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那一頭,已經轉過街角的蘇遇突然停下了腳步,身著便裝的他身體像觸電似的猛地一顫。
是她的聲音!是她的聲音是嗎?
“怎么了,蘇班?”隨性的戰友看見蘇遇愣在一邊不走,關切的問到。
“你們剛才聽沒聽到有人喊我名字嗎?”蘇遇表情凝重,剛才那個聲音真的好像是她的。
“喊你?沒呀!小李,你聽到了嗎?”一個戰友問旁邊的人。
“沒有……”叫小李的說完,想了一會打著哈哈調戲到:“蘇班,你該不會是想嫂子了吧?啊?”說完,朝著前面的那幾個戰友擠眉弄眼,幾個人哈哈笑成一團。
蘇遇臉一沉,說了句:“你們是不是都想跑個五公里了,都給我回去?!?/p>
“哎!這有媳婦的人就是不一樣,連說話也這么理直氣壯?!?/p>
大家知道蘇遇不會跟自己生氣,索性大膽了幾分。
誰知蘇遇在下一刻突然變臉,他一字一句地命令道:“全體都有,目的地,連隊,時間,十五分鐘,誰要是遲到了,今晚上不準吃晚飯,另外再加一個五公里負重,開始!”
說完,蘇遇一頭鉆進車里,發動了引擎,一灰溜地走開,留下手里拿了不少東西的幾個人面面相覷。
“李富彬,你呀你,你說你這張破嘴能干點啥?!?/p>
“這哪能怪我,平時都好好的,誰知道蘇班今天是發什么瘋!”
“吵什么吵?趕緊抄近道跑吧!”
幾個人哀嚎一聲,認命地跑了起來。
“媽!再替我扎一頭小辮吧!就像我小時候扎的那種。”顧小丫擁著母親的腰,往緊的攬了攬又蹭了蹭,消瘦的肩膀如同十月瑟瑟抖動的落葉,搖曳輕顫。
從XJ回來以后,顧小丫的身體狀況就一天不如一天,每天昏睡的時間要比清醒的時間多的多,原本打算過完年再做的手術也不得已提前到了十一月份,而恰好趕上了蘇遇結婚的那一天。
多滑稽的情節,他將喜氣洋洋,她卻生死不知。
“好!媽給你扎,扎滿頭漂漂亮亮的小辮子?!鳖檵寢屨f著,淚滴就啪啪啪的打在顧小丫的頭頂上。
梳子在她烏黑的發中一下一下劃著,顧小丫閉上眼,就像多年以前的某個暖陽照耀的午后。
母親的手溫熱而又延綿,愜意卻更舒服,那一頭柔順的假發在母親的指間上下翻轉,只是還未編到四分之一,顧小丫不由呻吟一聲,早已癱軟成一片。
“丫頭,歇會再編吧!”顧媽媽心疼女兒,她的心早就揪成一塊了。
“沒事,我還好!‘顧小丫舉起手沉重的擺了擺,顧媽媽不得不加快了速度。
“阿姨,我來幫你吧!”站在一旁看不下去的沈默挺著個大肚子,想要上前幫忙,卻被陸木扯住了衣服。
他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去打擾她們母女倆。
顧媽媽感激地朝陸木和沈默看了一眼,卻依舊不曾停下手里的活兒。
顧小丫是她疼愛了二十四年的女兒,她是她的寶貝,她的一切,她的命。
她希望自己可以滿足女兒任何一個愿望,所以她感激沈默的好意,感激陸木對自己作為一個母親專屬權的理解。
就讓她親手再給女兒扎一回小辮子吧!就在女兒進手術室之前。
顧小丫覺得一個世紀也沒有這十幾分鐘漫長,透支的身體早就支撐不下去,可她依舊強撐著,她不想母親為她難過,為她擔心。
“好了!”隨著顧媽媽的一句話,沈默一下子撲進陸木的懷里失聲痛哭。
可能是自己也快要做母親了,她不敢去看顧小丫,不敢去看顧阿姨,這兩個曾經骨肉相連,羊水想通的母女讓她覺得天地間的一切都是渺小的,唯有母愛這一個東西存在著,彰顯著,又疼痛著。
顧小丫順勢倒進母親的懷里,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大口的喘息和空氣里的游離物匯成一把尖銳的匕首,刺中顧媽媽的心臟要害,疼得她打顫。
她捋過女兒額前被汗水打濕成一片的頭發,沸騰的熱淚就此落在顧小丫的眉間,開出一朵一朵絢爛的母愛之花。
“媽媽!“顧小丫微弱的喊聲哆哆嗦嗦,繼而抬起灌了鉛的胳膊摸索著,想要尋著母親的眼睛,為她揩去眼淚。
“丫頭!“顧媽媽忍不住了,她一個傾身,將女兒攬進懷里泣不成聲。
陸木掩了掩已經鼻音沉重的聲音,抱著沈默的手臂更加收緊,目光循向窗外的遠處。
窗外的落葉打著漂,在混沌的塵土中碰撞,糾纏。
此刻,距離顧小丫進手術室只剩二十四個小時。
當時的王繼超嚇了一跳,顧小丫已經結婚的事朋友圈里早就幾年前就傳開了,這事大家都知道,而眼前這位美麗嬌艷的新娘跟顧小丫七八分相像,若不是自己和顧小丫當了那么多年的同學,估計自己也很難分辨出來。
一切都在緊張有序的運行著,樂隊,攝影,服務員,拱門,嘉賓,主持……
身為蘇遇兄弟兼好友的董永專門請假過來,為蘇遇的婚禮忙里忙外,這些年,他早和蘇遇是親兄弟了,所以即使是背處分,他也要來!
此刻是中午十二點,距離顧小丫手術僅剩二十個小時。
蘇遇忙著去迎接新娘,他的手機就暫時放在董永那邊,誰知就在董永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手機屏上顯示著一個為“莫提”奇怪稱呼的電話。
莫提?可能是蘇遇哪個同學或者朋友的名字吧?董永想了想,還是按下了接聽鍵,萬一有什么急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