頭發短短的，一雙微睜都會覺得很大的眼睛里滿是可憐，不合身的衣服搭在他的身板上，就像是給一個衣服架子掛了一件袍子，黑色的布鞋內鞋幫已經有些破爛。

那女人彎下身一把抱住自己兒子，因為爭吵渾身打著顫，委屈的心情在那一刻凸露得更加明顯。

“天兒不哭，是媽媽不好，讓天兒受委屈了。”那個被喚作天兒的小男孩眼睛紅巴巴的，如同豆子般的淚珠順著臉頰滑了下去，讓她的心揪著，然后荒蕪成一片。

“小兔崽子，你再哭，你再哭一個試試。”

此刻，黑白不分的蘇小平被這大人小孩的哭聲惹怒了，沖著天兒撒起潑來。

同劉芊芊剛剛爭吵完的蘇遇一回家就聽見院內嘈嘈雜雜。哭泣聲、喊叫聲、爭吵聲源源不斷的從那個并不溫暖的家里傳出來。

“不過了，這日子沒法過了。蘇小平，咱們離婚吧！”被激怒的女人此刻拿起一疊盤子對著丈夫怒目而視。

躲在角落的天兒已經哭得沒聲，干啞的調子如同堵在喉嚨的濃痰，嗚嗚咽咽。

“你們這是在干什么？”蘇遇一把推開厚重的門，就看見院子里一片狼藉。

“哥哥——”天兒一路急跑過去，沖到蘇遇面前抱住他的大腿喊道，兩只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好像在這個家，蘇遇才是他唯一的依靠。

“先回自己房間去。”蘇遇拍拍天兒的后背，并無太多情感起伏，他對這個小自己很多歲的弟弟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只是如果在這個家非要有一個人要他心疼，那么必是天兒無疑。

“哦！”天兒乖巧的點點頭，躲過剛剛吵得很兇很兇的兩個人的眼神，走上樓去。

“你們為什么不干脆給對方一刀，一了百了。”蘇遇的話說得驚人，用了一種戲謔而又局外人的語氣。

“你這是什么話？蘇遇，你怎么越長大越說起這混賬話來了？”蘇小平將怒氣從那個與他同眠共枕的女人身上立馬轉移到蘇遇的身上，速度之快讓人咋舌。

“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這兩年來，你們哪天不是吵架，不是摔東西，要我說，還不如一個人捅另一個人一刀，活不了最好，要是不幸活下來了，就去黑屋子蹲他個二三十年的，然后把那小子往孤兒院一扔，省的你們每天過得跟仇人似的。”

蘇遇的話字字帶刺，一出口便刺得每個人鮮血淋淋。

“蘇遇，你——”蘇小平的話還沒說完，蘇遇轉過身摔上門就走了出去。

拿著盤子的女人也似乎爭吵累了，她上樓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拉著天兒頭也不回的就往門外走。

“媽媽，我不走，我要等哥哥回來！”天兒后退著，高高撅著小屁股，用盡自己的力氣去掰母親的手指，可是一切都是徒勞。

“再不走，我們母子倆就要死了。”母親吼了一聲，更加用力地將天兒拽出門去。

“走！你們都走，走了就別回來了。”蘇小平手指顫巍巍的指向門外，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