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紫煙看著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眉眼,滿心苦澀,聽到這位老祖宗的召喚,她就知道等待她的會是什么?只不過就這樣黯然離去卻也有些不甘心,也許她該爭取一下,至少讓這位老祖宗明了她的決心。
“老祖宗:女人何苦最難女人?紫煙要的不多,老祖宗乃是世間大慧之人,紫煙要什么,您應(yīng)該懂。”面前的這位是冷燁殤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與她撕破臉面,此時還是恭敬一些為好。
“你太大看你自己了,你一個小小的孤女,還不值得老婦為難,至于你想要的,還是別妄想了,無緣之人即便相遇,也是一場錯誤,最多算是一場孽緣,況且你給不了殤兒想要的。”
略顯滄桑的聲音剛剛停下,便打了上官紫煙個透心涼,原來這段感情在別人的眼中只是一場錯誤,一段孽緣,原來她居然如此卑微,連讓面前的這位老祖宗以身份威壓的資格都沒有?原來她在她的心中竟然一文不值,甚至連個人都不算…原來連被人放在眼中的資格都沒有,才是她如今最大的悲哀。
“老祖宗:如果只是身份之別,您大可放心,紫煙不才,也不會永遠(yuǎn)低弱塵埃。至于阿燁哥哥想要什么?紫煙以為,即便是老祖宗您也未必了然。”上官紫煙強壓下心中的苦澀,她不能就這么放棄,她不甘心。
“了不了然都無所謂,他是老婦一手帶大的孫子,只要我不點頭,你就成不了冷燁殤的女人,看在你侍候殤兒一場的份上,老婦也不會太過為難,拿上一百兩銀子離開吧。”老祖宗說著又緩緩閉住了那雙灰色的眼眸,她說了三句話連臉色都沒有動彈分毫,卻最是懂得如何傷人。
上官紫煙看著眼前的一百兩銀子,滿眼諷刺,原來她的愛竟然如此廉價,僅僅只值一百兩銀子?…罷了,何必計較,這個結(jié)果在一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既然有了心理準(zhǔn)備,她又何必在這些人面前失態(tài)?白白讓她們看了笑話。
原來一個人最大的悲哀不是痛不欲生,淚流滿面,而是你明明痛的要死,卻連一滴淚都不能落下,還必須強顏歡笑,用最明媚的笑來掩飾自己的脆弱。
“老祖宗:人有高低貴賤之分,但情意最是平等,紫煙即便身份低微,也有愛人的權(quán)利,您老放心,出了這扇門我便離開重樓,絕不多留半刻,紫煙告退,愿老祖宗身體康健。”
上官紫煙莞爾一笑,臉上的笑容似乎比剛進(jìn)來的那會還要明亮幾分,好聽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讓人辨不出喜、怒、哀、傷。她纖細(xì)的腰肢微彎,扶身告退,她離開的只是重樓,不是冷燁殤。
瘦弱的背影略顯蕭索卻不顯狼狽,她腰背挺直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些女人的視線,走的好不瀟灑,傲骨錚錚,讓見證這一刻的所有人大跌眼界,心中暗嘆一聲:這般剛強的女子也算世間少見,可惜身份太過低微,否則留在世子身邊做個妾室倒也夠格。
回重樓的一路上,上官紫煙亮黑如墨的眸子紅了幾分,面色卻依然平靜,嘴角微彎,只是那袖口的斑斑血跡卻紅的刺眼,烈的奪目,身后跟著的藍(lán)雨、藍(lán)霧淚眼滿面,泣不成聲。她們的主子真乃:女中豪杰,這般堅強,這般風(fēng)度,讓她們折服,也值得她們追隨一生。
一步一步,上官紫煙走的異常沉重,此時她無比慶幸,那會兒讓藍(lán)雨購置了那所小院,否則今晚她便又成了無家可歸之人。
無視所有不屑、嗤笑、同情、遺憾的目光,她笑的明媚、笑的燦爛,笑的絕色風(fēng)華,此時的離開是為了下次更好的回歸,我上官紫煙發(fā)誓:這冷王府我必然回來,以這里女主人的身份,到時候佛擋殺佛,神阻弒神。
站在重樓的頂端,掃過重樓的每一個角落,一身水藍(lán)色衣物無風(fēng)自動,看起來更加清冷,亮若星辰的眼眸滿眼水霧,上官紫煙強忍住眼中的眷戀和不舍,轉(zhuǎn)身看著后面如影隨形的三個女子,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猓Φ臏嘏?/p>
“我要走了,你們?nèi)齻€有什么打算?”
藍(lán)家姐妹和小月三人彼此對視一眼,眼中滿滿的堅定,認(rèn)識她的第一眼就認(rèn)定她是她們今生的主子,不管前路如何?不管她去哪兒?她們都會跟著她,直到她再不需要。
“小姐:無論你去哪兒?藍(lán)家姐妹必定跟隨。”
“小姐:小月什么都不懂,小姐不要拋下我。”
看著那三雙堅定的眼睛,上官紫煙心中的哀傷終于散了不少,來到這云龍皇朝一個多月,除了冷燁殤,她們?nèi)耸撬畲蟮氖斋@,患難見真情,此時落難她們不離不棄,今生她定然不負(fù)此情。
“你們?nèi)丝梢牒茫缃竦奈铱墒鞘裁炊冀o不了你們?”
“小姐:你給的已經(jīng)足夠,在這個薄情寡義的地方,信任和情意無價,況且藍(lán)雨相信:小姐的人生路,不會止于當(dāng)下。”少言冷清之人一旦開口,便是至理名言。
上官紫煙微微一笑,滿心動容,夠了,也不算太可憐,一個人的一生除了愛情,還要有親情、友情,遇到她們,她賺了。
“去收拾東西,除了我穿過的衣物,別的什么都不要帶。”上官紫煙交代了一聲,抬腿向著廚房走去,她的阿燁哥哥快回來了,她要在他回來之前,將飯菜做好。
“小姐:你不等世子了?”藍(lán)雨臉上帶著焦急,如果就這般無聲無息的離開,世子爺肯定會傷心,那老祖宗估計是知道世子進(jìn)宮了,才會選擇這個時候叫小姐離開。
“不等了,不想他難做,半個時辰后我們離開。”一個是祖母,一個是愛人,一面是孝道,一面是情意,他該如何抉擇?避免讓他為難,還是她選擇離開為好。也許這個抉擇遲早要他來做,只是現(xiàn)在一切為時尚早。
阿燁:我只想好好愛你,想跟你在一起,為什么那么多人阻止?我已經(jīng)很努力了,可是那些人為什么不能多給我一些時間,也好讓我證明,我配得上你…阿燁:我走了,你要記得想我。
冷王府最尊貴的院落主屋,一名老婦人右手撥弄著一串佛珠,雙目緊閉,似在養(yǎng)神,一位老嬤嬤推門而入,站在她的身邊,滿臉恭敬:“老祖宗:上官紫煙走了,除了三個丫頭什么都沒帶。”
老婦人神色依舊平靜,不動分毫,一句話卻說的高深莫測,讓人不知其意:“聰明之人都懂以退為進(jìn)、避其鋒芒…可惜了。”
“老祖宗:您說什么?”
“沒什么,去重樓傳話,就說:世子該來了。”
“是,老祖宗。”
冷燁殤躺在馬車內(nèi)的軟榻上,眉頭微蹙,滿臉冷然,心中異常煩躁,還帶著幾絲慌亂,這是從來不曾出現(xiàn)過的情緒,卻也和剛才與云皇的對峙無關(guān),腦海中什么念頭閃過,他頓時一驚,臉有異色,真是大意,竟然忽略了冷王府的那尊大佛。不知道那個傻妞怎么樣了?扛不扛的動那般壓力?
“主子:已經(jīng)查明,傳言是鳳二小姐煽動幾個官家千金傳出來的。”暗影的聲音緩緩傳來,冷燁殤一派淡然,只是馬車內(nèi)的空氣又冷了幾分,直到過去很久,一道溫潤的聲音才緩緩響起:“暗影:女人最在意什么?”
“屬下以為:應(yīng)該是清白和容貌。”
“也許是命,通知五煞:今晚過后,我不想再聽見那些女人叫囂,哼,‘絕艷美人’?本世子要你變成:‘絕艷美尸’。”
暗影瞳孔微縮,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想主子真是瘋了,為了對付幾個女人居然連從不出動的‘五煞’都用了,不知道以后還會做出什么更瘋狂的事來?是不是太不冷靜了?
“主子:這樣做的后果…”
“這皇城中似乎皇家暗衛(wèi)的功夫最高。”
暗影嘴角微抽,主子這是要栽贓嫁禍,只是他剛與云皇鬧翻,現(xiàn)在就嫁禍真的好嗎?那個皇上精明的很,想的明白。
“主子:云皇那邊?”
“那個人是一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語言上的威脅不起作用,要見點血才會消停。”
冷燁殤眼眸微斂,掩住眼中的那抹冷酷,他就是要顛覆自己一貫的形象,只有變成惡魔,才會入了別人的夢,鎮(zhèn)住他們心中的騷動,他就是要攪亂皇城的水,逼出隱藏在暗處的那些黑手,他就是要告訴所有人,他的傻妞就是他的逆鱗,誰碰都不行。
人的一生總要為某個人,某件事沖動一次,此時他無比慶幸在他最后的生命之中還能遇上那么一個讓他不顧一切的人。
近日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冷,有時候他真的害怕一覺醒來,自己就變成一座冰雕,活不過三十歲,并不是代表能活到三十歲,也許今天他還能囂張的跟云皇對峙御書房,明天他就連出重樓的機(jī)會都沒有了…到時候那個無依無靠的傻妞該怎么辦?
她是那樣美好的一個人,他怎么舍得讓她看人臉色,茍且偷生,所以趁著現(xiàn)在還有一些力氣,他要用滿手的鮮血為她鋪就一條錦繡之路,如果有一天他去了,只要她回首走過的路就會想起曾經(jīng)還有一個他,才不會忘記他。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徹底瘋了,只是他瘋的心甘情愿、樂此不疲。
“主子:剛才鷹傳來消息,紫煙小姐…走了。”這無疑不是一個好消息,不單單是冷燁殤,就連暗影心中也悶悶的很不舒服,那個女子盡管身份卑微,那獨一無二的風(fēng)華卻無人能及,她是那般明亮,那般耀眼,那般溫暖怡人,為什么那些人就看不到她的好只揪著她的身份不放呢?
馬車周圍的空氣一瞬間冷如冰霜,冷燁殤強壓下心中的惱怒,滿目冷然,她還是走了,是這份情太過沉重讓她背負(fù)不起?還是她的情原本就沒有所說的那般執(zhí)著堅定?
“她走的時候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紫煙小姐在廚房做了您最愛吃的餃子,然后留下一句話: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皇城不大,找她很簡單。”
冷燁殤笑了,笑的很暖,轉(zhuǎn)眼間冬日的嚴(yán)寒過去,春風(fēng)吹滿大地,萬物生長。
“今晚過后讓冷煞、絕煞暗處保護(hù)她,不容有失。將她的一舉一動絲毫不落的告訴我。”
“是…對了主子:紫家少主紫易楓現(xiàn)在在皇城,與五皇子云墨密談半個時辰。”暗影的聲音有些急切,他真是大意,怎么能將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午后處理鳳劍的那群暗衛(wèi)時,他就在不遠(yuǎn)處看著,他們要的無非是那個位置,繼續(xù)關(guān)注就行,不礙事。”冷燁殤淡淡的交代一句,暗影心中暗驚,滿眼欣喜,主子的功力又精近了。